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雲山亂

天光乍現，縹緲絕殺陣卻還在繼續，只是施陣之人早已變成了宋清洛和將清嵐，其他弟子都在靜坐調息，恢復靈力。

「師姐，我看這靈魅大概已經灰飛煙滅了，咱們歇會兒吧。」將清嵐滿臉疲憊，靈力也即將耗盡。宋清洛朝他略一點頭，兩人同時收勢，殺陣即停，劍光消散，陣中靈魅早已身形具散，只留下一地碎衣。

將清嵐當即盤腿坐下，卸下心神，服下兩顆可以恢復靈力的藥丸：「這傢伙可真難收拾！」

「在修者大限之際採用秘法將修者做成活屍，為人所用，這樣高階的活屍便是靈魅，而這樣的靈魅會保留修者生前十之一二的實力。若制出他的邪修在附近，便能發揮出他生前半數修為，就算有殺陣恐也不能制服他。」宋清洛在調休之際望着地上的碎衣片若有所思，「而現在只有靈魅在這裏，我們對付起來依舊很棘手，他生前修為一定不俗，應當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

「是啊！小爺我差點就折在這裏了。」將清嵐恢復一點靈力之後便也開始細細思考這整件事「聽說之前活屍出現的時候還有三位村民逃出去了，看來他們當時是沒有遇到靈魅，這短短几日的功夫便有人將一隻修為不低的靈魅送過來，是在這兒等着你的，師姐。」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裏的凝重，宋清洛卻微微搖頭道：「不是刻意等我，是等著雲山亂的弟子。渝州的活屍一般都是雲山亂負責剿滅，此次靜水鎮也是由普通弟子負責，我原本不在此行當中。」

「若是只有普通弟子怕是一個都活不下來。恰恰師姐你察覺到不對勁，跟了過來，擾亂了暗中那人的佈局，不過他們送一隻品相這麼高的靈魅過來只為了殺幾個雲山亂的弟子，也太大材小用了。」

宋清洛撿起地上的衣片，仔細端詳著上面的花紋：「再過一月就是五年一屆的四仙論劍大會了，這一屆是在雲山亂舉行，若此時傳出雲山亂弟子被靈魅偷襲，無一人活口，靈魅也不知所蹤，不免人心惶惶，威信大失。」

「如果真是這樣，就只能是那三家乾的了，也只有他們可以跟雲山亂爭仙主之位。」將清嵐也湊過來觀察衣片「這花紋有什麼古怪嗎？師姐你都看好久了」

「這是梧桐飛鳳紋。」

「梧桐飛鳳？青嶺的人？」

「就算是青嶺的人，能用梧桐飛鳳做衣紋的也是極少數，況且現在的青嶺處於半隱世狀態，不好查。」宋清洛看了看還在休整的眾人，算算時間已過去大半日「先回雲山亂，把這衣料給阮師叔看看，再做打算。」

渝州東北面，群山環繞，高聳入雲，只有一條石砌小徑可以通往山巒深處，小徑兩旁都是蒼翠的綠竹，常有飛鳥停留駐足，翠竹之下是滿地的小白花蔥蘭，正隨着微風輕輕搖曳著。似乎小道上混身血氣又凌亂的人絲毫不影響它們的盛放。宋清洛一行人順着石道走到盡頭，眼前皆是斷崖，足有萬丈之深，雲霧繚繞，空氣中瀰漫着清爽的水汽，斷崖對面有一瀑布飛流直下，細看之下會發現，斷崖之上有一鐵鏈，足有成年男子手腕粗壯，自石徑而起，橫穿瀑布，消失在繚繞的雲霧之間。

不過這鐵鏈卻不是為雲山亂弟子而準備，雲山亂隱匿在山中，每一名弟子自入門開始就要修行御劍術。宋清洛一行人御劍而行，穿過雲霧，豁然開朗，雲霧之上露出眾多山巔，山巔上坐落着大大小小的竹樓，其中一座甚是雄偉，便是雲山亂的主殿青霞殿，山中諸事都是由青霞殿中的阮師叔處理，而真正的雲山亂山主曉山青近幾年常常閉關修鍊，不理俗事。

