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會天師

再會天師

游鯉

第一卷

第六章

「再來一拳,再加力三分。崩!攔!錘!」

繼上次李天恆的地牢之行,傷勢痊癒之後老財便開始了對自家少主的武學指導。

一日需泡早晚兩次葯浴,還要輔以各種補氣溫養體魄的丹藥。這一切都少不了老財親自下場對練的功勞。

地下堂口內,李天恆被老財抓住腳踝倒吊提著,像一尾死魚。這小半來月的日子,老財不是仗著游龍一般的身法狠狠踢他屁股,就是拳法切磋之時突然來那麼兩三手罡氣給李天恆打的倒飛出去,然後還笑著說沒收住手。

「公子對不住,打的有點手熱,不小心激動了。」

「不打了,沒勁,每次你都手熱。」

李天恆嘴上雖是這麼說著,卻是一瞬彈出左手袖劍,卷腹蜷身一劍刺向老財面門。老財面色不變扣住其手腕,挑釁意味濃烈的竟然拿起袖劍就颳起了胡茬子。

「心思是夠了,只是拳腳功夫還是差的多了。若是再遇上半福寺一戰那般,倒是可以遊刃有餘了。」

老財鬆開手,將李天恆丟飛出去。後者穩穩落地,站定收起袖劍,撣著身上各處的塵土。

「事後我去看過常繼春屍體,發現他百會和神闕兩個穴位有兩枚青色鋼針。」

「所以在我攪爛他膝蓋之時,是老財你出手,才制住他的後手殺招對不對。」

老財掏掏耳朵走向甬道:「當時事出緊急,若那賊子鐵了心要與公子你換命,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老財我還是那句話,對敵搏殺不是那擂台切磋。不管手段高明與否,還是人數是否公平,都不重要。公子只需要記得,活著走出門了的是你就行。」

李天恆活動著通紅手腕跟上老財腳步,腦海復盤當日廝殺細節。仍是無法察覺老財究竟是何時出手,后怕之餘便是對自己境界攀升緩慢感到一絲煩悶。

「時辰差不多了,老爺說了今日有貴客到。要我們去山下迎接。」

「是皇后姨娘來找我娘飲茶來了?」

老財嘿嘿笑到:「公子去了便知」

二人順著山中暗道七拐八饒,竟是在鯉塘城門口處鑽出。只見自己父親口袋插袖在城門處等待,便快步向其走去。

「爹,這是誰要來這麼大排場?您親自來迎接。」

「是你張世伯,兩月前就傳來書信,說已經啟辰說出龍虎山了。但不知為何竟是晚到了這麼久。」

李天恆明白過來,自己小時候聽父親說過,他和張天師兩人在年輕相識,那時父親不是那聲名赫赫的游鯉共主,另一個也還未繼位天師,做那天下的道統第一人。

那時天下局勢剛平定,一個探子小頭目和一個下山遊歷的小道士,怎麼成就了這段深厚的友誼,乃至父親口中所說過命的交情,李天恆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父親多少次酒後回想起那段往事時,總是一副唏噓感慨。

聽父親說當娘親懷有自己時,張天師外出雲遊之際,曾來府上做客。與父親酒過三巡,伶仃大醉時掐指算了一卦,說自家弟媳婦懷的必定是個閨女。當時就是連勸帶威脅,就和自家也同樣未出世的孩子定下了娃娃親。

