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篇日記
時間：帝國曆十二歸第五紀元四十三輪二十七回。
地點：家。
天氣：晴。
這是我第一篇作業以外的日記。
我這個人本就是那種不善表達自己想法的性子，為人沉默，對事寡淡，在其他人眼中，冷漠木訥，不喜寫日記，也不善於寫日記。
相比於那些在社會上能言善辯、八面玲瓏的人，如果可以，我更喜歡用一個繭將自己包裹起來。
之前很喜歡姜文，常看他的電影，有難懂的深意，看不明白，但也有地方透露出淺顯的意味。
邪不壓正中有段對話，深以為然。
「正經人誰寫日記啊。」
「是啊。」
「你寫日記嗎。」
「我不寫。」
「你寫日記嗎？」
「誰能把心裡話寫日記里？」
「寫出來的哪能叫心裡話？」
我也曾對此段話深以為然，覺得只要我的內心足夠強大，能夠裝得下所有事，所有情緒，不需要通過寫日記來記載什麼。畢竟在信息爆炸時代成長起來的我，自問心理承受能力是非常出色的。
但是現在看來，我需要寫寫日記了，不為別的，只因我懼怕我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如真的幻夢，讓我分不清現在是真實，還是大腦里的那些記憶才是真實的。
又或者兩者都是？！
這都是些廢話，但我不得不寫，我的思緒太過雜亂了……雜亂到我需要寫下這些話的時間，來對我腦子裡的東西稍作整理……
我原本以為，在一個社會主義國家長大的我，骨子裡會是唯物主義。直到那一刻真的發生了，我才知道，世界觀這個東西，本就是用來被打碎的。
那天，我依舊記得很清楚，本是一個尋常的夏日。晚上的時候，老天爺會格外開恩，帶上一杯冰過的果汁，一口入腹，整個人就從內到外的愜意起來。
夜市如往常般熱鬧，充斥著小販的叫賣聲、孩童的嬉戲聲，食物的香氣煙熏繚繞、亮起的白熾和霓虹將星光都壓了下去……
我還記得那一晚，原本一切都很平常、輕鬆。
直到一場大霧，一場突如其來地大霧，覆蓋了我的視野。
我不知道這場霧是怎麼來的，至少在天氣預報中，如果不是在城市裡的話，我抬頭應該能看到星星。
煙籠寒水月籠沙……
這是看到大霧的剎那間我所想到的第一句詩文，我一直很喜歡這句詩，喜歡它的靜謐、美感，也覺得滿富詩意。
因為很多年沒有看見過這般大霧了，所以我原本是很驚喜的。
但我沒想到，緊隨在這份美感之後的，竟然是可怕的災厄！
我的手在顫抖，使得寫下的字跡有些模糊不清，但這根本無法抑制……哪怕過去了那麼久，我也依舊在害怕……
第一場災難就是車禍。我不知道有多少輛車在一旁的街道上相撞，只知道刺耳至極的剎車聲、人們痛苦地哀嚎聲、尖叫聲都瞬間擠在一起，似一場荒誕的鳴奏，撞擊著我的耳膜；相撞時的火光衝破厚重的濃霧，和周圍的燈火一起，映在我的瞳孔中，如煙花一般顯得絢爛，卻又有著死亡的可怖。
我整個人都被這一切嚇到，直愣愣地呆在那裡，只知道大腦里一片空白，什麼都記不起來，也不知道該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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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做。直到幾秒之後，腳下的大地開始震動，一場恐怖的地震就和那場大霧一樣，來的詭異而突兀，我才猛然驚醒過來……
身軀早已不聽使喚，彷彿每個部位都有著獨立的思想，在大腦瘋狂地吶喊中，手腳才勉強接受大腦發出的指令。但那顫顫巍巍的動作像是一個行將枯木的老頭，不說救人，在地震中，我恐怕連自己都救不了……
這時候我才發現，大地已寸寸龜裂，天空低沉著壓下，星月都已不見蹤影，昏暗感鋪天蓋地襲來，大地如同海浪般咆哮著、翻滾著吞噬生命！
恐懼！恐懼！面對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壓迫，除了這個詞之外，我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來描述我當時的感受……
這種感覺迅速蔓延我的全身，抽去了我渾身的膽氣。
我在絕境中掙扎求生，在逃跑的路上，耳邊充斥著其他人絕望的哀嚎，我卻只知道埋頭逃命。
小時候，我常看英雄電影，以為自己長大了會做一個英雄，一直以來也幻想自己會成為一個英雄。
直到那一刻，我才清楚，我遠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有勇氣。
在死亡的恐懼下選擇了逃跑，懦弱的我，註定做不了英雄……
我一邊跑，不知何時，眼淚早已留下……可笑的是，我甚至都不知道原因……或許懦夫的眼淚就是這麼便宜……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但我真的沒辦法強迫著自己停下……我實在是控制不了我的恐懼……
對不起……對不起……
可悲的是，選擇了逃避，我還是迎來了我的死亡……
