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個你

夜深人靜，落小天突然猛地驚醒，撲騰了幾下發現自己已經浸泡一個水桶之中，裏面葯氣瀰漫，有些刺鼻。

落小天感覺了一下自身傷勢，老人下手看似傾力，其實恰到好處，儘可能的為自己打熬體魄，但又不傷及根基，好處極大，除了疼些，沒有弊端了，枯瘦老者的好意，落小天默默記在心裏了。

桶中藥水尚有餘溫，落小天捧起一拘藥水，又讓它順着指縫中細細淌下，感受到其中有靈氣流出，這得是多少神仙錢啊？少年決定再泡會兒，都是錢啊！雖然肯定是自己那富貴的便宜朋友蘇景清出，但自己朋友的，其實......也是自己的嘛！

又是泡了許久，待到桶中的藥水已經徹底由溫變涼，那黑瘦少年才掙扎著從桶中起身，扶著桶邊緩緩立起，然後一隻手拿住在桶旁備好的浴巾與衣物，一手捶打着腰部，「死老頭，下手沒個輕重！我如此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英勇神武俠肝義膽，將來定是名揚天下的大人物，打壞了我，你賠的起嗎！」

少年心中感激，少年口上有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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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城，有一瘦小少年緩緩走在小陋巷中，手中是一個鼓得滿滿當當的破舊的錢袋子，其中發出叮叮作響的聲音，就在瘦小少年剛一隻腳邁出小巷后，他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這條小巷子，隨後將那滿滿當當的錢袋子打開，從中取出幾兩碎銀子，然後將錢袋子放入懷中，把幾兩碎銀子傳在手中。

抬頭望了眼明月，所思在遠道。

但隨即心中又有點怨氣，不是說是二三十兩碎銀子嗎？自己查看時才大吃一驚，這錢袋看着如此破爛不堪，卻是一件儲物法寶！其中真金白銀不少，還有好多沒見過的「神仙錢」，小天哥哥出門遠遊，聽說是要去那天下仙人匯聚的天傾城呀，肯定是要用到很多錢的哩！

怎麼啥都沒帶走啊！難不成還能遇到一個腰纏萬貫的大財主，還願意給他花錢？哪有這樣的爛好人啊！

心中還有些擔心，小天哥哥去找了瞎子老爺爺之後學了更多本事，不會就不會來找我了吧，還是回來之後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後了？很久得有個多久？

最後想到小天哥哥會學到更多的本事，心中又是替他樂開了花，那雙明亮的眼眸彎成了一對月牙。

瘦小的小少年最後回望了一次小巷子，終於快步離開了，從清風城最南邊的小巷到城中落雨書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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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城，落雨書街。

三個衣衫襤褸，滿臉污漬的幼童坐在街口，看着來來往往的文人墨客，書生學者，眼中儘是祈求，其中一個小孩童見到一位衣着相對富貴的中年男子走過時，看向他們時不同與其他過路人，那些人有的是同情憐憫，但卻大多都並未伸出援手，有些人只是懷中抱着幾本書，對他們不屑一顧，甚至是冷眼相待。但這位中年男子卻是有着一絲感同身受。

越是弱小需要仰仗他人而存活的人，最會察顏觀色，不是阿諛奉承，而是不得不如此。

那孩童看了看那面前沾滿塵土的碗中僅有的兩文錢，感受到肚子傳來的飢餓感，咽了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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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水，就在那中年男子轉過身就要離去時，終於還是起身，輕輕的抓住了那個中年男子的衣角，弱弱的開口道：「先生，我們兩天沒出過飽飯了，求求你發發慈悲吧……」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只剩呢喃。

那位中年男子聽了也並未回頭，任由那孩童抓着自己的衣角，其他兩位似乎相對小一點點的孩童也起身，來到那個帶頭的孩童身邊，開口祈求。可那中年男子還是這樣背對着他們，既不言語也不轉身。

如此景象引得來往的路駐足圍觀，不少人小聲議論

「這個人看着衣衫富貴，面容秀雅的，本來以為是個有學識的好心人呢。沒想到那麼鐵石心腸，幾文錢都不捨得。」

「這幾個小乞一看就是不知是哪裏的外鄉人來此騙錢的，嘿，這不就賴上人家了嗎。」

良久之後，看戲的人越來越多，可那中年男子依舊如此，無動於衷。那三位孩童見定然是無望了，便都坐了回去，那帶頭的孩童還紅着眼眶說了聲：「對不起，讓先生為難了。」

人群中便有不少人叫喚起來：「如此吝嗇，也配叫「先生」，丟臉。」

就在此時，有一同樣衣衫襤褸的瘦小少年從圍觀的群眾中擠了進來，小步走到那三個孩童面前，彎腰遞給了他們十文錢，輕聲開口道：「這十文錢你們拿去吃飯吧。」將那十文錢遞到孩童手中后，看着三個孩童那感激的眼神，不待他們言語又給出十幾兩銀子，說道：「這些錢，你們可以去東邊的那個學堂給那個老先生當作學費，聽說他幾乎不收錢，就只是傳道授業，你們好好讀書，將來也能考取功名不是？」