結果後來自家母親臨盆之時,兩個老爺們就獃獃杵在產房前。當產婆將孩子抱出來時,更是比自家親爹還著急,掀開襁褓就看個究竟。

結果看到帶把的小天恆震驚不已。

再後來些,小天恆長成孩提,會在他們飲酒之時幫忙端去酒菜。每次張天師酒醉后便要把他摟在懷裡,捶胸頓足一陣唏噓不已。

說要施什麼法,把他的小鳥給它摘走,好當自家的兒媳婦。

然後小天恆就會被嚇的嚎啕大哭,而當時也在府上的張懷安,就會留著鼻涕傻樂呵,要自己親爹趕快施法。

李天恆想起往事,不由的覺得頭大,揉起眉頭。張李兩家的交情自然是沒得說的,對於張天師,他沒有尋常百姓對仙人的敬畏,更多是一種家中長輩過於寵溺的無奈。

突然天空傳來幾聲鳥鳴,隨後眾人便見,兩頭足足快有人高的丹頂鶴落在面前。隨後視線里一架馬車緩緩駛來。

「可算到了,這張大鬍子排場越來越大了。」

李憂一臉難以掩蓋的笑意,嘴上卻是譏諷打趣說道。

馬車停穩在眾人身前,先後下來兩人。為首一人,體魄魁梧,從耳根處起長了一口黑大髯,潑墨一般的搭在黃紫道袍胸前。

身後負著一把黃穗玄青色長臉。來者正是張天師。「哈哈哈,老獨眼!好久不見呀」老天師聲似炸雷,說罷便走上前拍著李憂的肩膀,天師身高八尺有餘,加上一身蠻橫體魄拍的李憂肩頭不由得一沉。

「大鬍子,輕點輕點!你他娘的,我都這般歲數了,你再使點勁,我都該散架了」

老天師豪邁的笑著,手裡的動作不由的輕了幾分。或許是從相見的喜悅中回過神來,想到了這老朋友的確是上了歲數,身子骨薄了。

李天恆作了個揖輕聲問候道:「小侄見過天師,龍虎山路途遙遠,未曾前去探望,還望贖罪。

「哎喲,小天恆這麼久不見,說話都文縐縐的。來伯伯來看看,身子骨可是精壯了幾分?」

老天師說完便是伸出手在肩胛骨和小臂胳膊一整揉捏,把李天恆疼的是撕牙咧嘴,也難怪之前父親那副吃疼。老天師這體魄和氣力比起壯漢都不遜色。

「不錯不錯,壯了也高了。容貌也是長的越發俊俏了,不過伯伯還是喜歡你小時候長的秀麗模樣。

李天恆搖頭苦笑道:

「伯伯可莫要拿小侄取笑了。」

老天師哈哈大笑過後,扭頭對身後怒道:「張懷安,還不快與你李叔和小天恆問好。等我抽你呀?」

眾人視線看向天師身後走出一人,是那李天恆兒時玩伴,也是老天師之子的張懷安。「張懷安拜見李世伯,恆哥,許久不見了。」

張懷安身穿一藏藍色道袍,臂彎倚著一柄銀頭拂塵,眉間一粒棗紅印記,給人一種出塵洒脫的感覺,向眾人行了個稽首禮。

這可給在場的人雷的不輕。魁山上下數百人,誰不知道這小王八蛋是出了名了的混球。

在山上是趴澡堂偷窺,井裡撒尿。缺德事是幹了個遍。就是見了魁山上母狗都得撩開尾巴瞅瞅的主。現在竟然一副仙風道骨的出塵氣質讓人詫異。

李憂愕然片刻轉而笑臉回道:「懷安,這一別兩年,可是想死李伯伯了,我和天恆常常念叨魁山上少了你,可是冷清了許多呢。」

張懷安低眉又行了一揖回道:「多謝李伯伯挂念。」

老天師拉著李憂胳膊,嘴上念叨著餓壞了,就一邊拉著進了城門。李憂被拖的一路凈是踉蹌,還不忘回頭囑咐李天恆好好招待張懷安。

張懷安偷偷抬起左眼,看見自家父親進了內城,身影和聲行遠去。就是咧個大嘴把拂塵往脖子后一插,就是蹦跳過來一手摟住李天恆脖子,一拳捶在胸口上。

「恆哥!想我沒呀!我在山上可是常常挂念你呢。我們魁山雙雄今日可算是又相聚了!」

李天恆被勒的有些喘不過氣,看到昔日的好兄弟一點沒變。原本害怕因為分別後變得生疏,感到的難過淡然瞬間無存。

作為哥們,他當然是希望這小子變得成熟穩重,在這世間當一個頂天立地的人物。但是他還是覺得,以前那個一塊闖禍,一起捉雞攆狗的張懷安。比之前的那個生人勿近的張先天師來的令人喜歡。

「我剛還尋思呢,說你小子是不是吃了狗粑粑了,竟還能有那麼人模狗樣的時候了就。」

「恆哥,你是不知道!自從我和我爹回了山上。那他媽規矩多的,就差連我撒泡尿都得掐著秒,一點事沒做好就是往死了的揍我呀!你說我在魁山上也算是有一號的人物!哪受過這屈。」

