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把二十二章：考慮
次日。
天清氣朗，陽光明媚。
天魔女起了個大早，披着細羅衫子，裸著一雙玉足，在妝奩面前自顧自地梳頭。
寧別雲起來穿戴整齊，看着天魔女，目光有些哀怨。
因為昨夜勞累許久的緣故，他的臉色都有些發青，不過好在人靠衣裝，盤髻簪發，戴上紫金玉冠之後，又恢復了往日英姿勃勃的模樣。
看了看鏡子，整了整衣着，寧別雲見一切都已經正常，長長吐了一口氣。
「慢著。」
這時候，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
只見天魔女扶著那一把長曳至綉墩下的如瀑青絲站起身，握梳的手白得與象牙梳子無分軒輊，狹長的眼眸透過微暗的羅帳望出來，潤澤裏帶着一股朦朧的美，分外迷人。
「怎麼了？」寧別雲撓了撓頭。
天魔女卻走了過來，帶着裊裊娉娉的香風，「讓我看看。」
她用那雙白皙得發光的玉手理了理寧別雲的領子，又撫平了他衣袖上輕微的褶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嗯，這還不錯。」
「....」
寧別雲心中微微蕩漾出某種別樣的情感，本來還以為她會和自己來次早起時的耳鬢廝磨，現在看來倒是落空了。
似乎是看出了寧別雲眼神中的失落，天魔女的嘴角微微上翹，趁他沒反應過來，飛快在他臉上啄了一下，又很快抽身退開。
「...」
看着她重新坐回鏡台前梳發，似乎一切無事發生一般，寧別雲嘴角不禁抽了抽，不愧是魔道妖女，真是將他拿捏得死死的！
寧別雲提起佩劍，身形半靠在鏡台前，問道：「今天你有什麼打算？」
「沒有，你呢？」她自顧自看着鏡子說道。
寧別雲說道：「我已經完成了和妖妃的一部分交易，接下來想必她很快就會聯繫我。」
「等弄清楚了事宜，我說不定能從對方那裏獲得更多和玉陽子有關的情報，到時候要對付他的話就輕鬆了許多。」
天魔女點了點頭：「可以問，但是要小心，最好別打草驚蛇，玉陽子那個老魔頭狡猾得很，到處都有他的耳目，我可不想讓他在我手裏跑掉。」
寧別雲笑笑：「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這次你我聯手，那老魔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註定插翅難逃。」
「切。」天魔女白了他一眼，然後問道：「對了，你對鴻戰天的那位妖妃有多少了解？別幫人數錢、還被人家給賣了。」
寧別雲微微凝眉：「倒也說不上了解，只知道她是鴻憐兒的母親，這些年在宮中的日子一直不怎麼好過...」
「不過說到賣我，應該不至於吧？我與她只是各取所需，等交易完成，就會離開了，哪還有那麼多的糾葛？」
天魔女放下梳子，冷笑道：「不了解你也敢這麼相信人家？如果別人真的只是利用你呢？」
寧別雲笑笑：「不管怎麼說，她都是鴻憐兒的母親，我相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女兒着想，你別太敏感了。」
天魔女望向窗外那一片桐蔭深濃，輕聲嘆息：「也許吧...」
寧別雲心中一動，等待着她的下文。
「如果你身處我那樣一個環境的話，恐怕就會多上幾個心眼了。總是對你笑臉相迎的人，往往可能是對你有企圖的人，而昨天還和你有說有笑的同門親友，明天就有可能出賣你！」
「仙路孤寒，長生難求，我們魔修大多數的時候都只能靠自己，因為沒有人知道，今天還和你一起奮鬥的夥伴，明天會不會背叛你。」
寧別雲不禁陷入了默然。
聽完天魔女的這一番話，他不禁對她感到了心疼，究竟是經歷過怎樣的背叛？才會讓她有這麼深重的陰影？
不過寧別雲也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他能做的只有陪伴，而更多的陰影，還是只能靠她自己走出去。
再從另外一方面來講，每個人所處的環境不同，所產生的看法也會不同。
就讓寧別雲自己來看，他一路見識過不少人心險惡，也見識過不少人性光輝的美好，在他眼裏，還是相信這個世界好人佔大多數。
「總而言之，跟你說這些，是想讓你凡事小心，多個心眼，不是一定要你懷疑別人。」
天魔女靠過來，撫了撫他的衣領，說道：「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也想竭盡我一切的所能，來幫到你。」
寧別雲終於動情，擁住了她：「謝謝你。」
正當二人耳鬢廝磨、纏纏綿綿的時候，忽然一道聲音在門外響起：「別雲小友在嗎？」