聲音語氣似是在模仿那天遇到的那位極有仙氣的白衣少年。

那三個孩童看着對自己來說如此多的錢，心中大受震撼，隨即便連忙道謝，肯定一定好好讀書。

瘦小少年笑了笑，又說：「我以前也跟你們一樣。」說完又撓撓頭，「其實現在也一樣，但是啊小天哥哥常說：人窮志不窮。你們要牢牢記住啊。」

最後三個孩童都數不清叫了瘦小少年多少次大恩人，最後連瘦小少年親自催他們快走吧，先去吃一頓飽飯，再去城東的小學堂找那教書先生，他們才拿着錢依依不捨的離開。

雪中炭，憶一生。

人群漸漸散去，瘦小少年就要去落雨書街找那豬肉鋪子的老闆，卻見那中年男子依舊停在原地，微微抬頭望天，如那木樁，一動不動。

瘦小少年見那中年男子似乎有兩行清淚流了下來，但明明兩人相隔不遠，卻看不真切。

瘦小少年開口詢問道：「先生......你哭了嗎？」

那中年男子緩緩抬起一隻手，望着天，呢喃道：「要下雨了。」

隨後果然降下了一陣傾盆大雨，本來晴空朗朗的天不知何時已經烏雲密佈，如此怪雨，太不尋常了。在四季如春的清風城，能有如此大的暴雨，是從來未有過的事。

周圍的路人都趕緊跑入四周的店內，瘦小少年也剛欲跑入落雨書街的一家書店內去躲雨，卻見那中年男子終於不再如木樁一樣一動不動，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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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微微一笑，招了招手。不知為何，瘦小少年便不自禁地走了過去，之後二人開始同行，雨水絲毫不沾身，瘦小少年也毫無察覺。

「他們都覺得我吝嗇，罵我沒有同情心，不配被稱為「先生」，你又為何叫我「先生？」那中年男子聲音醇厚，讓人聽了數不盡的舒服。

瘦小少年開口問道：「先生你衣冠華麗，看上去是個富貴人家，為何不願意幫幫他們呢？」然後停了一會兒，又說：「但您比起那些沒有行動，只會背後論人是非的人要好多了。您起碼願意多看他們兩眼，為他們留步。」

那中年男子再無言語，只是伴瘦小少年向落雨書街中走去。

瘦小少年又是自顧自的問道：「先生，那麼多人指責你，你明明給幾文錢就好了，既然不願意給，為何又要留步，而不是推辭后便離開呢？這樣也不會找人議論呀？我之前和我的哥哥其實這樣賴過好多看起來極有錢的富貴人家，大部分都臉上掛不住，便給我們錢，但也有人馬上快步離開，也不會如何遭人是非。」

「先生，其實那三個孩子真的很像我自己，很像很像，如果沒有遇到我哥哥，我可能會更慘淡一些。」

瘦小少年等不到身旁的中年男子的應答，卻也一直言語，本來不太愛說話的少年，不知為何對一個陌生男子在暴雨中說了好多自己的心裏話。

瘦小少年講了好久好久，同中年男子走得極為緩慢，熬過了一條不是那麼長的落雨書街，終於能看到那家酒肆與豬肉鋪子在雨中朦朧的影子了。

這時那瘦小少年突然一驚，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張開嘴巴獃獃地望着中年男子身着一身華麗秀雅的青衫，頭上戴着一個白玉簪子，兩人身上都滴水未沾！

身着青衫，頭戴白簪的中年男子那平淡的臉上終於又浮現出一絲笑意，微微彎腰對着那瘦小少年輕聲說道：「因為我在等一個願意幫助他們的人呀。」

「如果以後你有很高的學問，很大的本事。嗯......就像城東那座小學堂的教書先生一樣高的學問，像我這樣雨水不沾身的本事，這時你站得足夠高了，才會越發覺得自己的渺小。」

瘦小的少年聽的雲里霧裏，可也不敢多問，因為能感覺到，這位身旁的先生，變得不太一樣了。

「其實五大神洲像那樣的可憐孩子數都數不過來。以後，會更多......到那時，你又如何能肯定自己還會對他們伸出援手？天地太廣闊，你又如何能幫的過來呢？」

瘦小少年只是稍加思索了一會，便仰頭笑道，開口道：「本事很大，那就幫人多多益善，救人多多益善啊！幫不過來也沒關係呀。我還有一個哥哥，嗯，天底下還有很多很多好人呢。對了，還有先生你！」

那身着青衫，頭戴白簪的中年男子一改先前溫文爾雅之風，仰天大笑。

「是啊，天底下還有很多願意善待天下人的好人啊。」

「我偏就不信世道能有那麼壞！」

那此刻仿若要用脊樑撐開天地，用雙腳抵住大地的男子用手輕輕地撫了撫瘦小少年的頭，低聲道：「我在等個你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