「所以這回,你就死皮賴臉的跟著老天師進京面聖了?」

張懷安傻樂呵的點著頭,李天恆看著這死黨哥們搖頭無奈。該說不說,這小王八蛋生了一副俊俏的臉龐。加上眉身材修長,確實是世間一號美男子。如果不是這潑皮的性格,他就勾勾手指頭,京城願意自薦枕席的都是海了去的。

老財按住兩位少年腦袋,眼神溫暖道:

「走吧,魁山雙雄,先去填飽肚子吧咱們。」

「行呀!行呀!我在山上吃的那叫一個寡淡,就差想把山上這幾頭大白鶴給燉了解解饞,老財叔!有啥好吃好喝的抓緊安排上!」

身後兩隻白鶴也是通靈,聞言就逮著張懷安的屁股,狠狠的叨了好幾口。張懷安就一路護著屁股,一邊揮手驅趕就跑進了城。

就好像如張懷安講的一樣,山上的伙食確實不合他的胃口,老財命人送上的一桌子酒菜,那是一頓的風捲殘雲。就差抱著盤子舔了。一邊塞著吃食,一邊說著山上的見聞。

「恆哥,你是不知道呀!我才回那山上,老頭就給我丟了本書,給我關進了祖師廟,要記牢書里的大小三十六種符籙,還得寫畫自如才肯放我出來。」

「就你那慵懶性子,以前在學堂讀書。一本小百來字的文章,先生戒尺打斷了也沒見你背下來,更別說那玄妙的符籙道法了。」

「嗨,誰說不是呢。我頭兩天還以為我這輩子也別想出那個屋了。結果你猜怎麼著,當我不想出屋這事時再去看書,那些符籙就像是刻在腦子一般,想忘都難。」

「最後小爺我只用了半月不到,就把那符籙術法玩得轉轉的。最後還驚動山上輩分老高老高的幾位師爺,圍著我嘮叨,非說我是千年難遇的道法奇才!」

說罷非要給二人露兩手,嗦了兩下沾有油膩的右手。指間就泛起了一道金光,手指游略飛快,不一會就真有七八道符籙,靜靜的懸浮的在空中緩緩飄動。

「這個是金光退魔咒,這是白澤求雨咒。五正天雷法-陽雷,然後那個是……」

張懷安啃著個鵝腿,一邊含糊不清的講解道。講完之後並指一劃,空中漂浮的符籙就這麼破碎消散。留下一屋子的金光星點飄蕩。

李天恆和老財相識一眼,繼而又認真打量了這小子。張懷安正啃著鵝腿,抬起了半邊屁股放了個長長的響屁,然後一臉的欠揍的愜意。

二人還是難以接受,這小王八蛋要是當了江湖上有號的採花賊,他們一點也不奇怪。可偏偏他還真成那山上人,接起了懲惡揚善的天師班子。這就好比一頭只知道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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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搗蛋的潑猴子,結果有一天你告訴我,這破猴子竟然能夠開口說話,張口閉口還說的是聖人教誨。

張懷安吃飽喝足過後,拿道袍袖子擦了把嘴,又在屁股上蹭乾淨了油脂。擺出了一個肅穆神情,對老財沉聲說道:

「老財叔,這夜幕將至,我怕山上會有不軌賊人作亂。不如你我一同巡山,看能不能逮兩賊人見義勇為一番。」

老財聞言瞬間會意,憋著笑也一臉正氣抱拳回道:「小天師心繫魁山,在下佩服。願陪小天師同去,為了山上安寧出一份力。」

「應該的,應該的,懲惡揚善,維護一方安寧。我輩義不容辭,財叔請!」

說罷兩人賊笑的快步離去,李天恆對比也習以為然。對著此時一位進來收拾餐食的女婢說道:「把天師二人這一路行程的詳報,送去我屋裡。」女婢躬身點頭,繼續收拾了起來。

李天恆在屋內閱讀了送來的諜報,天師父子二人順著驛路北上京城,曾改路去青州,去了一座名叫肝膽山的密林沼澤腹地。

兩人入山之後,風雨驟至,山中傳來滾石和雷聲不斷。第四日更是有七道粗壯紫雷連劈山中。當日下午,天師父子二人才下山而歸。渾身皆是血污,張天師更是肩頭血肉模糊,淌血不止。隨後馬車橫停路口,阻絕百姓上山。一月有餘才繼續啟程赴京,探子後上山查看。報上只是寫了短短几句,「山中一人骸骷髏深坑處,天師誅滅精怪一十有二。皆被雷法打殺,精怪屍骨后被當地的黃鯉堂口收攏秘庫。」

