第一章 奴隸少年

第一章.奴隸少年

人界，人族大陸。

上平國，黎城。

熙熙攘攘的街道中，一位衣衫襤褸的少年正極速的穿梭於人群之中…

他看着有十三四歲，神色緊張，有些慌不擇路，似乎是在躲避着什麼人的追捕。

又逃竄了不多時，忽然間，那少年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一個趔趄，腳下不穩，直接撲倒在地。

剎那，不知從哪裏冒出一隻大手，猛然將那少年的腦袋死死按在地上！還沒等掙扎，便像只牲口一樣，被人用繩子利落的捆了個結實…

只見，一個高大的壯漢，抓住少年那烏髮，順勢提起，突然左手揮出，「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打了他一個耳光。那少年嚇得死死閉着雙眼，一張俊秀雪白的臉頰頓時腫了起來，五個緋色指印清晰可辨。

「你個死奴仔！又想跑？！看回去不打死你！」

說罷，便直接提起少年的身子，扛在肩上，飛也似的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黎城東郊，一座奴隸大車正等在那裏。四周經幡招展，兵馬攢動，掀起陣陣煙塵。

說起那大車，倒更像是個帶輪子的鋼鐵囚籠。裏邊一眾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滿滿當當的擠了五十餘名奴隸。各個衣衫襤褸，面色愁苦，帶着手鏈腳鐐，有氣無力的癱坐於地。

「總算抓回來了！」說話間，只見一個魁梧漢子肩膀上扛着那少年，匆匆來至眾人面前。使勁把人重重往地上一摔，大喝道：「揍一頓！」

話音剛落，旁邊一矮個甲士從腰間抽出一支皮鞭，二話不說，把地上那少年好一頓猛抽。

少年奴隸蜷縮在地，默默的忍受着鞭刑，咬牙挺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抽了一陣，又有話說：「算了，別打了！死了就算不得錢了。」隨即，少年只覺得腰帶被人猛地提起，嘩啦一聲籠門大開，又被人猛然一丟，便落入人群之中。人們勉強給那少年讓出個位置躺下，一動，周身便有陣陣痛楚襲來，少年不由得一陣呲牙咧嘴。

不一會，各種貨物終於安置妥當，這支數百人的龐大商隊終於開拔，浩浩蕩蕩的往東方行進。

「喂喂，你這傻子…怎麼又逃跑了？不想活了么？」一位赤膊青年擠在少年身旁，看着年歲稍大，滿臉關切的說道。

小六是這少年的發小，患難與共多年，二人早已親如兄弟。

「嘿嘿，小六，我死不了，我還得找…家人呢…」地上那少年已然痛的面色慘白，卻泯然一笑，渾然不把身上那傷放在眼裏。

小時候的記憶不禁又依稀浮現在眼前，那個隱匿在林中的小村莊，那些個陽光下的美好回憶，父親、母親、姐姐、兒時的玩伴…都在短短的一夜間消失了。被入侵的敵國軍隊擄走，成了奴隸。直到如今，這噩夢般的日子，已持續了七個年頭。

「他們一定還活着，因為連我都能活下來，他們也一定能…」

少年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默念著，這也是他迄今為止，還活在世間的唯一的動力。

「一定會…再重聚的！」

少年動了動手，想去擦拭眼中那翻滾的霧氣。

無奈，他發現自己的雙手已被結結實實的反綁在身後，如今，整雙胳膊早已都沒了知覺…

車隊晃晃悠悠的行進了許久，眼見天色就快擦黑。忽然，籠外灑進很多碎餅餿飯，引得籠內一眾奴隸們伸手瘋搶。

六子手疾眼快，瞬間搶過許多碎餅，急匆匆就往嘴裏塞。把自己的嘴塞滿了，便又往地上少年的嘴裏塞。

還沒來得及咽下，只見，遠處林中一片火光通明，隨即一片嘈雜，馬鳴聲，車輪聲，腳步聲…

「敵襲！…」

周邊甲士猛然大喝，頓時周圍喊殺聲四起！

「保護貨物！」

剎那，所有兵士亮出兵刃，與四周.強人大戰一處！呼吸間，狼煙四起，刀光劍影，血流成河！咒罵聲哭嚎聲不絕於耳…車中一眾奴隸嚇得縮作一團，幾位女子看見四周慘況，猝然悲嚎大哭…

四周.強人源源不斷，守軍逐漸潰散，死的死，逃的逃。

少年心中大駭，不想坐以待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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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中用腳使勁踹著身邊的籠門！一邊大叫着：「小六，快來幫忙！」六子聞言卻忙勸道：「你，別出去啊！你沒看他們見人就殺？！我們只是貨物，他們…不會為難我們的！」