就像我裝作沒有聽到其他人的呼喊一樣，剩下的人也做了和我一樣的選擇，他們無視了我的求救！
他們無視了我的求救！任由我墜入裂縫之中！被洶湧的黑暗和恐懼一口吞噬！
……
裂縫之下，我就已經死了，被鋼筋貫穿了心臟，就像是蠻荒時期被野蠻人掛在尖銳木棍上的戰利品……我能夠感受到生命隨著血液而流失，我甚至有那麼一刻在痛狠，痛狠自己還活著。
所幸的是，我死的很快。
當血液染紅身下的廢墟，當頭頂落下建築的殘骸，當我的眼睛已無力再睜開……
我想這大抵算是一種比較仁慈的死法吧，至少不會像那些傢伙一樣，被建築壓斷身子，瀕死又滿是不甘的殘喘著哀嚎。
……
放屁！放屁！放屁！
我還有那麼多的事沒來得及做！還有我想見的人在等我回家！
對於死亡這種東西，世上真有哪種死法是仁慈的嗎？！就像鱷魚的眼淚嗎？！
如果真的有上帝、閻王！你就給我滾出來！告訴我！告訴我！
我不需要你的慈悲！！！
md！
……
這張該死的紙！讓我無掩飾我要寫的東西！不管是憤怒還是想法，我都無法控制它的流露！
現在想來，那時直面死亡的恐懼，還刻印在我的骨髓中，讓我每每想起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渾身的顫慄。
……
等到再度有了意識，我才發現自己應該是穿越了，來到了一個很神奇的地方，這是一個完全不同於地球的世界。
我所在的城市，名為海林市，隸屬於眾形態生命體聯邦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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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帝國麾下，簡稱聯邦帝國。
關於聯邦帝國，我對它了解的並不多，只知道這是一個超乎想象的龐然大物。
說到底，到目前為止，我在這個世界出生不過才一輪的時間，如果換成地球上的時光，我也就是一個三歲左右的孩童，哪裡有多少渠道能夠了解這個世界。
剛出生的時候，我就被送去醫院做過檢測，那時候我的意識處於混沌的狀態，五感能夠接受到的信息也很模糊，更何況帝國的語言並不是我所熟悉的漢語，所以就更不知道結果如何了。
只是當我的左臂被植入了一塊小小的晶元之後，我忽然發現自己能夠聽清他們的談話。
雖然帝國的語言在我看來依舊晦澀難懂，但是卻能清楚地明白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每一句話所代表的含義。這實在是太神奇了，帝國語就像是變成了我的母語。
後來我才知道，那塊晶元名為萬能工具，是每個帝國公民從出生就會有的東西，就像是身份證一樣不可或缺，事實上它也起到了身份證的作用，而意識交流只是它功能的基礎部分。
有了萬能工具，我從交談中逐漸知道我好像是某些特殊人群的一種，名為先天異能者種子。而且，好像還是極限先天性異能者種子。
異能者啊！一想到這個詞，我就對未來滿懷期待！
作為一個孩子，我似乎有些嗜睡，而且一睡就是很久。
我被一個機械人保姆照顧，她有著人類一樣的外表，豐富的情感讓我很多時候都會下意識忘了她是一個機械人。
她叫玲瓏，身份和我、我的父母一樣，都是帝國的合法公民。她的情感絲毫不弱於人類，邏輯能力也無可挑剔。她不僅能夠自己判斷事情的對錯，並且還有著自己的信仰！
天吶！
怎麼會有這麼智能的機械人！
帝國難道就不怕會發生智械危機嗎？！這讓我無法理解……
帝國還有很多地方很奇怪，有時候，我會無意識間會暴露自己的智力，一個幼兒有著成年人的判斷水準和智商，如果是在地球上，我可能會被稱為天才，或者是妖孽。
但在帝國，這似乎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從我的父母和玲瓏的態度來看，讓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普通人，或許有些聰明早慧，但絕對算不上天才的行列。我的存在就像是在漂亮國的街頭，看到一顆子彈那樣。
但這樣也好，我並不想引起帝國的注意。
或許是因為身為穿越者，我害怕有人發現我的秘密，從而可能面對一些非人待遇的研究，所以我一直在掩飾自己。
但隨著逐步了解帝國的科技實力，在感到新奇、驚嘆之餘，心中也越發不安……
帝國文明的科技程度，超乎了我的想象，我絲毫不懷疑他們有著知曉我過去一切的能力，如果他們願意的話……
秘密在心底隨著時間發酵，汩汩地瘋狂冒泡，佔據了我的思想和身心，我都快要被自己逼瘋了……
當我在被這些雜亂不堪地思緒徹底淹沒之前，我決定將這一切寫下來。當文字在紙上傾瀉而出，我的心裡才稍微好受些，困苦彷彿也隨之傾巢。
我會立刻燒掉這張紙，像是燒掉我的過往，和它做一個完美的告別……
不管我以前叫什麼，是誰，都讓它隨著這張即將化為灰燼的紙張一起煙消雲散吧！
從現在，我就是牧知安了。
聯邦帝國的公民，牧知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