李天恆看完報告倒吸了口涼氣,精怪?而且竟然還是十二隻!。老天師甚至負傷了,難怪耽擱了這麼久。諜報上字裡行間雖然描寫的平淡,但他能夠想象當時的情況,肯定是格外的兇險。

「哎喲!青鸞姑娘,手下留情呀。我真的只是看到牆上有賊人作祟,我是為了保護你們的呀。你信我呀!別扎了!別扎了!恆哥快開門救我呀!」

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是張懷安急促的聲音。李天恆將手中密信收進懷中,倒了杯茶飲了起來。

對門外的聲音充耳不聞。張懷安的聲音愈發急促,然後就是戛然消失。原來是張懷安繞到了後窗翻了進來,對李天恆比了噤聲的手勢,掀起鋪在桌子上的墩布鑽了進去。

此時門口敲門聲又起,李天恆起身打開房門。是府上的折花房的女管事青鸞一眾,青鸞身上露珠未乾,身上裹著一件半長浴巾。眼裡含淚欲泣,手提著浴巾聲音顫抖道:「張懷安那登徒子可是在少主這裡?」

李天恆聽完搖頭讓開身子,青鸞低頭告罪一聲,走進門口看屋內確實沒有其它人影,一瞬綳不住眼淚,轉頭便對李天恆哭訴起來。

說那王八蛋趴在浴池牆頭處。偷看那房裡眾人玩水嬉戲,本來有一道屏風,也就看不真切什麼。

但是張懷安看的過於認真,插在脖后的拂塵竟就這麼掉到院內。他跳下院落撿拂塵的時候,剛好撞見出浴后一絲不掛的的青鸞。

張懷安拿起拂塵也是愣住了,眼睛不自覺上下打量一番。還伸出大拇指說了句:「真乃曼妙身姿,得之我願不聞道也「」。

青鸞羞的當場就是渾身顫抖,隨後就是一聲尖叫。折花房一眾女子裹起浴巾,抄起梨花針。攆著張懷安追殺了半座魁山。

李天恆聽罷一陣頭大,這才回到山上多久。這王八蛋就闖下這禍事,伸手擦去青鸞眼淚沉聲道:「竟然還有這種事,若是逮到他定要嚴懲不貸。」

青鸞狠狠一把抹過眼淚,但還止不住的抽泣哭道:「我這就去把這事告訴湖君和老天師,要他們為我們做主。」

說完便告罪一聲便走出房門,臨走揚言要是逮到張懷安,定要把他卵子切下來拿去喂狗。桌子下面的某人聽到不由的一哆嗦。

目送一眾女子走遠,李天恆關上房門,踢了腳桌子說了句滾出來。

張懷安一骨碌麻利爬出,呲牙咧嘴的揉著屁股連連叫疼。

「快快快,恆哥,拿金瘡葯來。我感覺我屁股都快被扎爛了。」

說完嫻熟的趴著李天恆床上,撩開褲子撅起了屁股蛋。

李天恆取來金瘡葯放在床頭冷笑道:「你小子這回可是闖大禍了,被你耍流氓的青鸞。是實打實的銀鯉兩品殺手,出任務背後被砍了一刀也沒見她掉過眼淚,這回倒好。」

「恆哥我當時也懵的呀,自從回去當了這破道士,一點好事都沒有。」

李天恆一巴掌拍他腦門上,回懟道:「你沒當道士前也不是什麼好鳥。」

張懷安一邊撅著屁股,一邊往出拔著鋼針。對李天恆憤憤不平道:這要是換了以前,就那處院牆,就是魁山上貓走的都沒我勤,你看我哪次被人逮到過啊!」

「你還是抓緊想想咋辦吧,老天師和我爹剛才去京城會老朋友去了。這會不在府上,但是明天一早估計也都知道了。」

張懷安拔出一枚鋼針丟在地上苦著臉道:「能咋辦嘛,該挨揍挨揍,事就是我乾的。要殺要剮也都認了唄。恆哥,還有兩枚針我夠不著,幫我拔了唄。」

李天恆兩指一攏,一瞬就把剩餘兩針給拔了出來然後撒上金瘡藥粉。這一套流程他再熟悉不過了,小時候每次張懷安闖禍惹上了山上的這些娘們,都會被扎的一屁股針。以至於他的房間里常常都會備著金瘡葯。

