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只有人是好的吧？
一隻智兔吃完嘴裏最後一口草，兩隻前爪開始給自己洗臉。陽光照在林間的草地上，一群兔子伸開手腳卧在地上曬太陽，不時吃幾口草慢慢嚼。
這隻智兔走向草地邊上的一顆歪脖子樹撓爪子，樹下一隻大了好幾倍的彩雞緊張地用翅膀蓋着自己窩裏的幾顆蛋，敢怒不敢言。
智兔嘴角歪歪，蔑視地看了彩雞一眼，繼續撓樹。
突然，它好像聽到什麼聲音。耳朵慢慢豎起，像雷達一樣旋轉着監聽四方。
智兔齜牙咧嘴地看向彩雞，彩雞雙腿抖動，嘴巴緊閉。智兔露出一根長長的指甲，慢慢朝雞窩伸過去，彩雞終於扛不住了，昂頭大叫：「窩窩窩——」
草地上的兔子瞬間耳朵全部立起，一個個爭先恐後往窩裏鑽。
智兔嘴角彎彎，轉頭鑽進附近的洞裏。
「誒，石哥，這邊好像有隻彩雞！」
彩雞跳到窩裏卧在蛋上，兩個人影從林子裏走過來，正是冷雙易和柳順石。
兩人都一手拿武器，一手提籠子，身後還背着筐，「那彩雞怎麼卧窩裏不動啊？不會是下蛋了吧？」
冷雙易走過去，抓着雞翅膀提起來，果然下面卧著幾顆蛋。
彩雞扯著嗓子大聲尖叫，柳順石一臉嫌棄，「晦氣。下蛋的不能抓，咱們走吧。」
冷雙易把彩雞放下去，隱約看到不遠處似乎是個小洞。
他走過去，扒開腳踝高的青草，果然是一個洞，「石哥，這不會就是智兔洞吧？」
柳順石提着籠子過來蹲下細瞅，眼睛一亮，用手一量，「沒錯，智兔比普通兔子小得多，只有手掌長，這肯定是智兔洞。」
智兔智商很高，抓起來十分費勁。兩人忙到半下午，才抓了兩隻，還累得氣喘吁吁。
柳順石一腳把地上的一個兔子洞踩踏，「這玩意兒就是故意溜我們玩兒！」
冷雙易薅了幾把青草，「抓活的太難了，要是死的咱們早抓不少了。不過還好，今天最起碼抓到兩隻，沒白來。」
他抱着青草準備放進籠子，「啊！石哥！」
柳順石跑過來一看，兩隻籠子都被咬破，裏面空空如也，「啊啊！氣煞我也！」
兩人一通破壞，草地七零八落，筐里多了幾隻智兔的屍體。
晚上冷雙易跟湖伯一起吃飯的時候，還在憤憤不平，「智兔實在是太可惡了。」
湖伯被逗得腰都直不起來，「你們竟然真的去活捉智兔了，哈哈哈哈。」
冷雙易感覺自己好像幹了件什麼蠢事，連忙問清緣由。
「智兔智力超凡，咬力驚人，你們今天捉到的兩隻，純屬人家跟你們玩玩。若真捉進堡里，幾十米厚的堡牆它都能咬穿逃走。」
原來是這樣，冷雙易趕緊悶頭吃飯，暗恨自己沒調查清楚就出發。
「你松叔那裏有一本他總結的妖獸心得，還算全面，一會兒你去他家借過來，抄一本存着。」
冷雙易趕緊點頭，下決心好好學習一下，就聽到湖伯繼續說道：「其實抓活的智兔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方法，但十次難有一次成功。」
冷雙易好奇的睜大眼睛，「湖伯快說。」
「智兔有一個鮮為人知的癖好，就是愛吃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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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肉。」
「怎麼可能？」冷雙易剛咬的饅頭都差點掉下來，「兔子哪有愛吃肉的。」
湖伯一臉神秘，「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智兔比一般兔子體型小得多，平時根本吃不到五色鹿肉，自然沒人知道。你若抓一隻五色鹿拿去跟它們換，可能它們會把一隻兔子幼崽給你。」
冷雙易臉上各種表情轉換，心裏不知什麼滋味。好不容易知道這樣的秘辛，按說應該高興才是，可是拿崽子換吃的，這樣的方法實在讓人膈應。
他忍不住問道：「湖伯，智兔不是智商很高嗎？當真願意拿崽子換鹿肉？」
湖伯點頭，「沒人知道智兔為什麼愛吃五色鹿，或許它們需要從五色鹿身上補充什麼吧。這方法不一定能成功，但若成功得了的兔子幼崽，一輩子都不會逃跑的。」
冷雙易還是想不通，「魔族會吃同類，食肉的妖獸會吃同類，沒想到吃草的兔子也能犧牲自己的幼崽。湖伯，這個世界上，只有人是好的，不會犧牲同類吧？」
湖伯看着他，一臉難過，「若你此生一直呆在罪孽大陸，我會告訴你是的。」
冷雙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湖伯，你是說外面的人？也會？」
「唉，人心才是最複雜最捉摸不透的。罪人堡里人並不多，生活也簡單，你可以放心的相信任何人。可外面……」湖伯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實在不放心你啊。」
他從懷裏掏出兩本草紙書，「這是韓老這幾日抽空總結的符法和陣法心得，你收起來，慢慢學習吧。」