少年置若罔聞，一心就只想着逃走，躺在地板上，憋一口氣，猛然發力，用雙腳一踹，咔嚓一聲，門軸斷裂，竟真的出現了一道門縫！

眼前猶如一道曙光！少年先把雙腳探出門縫，隨即扭動着腰肢，用腳勾住門框，使勁往縫裏擠。

「小六！你快點跟上我！別猶豫了！」

彷彿一條蠕蟲，三下兩下，少年便擠出門縫。也沒有人發現，便藏在車下向四周觀望。

四周甲士死像慘烈，幾乎被殺的精光，車底已然結成血泊。陣陣血腥撲鼻，少年不禁一陣作嘔。只能伏於血中，心中砰砰亂跳。

又看到身邊有武器掉落，趕緊把繩子湊上前去，摩擦三兩下，少年的雙手便恢復了自由！

戰事收尾，四周逐漸恢復平靜，偶爾有人呼來喝去，數百名強人井然有序，呼著號子搬運起貨物。還有人在清點屍體，回收武器。

忽然，少年發覺，眼前，一雙血目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強穩住心神，少年認出了那人，正是逮住自己的那個壯漢！此時那漢子，伏在地上，大睜着眼睛，滿面血污，表情甚是駭人！忽然，一把大刀猛然插進漢子後背，又迅速拔了出去，嚇得少年險些跳起。然而，那刀上卻並沒有什麼血漬。漢子的表情變也沒變。原來，那人已死多時。

少年驚魂未定，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忽聞附近有人說話：「大哥！這一車奴隸怎麼辦？」四周沉默一瞬，隨即，有一粗重聲音答道：「不留活口！」

少年一怔，驚愕萬狀。

只聽得上邊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少年心如刀絞！

「傻子！你要活下去！啊！…」

忽然，少年好似聽見了小六的聲音，只覺得瞬間肝膽俱裂，牙齒登時被咬碎！

新鮮滾燙的血液不斷從車中溢出，少年只覺得一陣暈眩。忽而，眾人頭頂竟有黑雲越積越厚，不一會，便遮滿整個天空。一聲驚雷劃破長空，暴雨傾盆！

「這是什麼情況？怎麼突然下起大雨了？」

雨中，眾強人紛紛加快手下速度，不一會便拉了貨物紛紛撤離了戰場。

少年爬出車底，看着車中屍體，傷心至極，在暴雨中仰天哭嚎，淚水融於血水，哭聲被吞噬於雷中。

「我，我要活下去…我要…找到家人…我…」

少年幾近崩潰，小六生前的話語，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中回蕩。

哀傷逐漸化為悲憤，少年毅然背起小六的屍體，鑽進附近的一片叢林。

心情激蕩難平，竟不覺得痛，不知道累，不知不覺中走了許久，最後也不知道走到哪裏。

大悲之後，心中一片枯寂，只想着找個地方好好安葬小六。

暴雨過後，一輪明月掛於枝頭。少年環視四周，感覺此處甚為靜謐清幽，於是便找了根樹叉子，在一棵大樹下玩命的掘土。

雨水沁潤.之後土地變得鬆軟，一直刨到月亮西沉，地上已然出現了個一人長的深坑，

又在坑中墊上許多乾淨的雜草。

少年輕輕擦去六子臉上的污跡，默默端詳許久…不禁流下兩行清淚…又撫去他身上的雜塵，右手攬住後背，輕輕一抬，小心將六子放入坑中。

親手培上厚厚的黃土，少年呆坐於小六的墳前，痴痴望了許久。終於，東方一抹旭日陽光穿過林間，灑在少年的臉上。

如夢方醒，少年站起身來，想記下此處的位置，赫然驚覺，自己竟已然迷路。沒辦法，只能先向記憶中的方向摸去。

清晨，但見林間靜悄悄的，別說人跡，連獸蹤也無半點。只能聽見時不時陣陣鳥鳴，遙相和呼。一眼瞥見林中青青綠綠的一叢果林，少年頓覺腹中飢火難耐，趕緊上前摘下一枚，咬上一口，入口酸澀，飢餓之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一口氣吃了十多枚，終於肚中稍安。但又覺渾身勞累酸痛，一時竟困的前仰後合。索性躺在一邊的草地上休憩，隨即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甚酣，待重新醒來，日頭已然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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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身上也不那麼疼了。少年精神大振，又在樹叢里摘下許多果子放在懷裏，便繼續向林中摸索。