張懷安提起褲子揉著屁股,還是火辣辣的生疼。這些小娘們,飛針手法是愈發的熟練狠辣。還好自己腿腳倒騰的快,若是慢點,每人標配二十枚梨花針。自己就是有十個屁股也不夠挨的呀。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那是先賢描寫忠臣俠士的,你個無良採花賊配不上!」

「啊,那我換一個。渾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那也是說的高風亮節之士,你跟清白兩字搭的上關係嗎你!」

又平白挨了一巴掌的張懷安揉著頭說:「那我不管,你好兄弟明天可能就得死了。恆哥你可得請我喝酒去。」

李天恆翻了個白眼「那你死去,也算魁山和龍虎山除去一害,是天大喜事。」

然後張懷安就開始撒潑打滾,又哭又鬧。眼見拗不過他,便給他一套自己的行裝,換上之後一起從山上密道溜去了京城。

張懷安換上青色長衫,頭上挽了一個書生髯。手中拂塵也換成了一把玉骨摺扇。走在街上迎來了不少女子的竊竊私語,甚至膽大一些的,還會派下人送上自己的手絹。

他也不怯場,都是禮貌作揖回笑。坦然收了手絹,婉拒了對方做客邀請。

這讓李天恆不僅懷疑,自家魁山是有邪祟嗎?這傢伙在山上行事荒唐,活脫脫一王八蛋。這一下了山,行事做派比儒生還要儒生。

「這可真是燈花人多酒微香,百態人生各自酥呀」

「卧槽!恆哥,我可能是個詩文天才呀。你看我這首詩編的。絕了!」

李天恆直接無視道:「就陪你喝兩壺酒,酒肉你隨意點,但是姑娘就別想了,我怕你爹削我。」

張懷安撞了下李天恆,「還是恆哥夠義氣,跟你做兄弟沒得說。」

說罷兩人來到京城第一花樓,就是老財常來的「富春樓」

酒上客滿,兩人便在樓下落座。跟老闆娘要了一桌頂好的酒菜,兩人舉杯碰了一個,就吃喝了起來。

期間李天恆掏出懷裡密報,遞給張懷安,想就當日事情問個明白。

張懷安看后一臉的凝重,又猛灌了一杯下肚。告知了實情。

原來他們路過青州之時有白鶴示警,天師白日望去。看有妖氣如柱一般衝天而起。就改道進了那山林降妖。

「諜報上說的不準確,不是十二頭精怪,其實就只有一隻。是一頭百尺有餘的黑色大蟒。」

「百尺有餘?那得多大條呀。」

「我們進山剛看見那大蟒,老頭子就叫我快跑。只是那畜生也通了靈智,瞬間奔襲而來用身子給我們團困住了。」

「後面也如同報上說的一般,我們互鬥了三天僵持不下。老頭子眼看就要不敵,最後沒轍,請了天上的老祖宗下來用天雷劈死的。」

張懷安一邊灌酒一邊說,「最後那畜生的肚子被劈開了個口子,先前被他所吞的精怪和人都一股腦的湧出來。」

然後咬牙紅著眼說「總共是十二隻精怪,二十四名百姓。整整二十四口人命。」

李天恆聽后愕然,諜報上只是一比筆帶過了骸骨人數。從當事人嘴裡講述明顯更為觸動。

「恆哥,那些人們從蟒肚出來的時候,栩栩如生。跟活人根本沒兩樣,可當我上前查探查看生機時。」

「他們就在我的眼前不停的衰老,最後只剩下一具枯骨。你能想象那個畫面嗎?人的一生就在你面前消逝。二十四個都是如此。」

說完張懷安便閉不在言語,筷子不停的撥弄著菜。李天恆也低頭喝著悶酒,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沉默片刻過後,張懷安哈哈笑了起來提起了酒杯:「明天我說不定就得被老頭子用大巴掌呼死,還是現在及時行樂要緊。恆哥!走一個。」

