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國天下 第三十二節 久違的重逢

馬車穿梭於大街小巷之中，路上無人觀望轟隆隆的車輪——這些天已經見了太多太多大人們的馬車。

風軒敏難免有些失望，傳說中的伏龍城居然一片破敗，一點也看不到想像中那些畫面。

上官貞入城后就與兩人分道揚鑣，隱入市井之中。

這位兄弟很久沒有回過上官家的府邸了，每次要找他，還得去整座伏龍城的胭花酒樓之地挨個尋找。

眼前一些讓文泰感到詫異，他離開前還好好的城市，怎麼一個冬天就變成了這樣。

在宇文曼努力治理下，本來飽經滄桑的城市再一次煥發了生機，如今卻一副被冰雪風暴摧殘后的樣子。

本想找個路人問問，又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日思夜想的曼兒，在她那裏可以知道得更加詳細。

風軒敏似乎睡著了，腦袋總是時不時的靠向他的肩頭。

若不是她懷中依靠本能緊緊抱着的孩子，看起來不就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文泰突然嘲笑着自己，就算得到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卻依然無法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這個女孩經歷了太多在這個年紀本不該經歷的坎坷。

他拿過靠枕立在車廂一角，輕輕將風軒敏靠在上面，生怕把她給弄醒了。

還好懷中的孩子長得像風軒敏，而不像那個野蠻的赫連支。

只是不知道，孩子想好名字了嗎？

馬車先到了文府，文泰打算明日收拾妥當后再換乘自己的馬車入宮。

這次營救行動能僥倖成功，他欠下了一個本不該欠下的人情。

如果某天與那個人兩軍對壘，他或許要主動後退三里還對方一個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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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風軒敏被救回來的消息后，宇文曼腦海中湧起了過去的回憶。

自從順城匆匆一別，已經好些年沒有見過這個小妹妹。

遭遇了一系列的厄運后，她是否還能像過去一樣樂觀。

聽說風軒敏已經有了孩子。

可憐的軒敏妹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阿泰主動宣稱孩子是他和風軒敏的，是和親之時發生的意外。

好在魏夏聯盟已經破裂，倒不用擔心赫連支會為了他的愛妃前來興師問罪。

只是孩子的消息如晴天霹靂撕裂了宇文曼的心。

她一直都知道風軒敏對阿泰的愛慕之情，只是阿泰對此一無所知，而且軒敏的遭遇確實讓人同情。

宇文曼十分傷心，以文泰如今的身份，不可以也不需要做出這種事情。

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只要風軒敏說出來，她就同意阿泰納她為妾。

根本沒有必要用孩子來逼迫她同意...

一想到孩子，宇文曼突然得到了什麼啟發，接着開始嘲笑自己的愚蠢！

和親回來后，阿泰就說過看見軒敏似乎懷了孩子。

這個消息很容易找人證實。

如果真是阿泰和親的時候和風軒敏有些什麼...