冷雙易接過來，打開看着裏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和圖畫，嘴角不由上揚。
「今天堡主過來，說按照往年記錄，再有大概兩月就會有金兵隊下來，屆時他們將帶你出去。這兩月你每日所得和新生賀禮，就不用上交了，存着出去用吧。」
冷雙易的眼睛從書上抽開，看向湖伯，湖伯垂着眼睛，讓人看不到眼裏的神色。
他聲音更咽，忍不住流淚，「湖伯！」
「唉，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很亮，很美，但也真的很危險。更多時候，危險不是來自於身邊的環境，更多來自於人。你千萬記得。」
這是冷雙易有生以來，吃的最難過的一頓飯，最難睡着的一個夜。
第二天，柳順石一大早就跑過來，「小易，我爹跟我說了，智兔不可能捉到活的，咱們昨天白忙活了。」
冷雙易頂着黑眼圈正在咬饅頭，湖伯看到柳順石過來，趕緊站起來招呼他，「小石啊，早飯吃了沒啊？再吃點吧，來，你們兄弟倆一起聚一聚。」
柳順石笑嘻嘻地坐到湖伯的位置，接了湖伯遞過來的粥和筷子。
柳順石，「小易，智兔太難捉了，我準備獵幾隻石撲狼，把狼牙摘下來給我妹妹串一個項鏈戴戴，等她長大了，想攆雞就攆雞，想捉狗就捉狗。今天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怕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冷雙易點頭，「好。獵幾隻都可以，不夠明天再去。」
柳順石豎起大拇指，「行！好兄弟！唔，這粥真好喝，哇，這饅頭也好吃。湖伯，你做飯比我爹做飯好吃太多了。」
湖伯，「哈哈哈，好吃你就天天來。」
冷雙易恍恍惚惚跟着柳順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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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柳順石好像剛發現他異常一般，「小易，你怎麼迷迷糊糊的？黑眼圈還這麼重，下繩子的時候小心點可別摔下去了。」
冷雙易點點頭，順着繩子滑到地面。柳順石快速滑下，還沒到底時就一下蹦到地上，甩甩頭髮朝他走過來。
他抓着柳順石的胳膊一臉正色，「石哥，以後你經常去我家吃飯吧。」
柳順石正在整頭髮，隨口答應。
冷雙易又強調，「我不在你也要去。」
「行行行，沒問題。湖伯做飯那麼好吃，我肯定會經常去的。」柳順石把壓在背後短矛里的頭髮揪出來。
冷雙易眉開眼笑，攬着他肩膀，「石撲狼是吧，走！」
「哈哈，走！」
兩人一起合作，沒幾天冷雙易就攢齊了賀禮，柳順石也攢齊了狼牙。
接下來他就去挖靈石，運氣越來越好，每日都能挖到幾塊，存的靈石都收進獸頭項鏈，和湖伯給他的靈石放在一起。
柳順石把做成的狼牙項鏈幾乎給罪人堡每個人都看了，見人就問好不好，得到的全是差評——
「哪有給女孩子帶這個的。」
「女孩子愛美，肯定不願意脖子上帶這個。」
連好說話的梅姑都搖頭，「顏色不行，帶着顯黑。」
他哭喪著臉去找冷雙易，兩人坐在堡上思索了一夜，冷雙易想到一個好主意，「我覺得，要不你一分為二做成腳鏈吧。藏在衣服里誰也看不着，但是威力還在，長大了攆雞捉狗不在話下。」
柳順石從地上一蹦三尺高，「好主意好主意，我就知道小易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了。」
「最好的禮物還是活智兔，可惜抓不到，這個屈居第二，希望妹妹會喜歡。」柳順石一臉憧憬，抓着項鏈準備往堡下走，「今天我就不出堡了，得抓緊時間把項鏈改改。小易，明天二十八，你早點去我們家幫忙啊。」
冷雙易點點頭，從繩子上滑下來，準備去挖靈石的腿硬生生改了方向。
一群五色鹿正在溪邊飲水，冷雙易趴在林中草叢裏，全身蓋着青草，只留一雙眼睛漏在外面。
五色鹿是群居動物，最高大的鹿是頭領，一般不能惹。母鹿有可能帶着崽，也最好不要捕。冷雙易將目光放在那些長著角體型較小的公鹿身上。
他手中捏著一塊石頭，已經用力捏出了一條裂縫，成敗在此一舉。
冷雙易將手中的石頭扔出，這是他第一次嘗試趴在地上襲擊目標。
旋轉的石頭破空而去，鹿群聽到聲音紛紛抬頭，準備跑時已經遲了，石頭裂開碎成兩塊，將一頭公鹿的兩條後腿打折。
其他五色鹿紛紛逃走，這隻公鹿站都站不起來，想往前爬也沒有力氣，只能趴在地上哀嚎。
冷雙易沒想到自己真的一擊成功了，高興地跑過去，把這頭公鹿抗在肩上往林子裏跑。
還是上次的那片草地，大彩雞窩窩叫了幾聲，智兔們四散入洞。
冷雙易扛着五色鹿走過來，「一頭五色鹿，換一隻兔子。」
草地安安靜靜，大彩雞趴在窩裏也一聲不響。
冷雙易將五色鹿放在地上，「我知道你們能聽懂我說話。我只要一隻兔子，以後會待它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