「明天我也會向老天師求情的,我就你一個兄弟。你被呼死了,魁山雙雄還怎麼行走江湖。」

「哈哈哈,還是恆哥義氣,你真該當我媳婦的。」

「邊去,再他媽提這茬,我現在就整死你。也省得明天老天師動手了。」

兩人正喝的興起,一眾摟著樓內花魁的紈絝圍住了他們。

為首的人低頭打量著二人,語氣挑釁:「哎喲,我說看著這麼眼熟,還真是你們兩個王八蛋。」

張李兩人對視一眼,還真是冤家路窄。是幾年前茬過架的將種子弟,那還是四年前,兩人第一次偷溜去了當時的青樓去為了長長見識。就和這伙紈絝因為花魁事情起了摩擦,結下樑子。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後來就為了這麼點屁事打了有三四回架。

今天你仗著人數多打趴我,明天我倆就拿麻袋抓你落單下黑手,互有來回,各憑本事。

也就是兩人不屑做那仗著家世唬人的事,否則就他爺爺征西大將軍的身份。在這京城唬人的了別人,可嚇不住他兩。

「我把京城有頭有臉的紈絝打聽了遍,也沒人知道你們到底是誰。你們這幾年可是讓我一頓好找。」

李天恆低頭只顧喝酒,鬥嘴的事情一個張懷安能頂他們一群。果然張懷安放下筷子,賤兮兮的說:

「喲,陳狗蛋,你找你爹我這得問你娘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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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怪我這幾年不在京城,走的急。忘了告知好大兒一聲,是做爹的不對。」

為首公子哥陳震疆不為所動,他早知道這小子嘴巴埋汰。倒是同行的其他幾個紈絝,聽后憤然捲起袖子就要上前動手。被他伸出手攔下,他拉開椅子坐下。

對著李天恆說:「本來呢,我後天就得隨我叔叔去蒼州從伍入軍了。我這人遺憾不多,上次給你兩跑脫了就算一件。」

「所以,想在今天把場子找回來?可我怕你萬一報仇不了,憾事更多。」

張懷安又耐不住嘴了:「陳狗蛋,不服咱們就練練,今天不給你們屎打出來。算你爹教子無方。」

「好呀,那就練練,今天非讓你們兩個外地佬爬著出京城。」

「那還說啥了!恆哥結賬!剛好可以消消食。」

張懷安拍案而起,一副唯恐不亂的慫恿李天恆。李天恆沒轍,起身掏出銀錢拍在桌上。「划個道吧,怎麼玩?」

陳震疆也起身回應道:「就去富春樓后的衚衕,不用鐵器,

其他傢伙隨意。」

身後紈絝看二人同意,留下幾人看住兩人,便奔走起來。

上樓喊人的,回家拿傢伙事的,分工明確,有組織有紀律。儼然是沒少打過群架。

反觀張李二人,張懷安自己操抄把板凳,又遞給李天恆一把。見李天恆拒絕,就又另一把夾在腋下。

富春樓後巷衚衕,打架雙方準備完畢。紈絝一方到了十二人,人手一把布頭木杠長槍。甚至還有人帶來護院兩條大狗。共計十二人十二桿槍,外加兩條狗。

再看另一邊,一個李天恆空著手,張懷安則抄著兩條板凳罵罵咧咧個不停,面對人數數倍於己也絲毫不慌。

李天恆拉過他胳膊:「實在不行,你別動手了。這事如果傳進老天師耳里,那誰能救的了你。」

「怕個屁!恆哥,反正明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今天正好拿這些王八蛋撒撒氣。」

說罷跨出一步,將手裡的一條板凳丟擲出去。大喊了衝殺過去。「恆哥,你就瞧好吧!看我一挑十四,震驚永安第一拳!」

張懷安一個助跑大跳,躍入對方陣營。提著板凳就是左右開掄,幾個離得近的紈絝躲讓不及,狠狠挨了幾下。

慌亂過後就是拉開距離,仗著幾人手中木槍優勢。三路齊攻對著張懷安一整亂捅,不愧是將種子弟。

除了一開始被出其不意放倒的兩個人外。剩下的紈絝圍住張懷安,躲開亂拍的板凳。你來一記黑腳,我就補上腰間一槍。謾罵聲和張懷安的叫囂聲混在一起,整個後巷亂鬨哄。

樓下動靜引起樓上客人的注意,不少人推開窗檯看眼究竟。見狀是一伙人打鬥,便也瞭然經過,無非就是年輕人間的鬥狠爭鬥。這種事每隔十天半個月就得來上這麼一回,站定片刻,便又摟著姑娘關上窗戶繼續作樂去了。