宋清洛和將清嵐進入殿中，向阮師叔拱手行禮，並將靜水鎮發生的事情一一告知，還奉上印有梧桐飛鳳的衣料。

阮師叔拿着衣料端詳許久，眼神有些許複雜：「此事關係重大，切勿走漏風聲，等我詢問過山主之後再做定奪。」

「是」

「清洛，清嵐，你們此行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等宋清洛和將清嵐走出大殿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將清嵐的肚子發出一聲饞叫「師姐師姐，咱們去吃飯吧，也不知道飯堂還留有飯沒！」

宋清洛微微笑着，無奈道：「現在已經酉時三刻，早沒飯了。去我的落雲居吧，給你下碗面，就當感謝你今天助我了。」

「師姐忒小氣了，一碗面就算謝我啦？」

「那你吃不吃？」

「吃！吃吃吃，面就面吧！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那就在給你加一道點心，冰鎮乳酪如何？」

「好！師姐你下次出去辦事還叫上我，欺負活屍這事兒我在行！」

靜水鎮往西穿過混元山脈，在青嶺管轄地潭州州府寧昌郡中有一座天音閣，共有九層，每一層接待的都是不同身份的客人，自下往上，客人的身份也更尊貴，而第九層則為閣主專屬，非特邀不得入。常言天音閣，不出一閣便知天下事。閣中藏有各門各派歷代往事，隨便說出一件便足以震動天下，不過天音閣自古有訓言：雖曉天下事，不問天下事。若想從天音閣手中買消息，或黃金萬兩，或拿等價值的消息交換。

此時在天音閣第九層中有一人斜靠軟塌，品著幽香沁鼻的雪頂寒翠，半眯着眼聽旁邊的侍女讀信箋上的消息。

「嗯？雲山亂的人全身而退了？」躺着那人睜開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間自是情意繾綣，不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位可是一個冷麵閻王，但偏偏長了一雙蠱惑人心的情意綿綿眼。

「還不止呢！就那難對付的靈魅，他們也給一起解決了。」一直蹲在軟塌旁邊偷拿點心吃的小丫頭看自家公子沒注意自己，便又偷偷摸摸拿了一塊點心趕緊塞入嘴中。

旁邊站着的侍女看見這丫頭圓鼓鼓的臉蛋，無奈的搖搖頭，繼續向軟塌上的人報告消息：「聽說是曉山青的兩個弟子偶然出現在這一次清剿行動中，他們聯手在布以殺陣才將靈魅消減。」

「偶然出現？」半躺的身子慢悠悠坐正，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緩緩摩挲著茶杯邊緣，隨後輕笑一聲「那有那麼多偶然！那兩名弟子叫什麼名字？」

「宋清洛、將清嵐。」侍女早知公子會問到這兩個人，拿出另一張準備好的信箋，不急不緩地說道：「這兩人都是雲山亂山主曉山青的親傳弟子，天資卓絕，修為也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相傳這宋清洛冰肌玉膚，滑膩似酥，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天賦更是雲山亂這百年間的第一人，當真是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但見一面就.....」

「停!這詞誰寫的，這麼喜歡宋清洛？」塌上人頗為無語的制止侍女繼續讀長篇大論的讚美z致詞，瞧一眼那信箋長度，敢情這還只念了個開頭。

「哈哈哈哈，忍冬你還真能面不改色的念完這麼多肉麻的話啊！哈哈哈哈嗝~」小丫頭吃着點心笑，還不住的打嗝。

「你慢著點，又沒人跟你搶。」忍冬倒了杯茶給小丫頭，還隨手幫她順順氣「消息是暗部送過來的，這詞是華良年寫的，他前些年去渝州遊歷的時候見過宋清洛一面，從此就念念不忘了。」

「細嚼慢咽！女孩子還是應該端莊一點。」塌上人用手指輕彈丫頭的額頭，接過信箋通篇看下來全是讚美的廢話，扶額無語。

「可公子你讓我殺人的時候就沒想過我是女孩子呀。」

「哦...果真是長大了，還敢頂嘴了？」

「不敢......」丫頭沖着塌上人吐吐舌頭，反正就是絲毫也沒有將要端莊這話聽進心裏。

「下月就是論劍大會了吧，我們也去瞧瞧熱鬧。」兩侍女看着自家公子臉上掛着淺淺笑意，對視一眼心想，這位要是去了，這熱鬧可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