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向景在終點站下車，一路沿街打聽過來，花費了近一個小時才找到這裡，距離樺川九中最近的一家菜市場。
她緩了緩，走了過去，看到趁著沒有客人，忙碌搬貨的秦東，滿是皺紋、枯瘦的一張臉，汗如雨下，時不時的只用胳膊肘擦一下要滴進眼裡的汗液，就繼續幹活！
一旁的妻子，面容病態的白皙，看起來有些滄桑，然而衣著確是很乾凈，不用想也知道應該被丈夫照顧的很好，因為腰間軟布纏裹的繩子限制，她只能坐在椅子上，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木訥的望著來來往往的路人，有時候看見年輕的男子，口裡就激動的喊著「小川」，只是聲音很小，神色也有些緊張，像是在害怕什麼！
許是注意到攤前駐足的向景，秦東忙放下手裡的活兒，麻利摘下手套，用乾淨的毛巾擦了擦手，熱情問道，「姑娘，你要來點什麼，我們今天的菜兒保證都是新鮮貨，您挑挑！」
「……大叔，我不買菜，我來找大叔是有些事兒！」向景表情溫和的說明來意。
「姑娘，我們是認識嗎？大叔這記性不好，……哎，對了，姑娘還是說什麼事兒吧，千萬不要耽誤了你的時間。」秦東的語氣分為討好，表情艱難的陪笑著，看著有些生怕她是來找茬兒的客人，畢竟他是賣菜的，老眼昏花的不一定記著對方長相，所以趕緊禮貌將人穩下再說，也好減少損失！
向景愕然之餘有些悲憫，可是干體力活就是這樣不容易，沒有任何捷徑可以走。
很快，她就步入正題，因為時間緊迫的關係，沒有一絲拐彎抹角，壓低聲音說話，「大叔，我是想要問您一些關於您兒子失蹤的事情具體細節，您看可以嗎？」
「你是警察還是檢察院的！」秦東的臉色瞬間變的凝重起來，甚至還有一絲防備的略掃了一眼他妻子的方向，生怕被她發現什麼！
「我是記者！」向景回答道，目光一閃犀利，有些奇異秦東方才的話，聽語氣，警察和檢察院的找過他，或者他找過，貌似結果都不怎麼近人意！
「我和記者沒有什麼好說的！」
向景一怔，繼續遊說：「可是大叔心裡的質疑以及未被警方確定的證據，不是可以被大多數人知道嗎？」
「只要合理的質疑，不算造謠！」
「你為什麼要幫我，你是認識我們小川嗎！」秦東沉思片刻，眼裡一閃深邃，下意識地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因為，我想要知道，那起火災的原因究竟是不是意外！」
「你覺得是不是意外，結果都擺在哪裡！」秦東語氣不善的說話，表情已經不由控制的暴怒起來，可語氣依舊佯裝淡定，「姑娘，拿這事兒大做文章，沒有一點兒用，年紀輕輕的不要淌這趟渾水。」
「我沒有在大做文章，我在找人，在那場火災里失蹤的人，她叫秦莫瑤！」向景著力辯解。
「姑娘，不買菜，就請離開吧，我老婆會緊張！」秦東皺著眉頭趕人，眼睛里一陣發寒，看的向景直發怵，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這一刻，她真的感覺到了來自一位人民警察的壓迫，即使對方已經辭職已久。
秦東見狀兒，像是察覺到自己失態，他立馬收斂了目光，對著向景抱歉的點了下頭，就繼續戴上了手套，開始搬貨。
向景感覺到他的善意，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嘆了一口氣，彎腰留下名片，「大叔，很抱歉叨擾，不過，您想清楚了，就打電話告訴我！」
秦東的背影在向景離開的剎那僵了起來，很久才緩和下來，繼續幹活。
向景莫名回頭，卻是瞧見年過五旬的中年男人，彎下的腰背，汗水濕透的薄衫，抱起一筐蔬果，緊咬的牙關，令額頭上的青筋疊疊暴起。
向景有些心疼，卻是無能為力……
她垂下長睫，給安寧發了一條消息，簡單描述此次結果。
想要同她交流一下細節，看看能否在其中得到有用的訊息，畢竟，看這情況，短期內，還是不要打擾的好，適得其反就不好了。
對方很快傳來一則簡訊，卻是關於昨夜那起入室兇殺案，根據警方的進展，卻是發現了這是一則連環兇殺案，因為，警方在死者家裡的地下室里發現一顆泡在福爾馬林里的頭顱，而那顆頭顱正是兩年前的公明路8.23那起意外火災，曾被官方闢謠的死者—秦川。
向景低吸了一口氣，抬眸看向還在吃力搬貨的秦東，還有一旁得了精神病，卻還在惦念自己孩子的母親，雙腳像是被灌了生鉛一樣定住，走不動一步。
與此同時，不知是哪裡冒出來了一個中年人，同秦東一樣的年紀，但是對方卻穿著一身警服，兩人不知說了什麼。
秦東連連後退了兩步后就徑直倒了下去，砸到了一旁的貨物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被驚嚇到的眾人，愣了片刻后一涌而上，那個警察則搶先背起秦東，一邊不忘還用繩子拉著秦東妻子，看起來，還能記得人家生病的老婆，兩人絕對認識，後面的幾人也在幫忙推著。
向景大概能猜到秦東為什麼會這般反應了，毫無疑問是昨夜的案中案。
儘管秦東早就有所準備兒子已經遇害的事實，卻也接受不來自己的孩子，被人割掉了頭顱，浸泡在福爾馬林里整整兩年……
這事兒換做誰，也不能接受的吧！
向景被人群擠到一邊，聽到有認識秦東的攤主同情的語氣說道，「可憐了那孩子，才二十歲出頭，這遭天殺的兇手，怎麼能忍心。」
「哎，不對啊，咱焦作區那個死去的女子不是秦東的正局長於桓女兒，於辛嗎，剛剛那個警察就是。」另一人接話，有些懷疑的語氣，氣定神閑的猜測道，「這麼明顯，死得都是警察的孩子，會不會是仇殺！」
「哎喲，你可別說，聽起來，當真是像那麼回事兒！」
「對了，你們還記得那起公明路的火災嗎？那個目擊證人邢兵，當時他就說過，看到有人為掩蓋殺人才故意縱火的。可當時警察官方還特意闢謠過，說秦川是那日恰好失蹤，但是秦東一直堅信邢兵說的話，對來著。但是我聽說各階領導為了推責任那起火災的責任，便將那起火災定義為意外，不準秦東去查，估計是被迫辭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