不知走了多久，圓月再次升起，忽然，少年覺得眼前這大樹竟頗為眼熟。低頭看向樹下，那裏赫然立着一座墳。

少年心中沉重，雙腳一軟，頹然坐倒。心想：「難道我真的要困死在這了么…」又望了望小六的墳，心中不禁一陣悲憤。毅然站起，繼續向前。又走了一夜，結果，黎明之際，少年竟又回到了墳前。

長嘆一聲，少年癱坐於地，悲戚道：「六子，你是不是捨不得我。你若捨不得我，我便不走了，我在這陪你。但，你臨死之前說讓我活下去，我就得先活下去，我得守約。」

說罷，少年擦了擦黏糊糊的雙眼，從懷裏拿出兩個果子放在墳前。便又繼續前行。

結果這次，剛剛過午，便再次回到墳前。

如此，少年不知又走了幾天，想盡一切辦法，做了各種標記，竟全無作用。

幾日下來，少年骨瘦如柴，氣力全無，身心已然崩潰，再也走不動了，只能伏在墳上悲戚。

忽然，覺得身下大地陡然一震，隨即傳來一陣窸窸窣窣。少年心中一驚，還沒等反應過來，身下登時一空，連墳帶人竟猛然下墜！

「啊！」

一陣天昏地暗，乾坤顛倒，少年在慌亂中雙手亂抓，只盼能抓到什麼。深淵似乎深不見底，這麼亂抓一陣，也不知又掉落了多深，突然，雙腿被什麼東西猛然一拌，掉落速度竟有所減緩。緊接着，一陣炸骨寒芒傳遍周身，少年已然落入一個深潭！

寒冷中少年拚命掙扎，無意間扒住一塊朽木，趕緊把頭抬出水面，猛然咳出幾口水來，猝然喘息一陣。

緩了緩心神，藉助月光，少年環視四周，發現這潭並不很大，不遠處就是岸邊！心中一喜，頓時手腳並用着劃了過去。

終於，連滾帶爬的上了岸。少年望着那一潭幽水，心中一片悲涼，想道：「糟了，小六的屍體一定掉在這潭水裏了…」

這水中冰冷刺骨，又深不見底，無奈，少年只能暫時放棄打撈的念頭，向潭中深深一拜。叨念著：「小六你在這等我，我走不出去了就回來陪你。」

仰望一陣，少年發現這四維空間頗為寬闊，四面石壁陡直，決計攀不上去。又在遠處暗中摸索一陣，竟感覺似有冷風拂面。少年一喜，想着：「有風的地方必有通路！」定了定神，隨後便繼續向前摸索。

前方空間伸手不見五指。少年只能像瞎子一樣，靠着皮膚對風向的感知，慢慢摸索著前進。

摸索一陣，似乎來到一條甬路，感覺腳下道路平整，就似石板路一般，便知這地方定是人工修葺而成。然而卻沒有半點腐臭霉味，唯有一股幽香，聞之沁人心脾…少年一路思忖，「這地方好生古怪，誰會在地下修房子住。」又想道，「這裏難道是個墳墓？」

想至此處，少年搖頭苦笑道：「這麼大的墓，恐怕只有國主才能修得起了，小六你我好福氣…」

黑暗中，時間過得甚慢，也不知又摸索了多久，只覺得道路不斷往下傾斜，顯然是越走越低。

下一刻，只見遠處有兩個幽幽黃色光點，似被重重霧氣遮擋，搖擺閃爍不定。少年加快腳步走上前去，一道石門竟赫然出現在眼前！那兩團光，原來是石門左右兩側石闞中的長明燈。

少年取下一盞，燈光忽明忽暗，其中的油料已然快要燃盡。

提起油燈，查看四周，只見，面前兩扇石門頗為高大厚重，門上還雕刻着繁縟的花鳥怪獸圖案，門頂處還有個石匾，上邊刻着四個大字。少年識字不多，其中只認得個「人」字。

心中一緊，正琢磨著，這石門如此厚重，打不開可怎麼辦，便不由得把手放在門上一推，誰知，卻往前撲了個空，整個人竟直接撲倒在地…

心中砰砰亂跳，腦子一陣發懵，少年趴在地上，抬頭看了看四周，又回頭看了看門。那門巋然不動，可自己卻已然進了另一間石屋…

緩了一陣，站起身子，回手又去摸了摸那門，果然，那門彷彿就是個影子一般，手指竟可以自由的穿梭其間…

少年心下大駭，根本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