四樓上有一戴帽的黑髯老頭。喝的滿臉通紅,臉頰上還掛著密麻的朱唇印,提著個酒杯走到窗前,就看起了熱鬧。

回頭對屋子笑道:「老李頭,京城就是京城,你說出來喝個酒還有熱鬧可以看。你說在我那山上,就是想看兩隻猴子打架都遇不著。」

「這可是京城,多的是將相名門裡的世家子,吃飽的沒事幹就找架打。有甚稀奇的!」

另一位也喝的醉醺醺老頭也走到窗前,同樣的滿臉唇印,晃晃悠悠的倚在窗檯。

「喲,這夥人還是個老手,演武軍槍都拿出來了,挨揍的那位有苦頭吃了。」

「你別說,挨打那小子也是虎。就一條板凳就敢和這夥人對著干,估計得挺不住了。」

「大鬍子,我怎麼看那人這麼眼熟呢還,那不是懷安嗎!」

「凈瞎說,我家那兔崽子不擱山上和你家兒子待著嘛」

矮小老頭對著他腦袋就拍了一巴掌:「你自己瞅瞅,那不是懷安是誰?」大胡老頭聞言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那不就是自家兔崽子嗎!

「他媽的小兔崽子,不擱山上待著。在這跟人打架來了,我這就下樓扒了他的皮。」

李憂又是一巴掌拍在天師腦袋上小聲道:「你虎啊!忘記我們這會是在哪嗎,你下去逮他,讓他知道我們喝花酒的事。我們回府得被玉蘭扒了皮!」

「那你說咋辦,這兔崽子被七八個人圍著也快頂不住了呀」

「你慌個啥,沒看我家恆兒不也在哪嗎,他們吃不了虧。」

老天師聞言止住了腳步,果真看到了李天恆的身影。但是仍有些不放心望向樓下道;

「對方可是小兩隻手的人數,張懷安和天恆他們能行嗎」

「就是再來一倍天恆也沒有問題,再說了,老財不也在嗎。你還擔心啥?」

屋子內老財果真也在,抓著個姑娘的手一陣抹擦。專心致志的喝酒摸小手,窗外的打鬧哪有喝酒作樂重要。

李天恆聽著張懷安囂謾罵聲勢漸弱,哎喲作痛喊著恆哥助我。也就不在看戲,卷好兩臂袖口,衣擺別在腰間深吸一口氣。

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四周聲音趨於安靜,最後只有自己的心跳之聲時,整個人一瞬崩彈出去,他要用一口氣之時解決這場打鬥。

李天恆去勢極快,借著前沖的力道。一腳踹在一個高大紈絝的肩頭,使其倒飛出去。

順勢握住他脫手的木槍抖腕左右一甩,槍身彎曲成弧,打在一人胸前。又接著反彈勢頭抽到另外一名的腮幫。把眾紈絝圍毆的圈子撕出個口子,一把抓住閉眼亂揮板凳的張懷安脖子往身後一扯。

兩人站位互換,這下輪到李天恆在包圍圈,但是誰包圍了誰可就不好說了。木槍頭噗通落地,眾紈絝見突生異況,紛紛一愣。一瞬之後,反應過來又是一擁而上。

李天恆左腳一踢槍頭,彈起槍頭正中一人下巴讓他踉蹌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出神。下巴痛感襲來,一骨碌爬起來捂著下巴叫人去了。

李天恆手中木槍遊走龍蛇,轉瞬又將剩餘幾人一併放倒。只剩下陳震疆獃獃立在原地,連把木槍丟下說道不打了不打了。

李天恆單手收回木槍轉頭而回,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陳震疆彎身撿起一塊青磚就是要對後腦拍下,張懷安看見剛要出聲示警。

剎那間李天恆單手變雙頭握槍,一步站定後送肩出槍。腳帶胯!胯帶腰!腰帶臂!使出一記漂亮的回馬槍,頂住陳震疆的額頭!

