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武志可斷不可絕(4)

第四章 武志可斷不可絕(4)

「紀無華,你在睡覺么!再這樣你會被打死的!」許靜波準備再度衝過去,但教練一把拉住了她。許靜波尥蹶子般踢了兩下,她聽到教練說:「惹怒了戴維斯,他連你一塊兒打死!」許靜波的眼淚滴滴答答落下,之後她被教練拽下了擂台。

「他用了葯,他肯定用了葯!」許靜波指著戴維斯大喊,她想讓誰站出來主持一下公道。可是她忘了——地下拳場不禁止興奮劑之類的藥物,只要買得起,注射再多的藥物都沒人管。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許靜波問教練。

教練頭上的汗越來越多,他額頭好像被淋濕了,他說:「應該是用了葯,而且劑量很大。你看他的血管,好像馬上要爆開一樣。」

許靜波上下左右掃視,她看到了戴維斯的老闆,那個光頭胖子戴著墨鏡,他一直坐在大多數金主的對面,彷彿不想跟其他老闆同污合流,從始至終許靜波就沒見他有過失態舉動。

「臭不要臉的,竟然用藥,什麼東西……」許靜波不忍心再看紀無華,她放聲哭了出來。

從紀無華倒地為止,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分鐘,這期間戴維斯的攻擊一刻未停。裁判沒有制止戴維斯——紀無華沒有認輸,裁判無法終止比賽。

戴維斯繼續吼叫,重拳不斷落下,他的喘息越來越重;與此同時,紀無華身下的鮮血已經流成了一張褥子。就像一個靜止的骨架,紀無華四肢朝天;戴維斯的拳頭落在紀無華肘部,紀無華的胳膊隨之下陷。

紀無華的教練幾乎是說一個字咽一口唾沫:「他還在下意識防守,膝蓋和手肘都不肯鬆開……」

許靜波已經快要奔潰了,她始終不敢看紀無華。不過,哪怕再不敢看、再不願看,「不經意」的掃視間,許靜波還是看到了紀無華身下的血,血好多血好稠。沒辦法了,沒辦法了,許靜波想,以戴維斯的惡習,他是不肯停下來的,再這樣下去,紀無華難逃一死。好歹合作過一場,好歹是勾引未遂的少年,死了真的好可惜。

受驚嚇到這種程度,許靜波才反應過來:喜歡紀無華這件事,原來自己是百分百真心的。

女翻譯這時也擠了進來。看到女翻譯,許靜波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她絲毫不計較翻譯為何此時才來,一手抓住翻譯胳膊,她一手指向戴維斯說:「你告訴他,我用兩千萬買紀無華的命,兩千萬,用英語說!」

女翻譯用力點頭,然後她用英語向台上的戴維斯喊話。

紀無華的教練瞪大了眼睛——在女翻譯身後,男性觀眾們亢奮得你擠我撞,沒有身強力壯的保鏢開路,他感到很詫異——這個瘦弱的女翻譯是怎麼擠過來的?

女翻譯連喊了一分鐘,戴維斯好像根本沒有聽到,砸擊紀無華的拳頭頻率一點沒變。

許靜波沖台上的裁判大吼:「他輸了,他認輸,你快宣布停止比賽!」裁判半懂不懂地攤手,之後雙手抱胸。許靜波氣得牙痒痒,她才知道裁判就是故意的。

「紀無華的四肢還在防守,按照咱們知道的規矩,除非他主動躺平並且開口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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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不然沒辦法終止比賽。」教練對許靜波說。

許靜波咬牙對女翻譯說:「三千萬,用三千萬買紀無華的命!」

女翻譯立即喊話,一長串英語甩出去后,戴維斯終於停了一下。

許靜波生怕戴維斯變卦,她連連喊:「三千五百萬,三千五百萬!」女翻譯連連跟著翻譯。

戴維斯哼了一聲,許靜波看他就像個吃飽的野獸。戴維斯慢騰騰站了起來,起身後,他啐了一口紀無華。

紀無華一顫一顫的,許靜波知道他在抽搐。命算是保住了,許靜波微微鬆了一口氣。

教練觀察紀無華的防守姿勢,他說:「好奇怪,他這個姿勢完全可以踢到戴維斯,以他的腿力,應該可以踢退戴維斯才對……」

紀無華忽然舒展開了四肢,繼而呈「大」字型平躺。

「大概是被摔傻了吧,只顧著擋住戴維斯的拳頭了,哪裡還想……」

這時擂台忽然震動,許靜波一看才知道:戴維斯全身壓了下去,近兩米高的身體,朝著已經倒地的紀無華;右肘朝下,肘尖對準紀無華的胸膛。

紀無華突翻白眼,如同詐屍一般上身驚起。紀無華口中冒出了一大片血,這冒血場景許靜波彷彿見過,跟地下石油剛剛被鑽出來差不多。

許靜波衝上了擂台,她衝到了已經被打得滿身是血的保鏢身邊,她從他們衣服里掏出了手槍;但她的槍口沒法兒對上戴維斯,對戴維斯舉槍絕對是找死行為,許靜波不想死。哭嚎出聲后,許靜波一把將手槍甩落在了地上。紀無華的教練這時也上來了,攔開戴維斯那邊的人後,他一個勁兒地將許靜波拉回了台下。

