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六章

病房內氣氛陡然凝結下降，如同結了寒霜。

就連時間都彷彿停滯了。

宋斂沉著臉，眼中沒有一絲溫度，林涉完全被宋斂突如其來的動作震驚住了，一時間竟忘了縮回手，在腦內結結巴巴狂呼067.

「067，067，快出來，劇情偏了，偏了，傷勢被宋斂發現了！」

【怎麼回事？】

【宋斂怎麼會發現你的傷口？】

067被眼前景象震驚的數據都凌亂了。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林涉到現在都還是蒙著呢。

明明他是按照劇情走的，按照劇情，今天原身確實來醫院看望宋斂了，可宋斂始終對他態度淡淡，隨後原身就跟著李老師離開了。

等宋斂出院后，原身更是因為內疚而主動遠離，宋斂本人也是清冷的性格。

兩人之間便不再有其他交集。

正是因為從來沒有人關注過原身，在意過原身，原身才會在無望的絕望中埋下黑化的念頭。

可現在，林涉懵逼的看著垂眸沉默，眼帶薄霜的宋斂，

這發展……明顯偏了啊！

【宿主，你還等什麼啊，趕緊把劇情掰回來啊。】

【絕對不能讓別人發現你養父的真相，你還要不要黑化值了！】

看起來淡漠的少年此刻卻氣勢迫人，眼中寒霜凝結，修長的指尖正往上試圖繼續掀開林涉的袖子，林涉驚慌失措地掙脫開宋斂，倉皇後退，絞盡腦汁找著理由，試圖矇混過關，

「這是……這是昨天晚上，我不小心被一輛摩托車擦碰到了，沒什麼大礙的。」

病床上宋斂的眼神實在是太過平淡，完全看不出他是信了，還是沒信。

林涉被宋斂敏銳的觀察力嚇到了，後退幾步，不敢再靠近宋斂，無意識的藏著其他受傷的地方，生怕病床上的宋斂發現更多傷痕。

宋斂清冷的雙眸始終落在林涉身上，始終沒有說話，林涉只能眼睜睜看著宋斂的氣息越發沉凝。

「067，他怎麼不說話啊？你說他信了嗎？」林涉彷彿已經看到自己積分長翅膀飛掉的景象，眼神越發驚恐了。

【我怎麼知道。】067同樣焦灼。

「我怎麼覺得……宋斂的眼神越來越可怕了。」

林涉小心翼翼地偷瞄著宋斂。

在宋斂看來，少年手臂上的傷，卻是陳年舊傷和新傷交織而成。

最重要的，還有少年對待受傷的習慣態度。

宋斂垂眸，不遠處身形單薄，模樣可憐的少年在被自己戳破受傷后，神情倉皇而恐懼，那是一種習慣性的躲藏和後退，少年不怕受傷，卻害怕被別人發現。.

少年像是害怕別人靠近的雛鳥，小心翼翼地將自己藏在角落裡。

卻不知道他笨拙的反應完全暴露了他身上還有其他傷痕的信息。

茫然孤獨的少年在本能抗拒著別人的靠近。

宋斂看著小心翼翼偷瞄著自己的林涉，黑瞳中帶著驚慌失措，眼底彷彿還有一絲絲的求救，他試圖保護自己，不讓別人戳破他悲哀的處境。

可又在心底深處無聲的求救，掙扎。

宋斂一向清冷的面容凝固住了，久久沒有動作。

他現在，似乎有些肯定林涉當時突然怒氣沖沖的推他，是有原因的了。

回過神來，林涉無措的神情讓宋斂抿著唇愈發沉默，停頓片刻，宋斂才收回手，斂眸垂首，「以後過馬路小心點。」

「067，他相信了，太好了他相信了。」林涉徹底鬆了一口氣，驚喜過望，黑瞳亮晶晶的。

搖搖欲墜的積分保住了。

好耶！

【沒偏就好，沒偏就好。】067同樣拍胸口。

宋斂看著一瞬間喜悅萬分的林涉，動作微頓，半低著頭重新將藥膏遞到林涉手中，平聲囑咐，

「記得早晚塗抹，否則夏天天熱，傷口容易發炎。」

「他可真好。」林涉接過藥膏，在心底和067瘋狂誇獎宋斂小天使，「我這麼壞，都把他推倒害他住院了，他居然還不計前嫌的給我藥膏哎，他可真善良。」

看林涉喜滋滋的接過藥膏，宋斂眼中也有了些笑意，可很快，笑意就被凝重的寒意取代，宋斂狀似隨意，

「下次過馬路小心一點，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可以告訴家長，他們總會保護孩子的。」

「嗯嗯。」林涉將藥膏小心收好，完全沒注意宋斂說了什麼。只是對這個小天使的話連連點頭，他可真好，還讓自己白嫖了一管膏藥。

小天使，只要你乖乖的按劇情走，別威脅我的積分，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可宋斂卻見狀卻有些微微皺眉，唇舌微動，正準備繼續說什麼時，門外突然傳來幾聲敲門聲，隨後是李老師的聲音，