距離少一分,制不住紈絝的偷襲。距離若是多了一毫,這木槍順勢就穿顱而過了。只是這一擊,剛剛好抵住了他的額頭。李天恆這時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又一挑掉他手裡的磚頭。

張懷安這時反應過來,一腳飛踹把陳震疆踢了狗吃屎,還不忘補上幾腳。張懷安忙著威風。李天恆則默默整理袖子。

原本一邊倒的械鬥,一瞬之間局面扭轉,還真給打贏了。看的樓上的老天師是瞠目結舌,李憂則見怪不怪的喝起小酒。

「小天恆這身手可是夠麻利的,二品得有了吧?」

「已經是二品巔峰了,如果不是後面那位有意打磨,現在怎麼也該上一品境界了。」

李憂指了指後面忙著揩油的老財,老天師這才瞭然。如果是他親自教授,身手這般狠辣也就不奇怪了。

老天師看著樓下不禁感慨道:「想我們年輕時候,那時候你負責出餿主意,我負責動手,有點懷念啊。」

「可不是嘛,你年輕就好惹事。連累的我跟你一塊被人記恨,要不是你個大鬍子,我能早三年坐上這個位置了!」

老天師哈哈大笑,「你別看懷安一直挨揍,其實我教會他的術法不少了。只是我一直告誡他不準對普通人用,你看他被人那樣揍他都沒有忘記,這孩子還是很聽話的,我平時可能對他還是太嚴厲了點。哎~」

李憂面色古怪道:「那你是不是沒告誡他不準對狗用。」

老天師不以為然轉頭道:「這有啥好告誡的,他就是在頑劣。總不能對狗……」

兩隻嚇得直翻肚皮的大黃狗,被張懷安堵在牆角。張懷安對著兩隻狗子惡狠狠說道「道爺我這屁股,魁山的姑娘們碰的。你們這些狗子碰不得!今日便給你們點教訓。去給滿城狗子帶個話!」

說完竟真的催發了掌心雷,用細小電弧給兩條狗的臘腸來了兩下。狗子吃疼夾尾跑走,只有張懷安在猖狂大笑。

老天師見到此景,那叫一股怒火中燒。太陽穴是青筋暴起!堂堂龍虎山的天師繼承人,竟然跟一條狗過不去。終於是怒吼道「張懷安!你他么個兔崽子!打架打輸丟人也就罷了,你他么跟狗耍威風!老子教你雷法是讓你用來打狗的嗎!我抽死你個丟人玩意!」

張懷安聽到老爹聲音嚇得打了個激靈,四下開始打量身影。終於抬頭看見暴怒的老爹,和邊上忙著擦去唇印的李憂。

差點就是腿一軟跪下。「爹,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不對呀爹!你怎麼會在富春樓!臉上的胭脂是怎麼回事!我回山告我娘去!」

本來是差點打算順勢一跪的張懷安,看清自己老爹模樣后不由的硬氣了起來,反客為主的指責了起來。

老天師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望向李憂,後者白了他一眼趕緊走開窗檯。老天師提起杯子飲了口酒,作勢扶額道:「醉了,醉了,咋感覺聽到自己好兒子的聲音了呢。可不能喝了」說完趕緊關上窗戶回了屋內。

李天恆見狀趕緊拉著張懷安的手拔腿就跑,這明顯是一個大台階。這時候不抓緊下來,只怕張懷安真的當場被扒了皮。

李天恆前腳剛走,之前跑掉的紈絝總算是帶人剛到,看到橫了一地的人。為首走出一個殺氣凌然的老者提著把大朴刀,四處尋找著張李兩人身影。

這時老財從四樓直接躍下,只是走到老者面前亮明了腰間黃鯉腰牌,在他耳邊說了句話,就又登步回到四樓摸小手去了。

「想仗著身世為兒孫出頭?我家少主身後有一萬兩千有餘的游鯉撐腰。你這孫兒有什麼?是有一萬個腦袋夠砍嗎?老匹夫。」

征西將軍陳柏山氣的渾身顫抖不止,一刀劈在小巷瓦牆上。帶著地上的孫子匆匆離去。

而此刻的張李二人腳步飛快的跑回了魁山,穿過鯉城時,張懷安對天笑著大喊道:收好肚兜,藏好姑娘咯!魁山雙雄歸山咯!

少年的日子好像就是這樣,只需要負責勇敢和荒唐。

感覺還有用不盡的時光,不停奔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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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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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會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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