「戴維斯已經停手了,他同意了我們的條件。現在趕快辦理手續,搶救紀無華,急救車已經在路上了。我們得趕快把紀無華弄出去,不能讓其他人插手這件事情。」女翻譯的語氣平平淡淡,許靜波多少覺得她有點冷血。

幾人抬著紀無華離開地下拳場。臨出場時,戴維斯帶著一眾人圍住了許靜波,他先給了許靜波一個地址,然後要走了她的酒店地址。翻譯告訴許靜波說明天必須交錢,不然誰都走不掉。

許靜波差點就喊出了「報警」兩個字,但她同時清醒地意識到:這裡不是祖國,報警就是自首甚至找死。俄羅斯幫派、地下黑拳賭博市場、西西伯利亞警察系統,這三者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黑拳拳手們在場內打黑拳,警察就在場外開車巡邏,誰都可以從這種無法取締的賭博活動中分一杯羹。將戴維斯等人告發,警察恐怕還會解決告發者。

紀無華最終安全接受了搶救。搶救結束后,許靜波長長出氣——紀無華的命保住了。

在醫院的衛生間里,許靜波細心清洗紀無華的白袍。白袍後背的太極圖案已凝結成了一個黑紅色的圓盤,一塊一塊的凝血全在許靜波腦海中活了過來,許靜波越想越后怕。

紀無華後背被撕裂了,皮開肉綻,脊椎沒有大的損傷,但是周圍的神經有三分之一被割開了。

紀無華一直昏迷不醒,許靜波又喝了一夜的酒。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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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她昏昏睡去,一覺醒來已近中午。許靜波在醫院裡面漱了口、洗了臉,然後女翻譯和教練來到了醫院,他們帶了一份午飯。一邊吃東西,許靜波一邊盯著紀無華看,吃了一點她就飽了。因為失血過多,紀無華的嘴唇極度蒼白,很黑很黑的眉毛也沒有什麼光澤。許靜波扔掉食物,她整個人前傾和昏迷的紀無華臉貼臉。貼了一會兒,抬起頭,許靜波伸出了右手;從髮根開始,到額頭,到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最後到下巴,她將紀無華傷處不多的臉仔細撫摸了一遍。

摸完紀無華的臉,許靜波用紙巾擦手,她說:「摸他臉前我連手都沒擦乾淨,他醒來后你們別告訴他。」

「放心。」教練說。

許靜波說:「一個孤兒,一個窮學生,能走到這一步,算是很不錯了。」

三人同時沉默。沉默了一會兒,許靜波轉移目光,她看著翻譯問:「麗姐,你給他留了多少錢?」

女翻譯回答:「留了一百萬,其他全拿出來了。」

「還缺多少?」

「剛剛好,不用去其他地方找錢。」

許靜波笑了笑說:「其他地方?其他地方我也借不到錢。」

「一百萬,足夠他上完大學了。」許靜波說。

「傷了脊椎,他未必上得了大學。」教練說。

許靜波靜靜不說話,她用右手大拇指輕輕比劃紀無華閉著的眼睛,許靜波喜歡紀無華的眼睛——這是一雙深邃的眼睛,一雙又細又長的眼睛,一雙永遠將女孩拒之門外的眼睛。心情好的時候,看看紀無華的眼睛,許靜波會知道他在對她笑,即使他正抿著嘴生著氣;心情差的時候,再看看紀無華的眼睛,許靜波會知道他在安慰她,即使他正在盯著木樁練拳。太神奇了,世上很少有這樣的眼睛——不大但是神采懾人,無情但是引人遐想。

「如果我不把他當作賺錢的工具……」許靜波嘆氣說。

「哪有跟自己的工具分那麼多錢的。」教練說。

「老徐。」許靜波說。

「怎麼了?」

「你有沒有看紀無華背上的傷口?」

教練搖了搖頭說:「還沒來得及看。醫生是怎麼說的?」

「撕裂傷。」麗說。

徐教練邊想邊說:「力道過大確實能撕裂背部,但是……」

許靜波點了點頭:「如果力道大到足以撕裂肌肉,那為什麼骨頭沒事?」

「那應該是……」

「戴維斯不止注射了藥物。」麗說。

「一個以殺人為主要目的的拳手,上半場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下半場除了注射藥物,再出些損招也很正常。」許靜波說。

「他是怎麼做到的……究竟是哪個動作……」徐教練努力回想。

「怪不得被稱為黑拳殺手,怪不得那個死胖子那麼鎮定。」許靜波非常氣憤,她的嘴唇越抿越緊。

「就當今年的比賽都白打了,等紀無華好了,我們再找個拳手。俄羅斯、外蒙古的貧民區里,好苗子多得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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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有崑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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