寧別雲心裏一動，「天機子來了！」
天魔女和他分開，理了理衣裙：「你自去忙你的，也不用介紹我，我自然會隱身，不要耽誤你的好事。」
寧別雲哭笑不得，看着她在眼前消失，最後搖了搖頭，出去見天機子。
「天機子道友，這麼早過來尋我有何事？」他走出門外，看着一身道袍的天機子，問道。
天機子笑了笑：「別雲小友，昨夜一戰成名，今日整個凰京都在討論你，怎麼還有閑心在屋內酣睡？」
寧別雲笑笑道：「許些虛名，不足掛齒，更何況別雲在這凰京毫無根基，恐怕不出個把月別人就會把我忘了，管那些作甚？」
他說出這番話語，倒是灑脫自如，頗為真誠，儼然一個有道之士，一點也沒有將那些虛名放在眼裏。
天機子看了他這副模樣，也不由得點了點頭：「不錯，別雲小友果然是有道之士。」
他贊了寧別雲兩句，隨後直接進入正題：「實不相瞞，托別雲小友的福，陛下已經認可了鴻靈公主的實力，並定下在三天後，要帶着諸位皇子公主，一起去西山的湯谷，藉助朱雀焚火槍的力量來嘗試打開朱雀寶庫...」
「朱雀寶庫？」
寧別雲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這個地方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天機子說道：「不錯，朱雀寶庫，是我們朱雀天朝的老祖宗留下來的一座寶庫，裏面放承著許多的寶物，還有一樁老祖宗遺留下來的傳承。」
「在以前，陛下想方設法，都想要打開朱雀寶庫，但打開朱雀寶庫卻非常困難...」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帶上了幾分追憶：「想當年，妖妃娘娘之所以會被陛下封為妖妃，就是因為她具有一絲朱雀血脈，能夠去嘗試打開朱雀寶庫，不過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
寧別雲瞳孔一縮，沒想到妖妃的身上竟然還有這麼一樁往事，難怪她在後來會被打入冷宮，也難怪鴻憐兒幼時和她的處境會很不過好過了。
不過從這一點來看，可以得知鴻戰天也是個為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啊！有價值就用，沒價值就丟棄，端的是令人不齒。
「不過現在不同了...」天機子繼續說道：「鴻靈公主帶回了朱雀焚火槍，據說這朱雀焚火槍就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打開寶庫的鑰匙，再加上鴻靈公主身上具有的一絲朱雀血脈，絕對能夠打開寶庫！」
「難怪陛下對鴻靈公主的態度變得那麼和藹...」寧別雲搖了搖頭。
「這次前往朱雀寶庫，事關重大，鴻靈公主點名要讓你一同前往，陛下也同意了。」
天機子道：「我和妖妃也覺得，有必要再麻煩你一次，因為太子和昭陽公主一黨，很有可能不會坐視鴻靈公主立下如此之大的功勞。」
寧別雲微微點頭，他現在也倒理解太子和昭陽公主為什麼會這麼敵視鴻憐兒了，原來她身上竟然具有一絲朱雀的血脈，是最有可能威脅這二人地位的人！
試想一下，如果這次鴻憐兒真的憑藉自己的血脈，和朱雀焚火槍打開了朱雀寶庫，那麼鴻戰天會怎麼封賞她？是要把她立為繼承人嗎？
換作自己站在太子和昭陽公主那兩人的位置，想必同樣也會感到惶恐不安吧？
「我和妖妃的交易，是我幫她擋過駙馬一災，她助我取得朱雀擎制破空大威仙舟....」
斟酌了下語言后，寧別雲說道：「現在我基本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她又該什麼時候給我答覆呢？」
天機子捋了捋長須，說道：「此事事關重要，一旦功成，我們都將獲益良多，而若是失利，先前的一切都會落空，我們都將走向萬劫不復。」
天機子說道：「你可以放心，妖妃不會違背自己的諾言，她承諾了，只要你幫助鴻憐兒安全走完這一程，你不僅能順利拿到仙舟，朱雀天朝會全力支撐你突破到金仙境，並且鴻靈公主也會真正地下嫁給你，成為你的妻子...」
寧別雲瞳孔一縮，倒是沒有想到，那位妖妃為了留下自己，出了這麼大的血本。
無論是支撐自己突破到金仙，還是將鴻憐兒真正地嫁給自己，好像他都沒辦法拒絕啊？
「這一行，對朱雀天朝，對陛下，對我們，乃至是對鴻憐兒，都無比的重要...」天機子誠懇地道：「別雲小友若是願意加入，我和妖妃定當感激不盡。」
寧別雲思考了一會兒，倒沒急着給答覆，而是道：「此事事關重大，且容我考慮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