女人的肚子，哪有那麼快就能看得出來！

阿泰這麼說，必定有什麼難言之隱。

「國姓爺到！」

宇文曼的思緒被打斷了。

見面后，文泰一言不發，猛然將宇文曼緊緊抱住。

沒想到兩人匆匆一別，差一點就天地相隔。

「阿泰快放開，還有人呢！」

宇文曼臉上泛起了久違的紅暈。

文泰並沒有反應，就像是聽不懂她的語言。

等到貪婪的呼吸終於因為懷抱而平靜下來后，宇文曼才終於掙脫了出來。

身邊除了文泰居然沒有任何多餘的人。

原來識趣的嚴律聽見文泰急匆匆的腳步后就明白了，那些宮女太監也在他的招呼下悄悄退了下去。

「我應該聽你的...」

文泰說着說着就陷入了自我責備之中。

當初他如果選擇留在這裏，自己就可以和曼兒一同共渡難關。

不會讓她獨自面對那些心懷鬼胎的大臣，這場危機也就不會持續這麼久。

如果沒有這場危機，宇文樓的問題或許能通過談判解決，也不用戰死在廣平城。

也不會有夏州的自立為王以及霍繼公然叛變。

況且營救風軒敏的行動，自己完全就是個擺設。

只需要給上官貞一個畫像，憑他一己之力就能救出風軒敏。

「沒關係，反正盟約已經破裂，我們正好可以名正言順收復失地了。」

宇文曼平淡地說着，就像在與文泰討論今天的天氣如何。

「自從主動帶上這頂皇冠，我就沒有退路了。」宇文曼取下皇冠仔細觀察著又說道「只可惜素素很可能成為赫連支的出氣筒。」

文泰說道「那麼把她也救回來？」

「聽說素素和親后成了赫連支的皇后...」宇文曼自嘲的搖著頭「況且有了軒敏妹妹的前車之鑒，哪來那麼容易。」

「好在...」宇文曼接着說道「上次和親帶回的消息證明，東魏上下並不齊心。」

「霍德興交出了霍繼給他的半數人馬，這支部隊就由阿泰來指揮，替大夏趕走所有豺狼虎豹吧！」

宇文曼說完，將從霍德興那裏得到的虎符交給了文泰。

這種話從宇文曼口中說出，文泰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她可是一向不希望戰爭的呀？

文泰說道「你不是說大夏敵人太多太雜，我們必須結盟來應對這個局勢嗎？」

「不管東魏后陳還是伯萊國，他們加起來也不及中原人的零頭。」宇文曼回答道「只要大夏內部不亂，沒有任何敵人能戰勝我們！」

文泰笑着笑着突然滿臉佈滿了悲傷「可是大夏一直很亂，就連霍繼都背叛了我們，擁立你的弟弟做了皇帝。」

宇文曼見他又陷入了自責之中，立刻轉移話題說道「這都是后話了...阿泰什麼時候納妾啊？」

「什麼...這...誰...」

文泰被這個轉折搞得摸不著頭腦。

「軒敏妹妹啊！」宇文曼裝作生氣的說道「孩子都有了，你還想賴賬嗎？」

「其實這孩子...」文泰一着急，差點把事實給說出口，一句話不上不下卡在喉嚨好半天才說道「其實這孩子我並不想要。」

宇文曼饒有趣味地看着文泰壞笑着說道「看來每個男人都喜歡四處留情，還不負責任嘛！」

「我不是那種人，你知道我只在乎什麼！」

被宇文曼這麼一說，文泰急的頭髮都炸了起來。

宇文曼發現自己這句話說得過火了，她放慢語氣說道「其實我知道孩子不是你的！」

「就算阿泰願意，軒敏妹妹也不是那麼隨便的女孩。」

「不過軒敏妹妹已經有了孩子，如果你不納她為妾，看着別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嗎？」

「人言可畏，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情，阿泰不會自責嗎？」

宇文曼的聲音並不大，她可不希望牆外的耳朵聽見這些，不然阿泰不顧名節所做的一切將毫無意義。

文泰愣住了，他早就忘了自己說過和親的那些所見所聞。

沒想到本來應該生氣的宇文曼居然看穿了謊言，還替軒敏考慮了這麼多。

「既然你不說話就算默認了。」

見宇文曼說了這麼多，文泰只剩點頭同意的份。

宇文曼問道「阿泰，你的孩子叫什麼名字？」

「我的孩子？」

文泰都糊塗了，孩子不是早就有名字了嗎，而且已經是大夏國的太子了！

「你和軒敏的！」

宇文曼笑了。

文泰也苦笑着。

回來時他也問過軒敏同樣的問題。

可是風軒敏不願意孩子跟野蠻人姓，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孩子跟赫連支有什麼關係。

要不泰哥哥給個名吧...風軒敏的話還在文泰耳邊回蕩。

「曼兒，你書讀得多，要不...你幫個忙？」

宇文曼自然不願意，讓自己給別人家的孩子起名字是什麼意思！

然而文泰不依不饒，看樣子已經賴上她了。

「自從在伯萊國的馬車相見，再到順城匆匆一別，阿泰又與她在白鹿城兩次遭遇。也許上天早就註定了我們的不解之緣。」

「更使襟靈憎市井，足知緣分在雲山，孩子就叫雲山吧！」

宇文曼想了一陣才緩緩說道。

「這名不錯，待會兒我給軒敏說說。」

文泰高興得像個初為人父的大男孩。

「謝謝你，曼兒。」

與文泰截然不同的是宇文曼。

她突然情緒低落下來，只是表面上還強顏歡笑。

這些事情都是自己應該做的，只希望能稍微報答一點平海先生對自己的恩情。

對她有恩的，又何止平海先生。

宇文曼感覺自己欠了太多的人情，先生、阿泰...以及那些正在身邊幫助她，或者遠在天邊卻依然默默為她付出的人。

...對了？！

宇文曼想起了某人。

東魏的公主赫連妠倫！

這次保衛戰，赫連妠倫出了不少力。

當滿朝文武都想着逃跑時，本可一走了之的她偏偏成了陪伴自己堅持到最後的人。

她答應過赫連倫娜，一定讓阿泰在心裏也有她的一席之地。

結果兩國脆弱的盟約這麼快就結束了...

宇文曼清楚魏夏交惡后她過的多麼難受。

如論如何，這份人情她必須還！

「阿泰...」

「怎麼了？」

「你還要幫我做件事兒！」

「你只管說！」

「你必須給赫連妠倫一個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