「聊得怎麼樣了？」

李老師推門進來。

宋斂看了眼眼底還帶著喜氣的林涉，聲音平靜，「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李老師了解宋斂，宋斂這幅神情，就說明這孩子確實已經不在意林涉推他住院的事了。

都是一個班的，能好好相處，就是最好的。

李老師也徹底鬆了一口氣，話語間都帶著一股子輕鬆笑意，「宋斂，你媽媽說回家給你做飯了，一會就回來，既然你和林涉已經聊完了，那我和林涉也就先回去了，林涉下午還要上課呢。」

宋斂低低嗯了一聲，李老師又叮囑了宋斂幾句，才帶著林涉離開。

離開前，林涉始終覺得好像有一股視線在自己身上，可回頭一看，宋斂神情平淡的一直在整理試卷，讓林涉覺得肯定是自己出現錯覺了。

車上，李老師一邊啟動發動機，一邊樂呵呵的看著通過後視鏡看林涉，

「和宋斂聊得怎麼樣？」

林涉想起宋斂給自己的那管膏藥，眼眸彎彎，有細碎歡喜的光芒在閃爍，和小天使聊天自然是超級暖心的，「非常好。」

李老師沒忍住笑出聲來。

透過後視鏡，李老師能清的看見林涉柔軟無害的髮絲和帶著細碎光芒的黑瞳。

——挺乖巧的一個孩子！

以前林涉這個學生的模糊景象好像突然變清晰了。

李老師突然覺得林涉這孩子還是很好很乖巧的，只是自己以前一直忽略了他。

也許自己該嘗試著繼續了解自己的這個學生。

車子匯入洪流，駛入大道，林涉坐在車上，就聽到前面的李老師突然蹦出來一句，

「你現在還是一個人坐嗎？」

「是的。」林涉被李老師突如其來的話題搞得有些懵，還有種，不詳的預感。

「067，我覺得李老師的這個話題不太吉利。」

【怕什麼，肯定是你想多了，買東西嗎？】067時刻不忘推銷。

「不買，滾！」

067聽話的滾了。

果然，李老師下一句話就讓林涉預感成真。

「要不我把你和宋斂調到一桌，做同桌吧。」

李老師也是突然才記起來，林涉好像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做在後排，要給林涉選一個好的同桌，李老師當然覺得沒有比自己最好的學生再好的選擇了。

「咳咳咳——」

林涉差點被李老師的話嗆死，他瞪圓了眼，連忙擺手拒絕，「不不不不用了，李老師不用了。」

這又是哪門子的劇情岔路口。

完全不行。

劇情里可是非常清楚的寫著，原身孤僻陰鬱惹人不喜，學生時代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從未有過同桌，這也是一直沒人發現他被養父家暴的一個重要原因。

畢竟同桌之間的距離這麼近，一個不注意，被發現什麼沒遮掩好的傷痕什麼的不是太容易了。

更何況宋斂小天使觀察力好像有點敏銳，那眼神總是讓林涉心裡毛毛的。

有種積分不保，長腿飛掉的可怕感覺。

走劇情估計就更難了。

「你總一個人坐怎麼行，」李老師搖頭，現在這個年紀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朋友，林涉總一個人，不融入集體怎麼能行呢。

這樣對身心發育都很不健全。

「李老師，真不用。」

坐在後座的黑髮少年有些倉皇的絞著手指，又抬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李老師，使勁抿唇，小聲補充，

「而且我爸也說過，希望我一個人坐。」

林涉在企圖把變態養父拿出來當理由，打消李老師的這個想法。

他就不明白了，原身一個人獨自坐了這麼多年，都沒出什麼岔子，怎麼他一來，原本好端端李老師突然想起來給自己安排同桌了。

李老師聽到林涉的里有點皺眉，

「你父親這種做法是完全錯誤的，沒事，我和你父親說。」

林涉瞳孔顫了顫，急忙低下頭，不自在的絞著手，修長乾淨的指尖被絞的發白，沉默了一會，像是鼓足了勇氣，固執拒絕，

「李老師，不用了。」

而且林涉自認為自己可真的不是宋斂的同桌好人選。

宋斂學習成績這麼好，做他同桌萬一拉低了宋斂小天使的學習效率怎麼辦？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林涉可是知道宋斂小天使是用保證每次考試都全市前十做條件，才免費進的學校。

林涉一再拒絕，李老師也有些無奈。

其實說完話后李老師就有些後悔了，畢竟事關得意門生的學習和未來，李老師也覺得自己剛剛的決定太過草率。

「行吧。」李老師從後視鏡看了眼始終低頭的少年，無奈嘆了口氣，

「那我回去再考慮考慮。」

看李老師終於把這個可怕的念頭放下，林涉才算是在徹底鬆了口氣。

只希望李老師可千萬別再突然冒出個什麼其他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