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荒唐
正是這些經歷造就了如今被稱為大順之福的李世昊，一個能把百姓護在身後的李世昊。一個有血有肉的李世昊就這樣攤開在新帝面前，令他走出迷障，重拾自己的擔當。
而促成這件事情的功臣耶律拓這會兒，已經因為酒精徹底放飛自我了，借著酒勁兒花樣撒歡兒，拉著影十九他們和一起跳舞，在東宮裡吵鬧不休。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影十九三人居然也跟著瘋，那尹祿居然膽大包天地去牽新帝袍子，嘴裡嚷嚷著：「主上來，小的帶您感受一番滇國的縱弦子。
這舞蹈可好玩了，主子和香香都很喜歡。杜大儒開始的時候很嫌棄，可後來蹦得比誰都高興，來來來……」
尹凌興緻高昂地拿筷子敲碗，嘴裡荒腔走板地唱著從滇國學來的弦子小調。
而一向穩重溫潤的影十九則抱著酒罈子在一旁邊喝邊鼓掌，看得暗處影首臉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綠……跟個調色盤似的，最後都化成了一抹羨慕之色。
他嘴角勾了勾，暗暗說了句：「老子倒是要看看，明天你們知道這荒唐一幕的時候，會是個什麼表情？放心，老子絕對會幫你們回憶的，呵呵……」
暗首偷摸歪歪的時候，新帝趁著還帶點清醒已經起身了，躲過耶律拓和尹祿伸過來的魔爪，快速帶著海寶離開。
行走於夜色中的皇宮裡，整個人逐漸恢復了一個皇帝應有的威嚴，再不復之前老農般的鬆散。
快到自己寢宮的時候，他甚至都不去關注那些個糧食菜蔬了。只是自言自語地說了句：「孩子還小，朕還應該幫襯著的。」
海寶沉默不語，但面上卻山過欣慰。
他熟練地上前伺候新帝洗漱休息，又聽得新帝嘆了一聲：「唉~田舍翁什麼的，還是再過些年吧。」
「是！」海寶低眉順眼地應了一聲，然後壓滅了多餘的燈火，恭敬地退出了寢宮，一如往常那般……
皇宮這頭安靜下來的同時，宮外的宰相府里卻又響起了碎瓷片落地的清脆聲音，而且今日的聲音特別密集而嘹亮，宣示著主人家的憤怒。
因為……王燁偉斷掉的消息鏈終於恢復了部分，他藏在最深一層的屬下給他帶來了令他憤怒又絕望的消息。
但王燁偉如今停職在家，身邊的黨羽死的死逃的逃，左膀右臂，耳目喉舌大多折了去。
樁樁件件合在一起，導致一個不起眼的小廝都能透過書房門的縫隙，看見王燁偉面前跪著一對胖瘦分明的男女，甚至還能聽清楚他們的說話。
「啟稟主子，餘杭的主官被砍頭了，守備軍十不存一……這一切來得太快，若不是屬下明面上從未與官府和書局之人接觸，估計這會兒也被抓起來了。」
這是一個沉悶的男人聲音，但他背對著房門，那小廝看不見他的面容。
還有一個略顯滄桑的女聲道：「是，屬下亦是如此。」
門外的小廝目光微轉，卻只能看見一個包裹在青色粗布肥碩的臀部，和他平時所見的外城大媽們沒什麼區別。
隨著時間推移，王燁偉急促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他沉著聲音吩咐道：「子鼠你去南方找我那大舅哥吧，啟用咱們剩餘的所有力量，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做成，即刻出發。」
「是！」回應的是那個男的，子鼠應該是他的代號。
小廝見他起身就連忙藏了起來，駕輕就熟地收斂氣息，慢慢轉到另一面的窗下，繼續豎起耳朵聽。
他剛站定，就聽得房內的王燁偉道：「亥豬，你能說說消息渠道具體怎麼斷的嗎？」
從事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個月，王燁偉一直沒搞懂這件事情。自大的他也不信單單一個滇國聖女就能控制了重金布置的，遍佈於大順各處的傳訊蠱。
相比於此，他更願意相信是自己手底下出了叛徒，更願意相信有人在他背後捅了帶毒的刀子。
或許，只有那樣想，他才能在捨棄別人的時候更加的理所當然，問心無愧吧。
代號亥豬的女人低頭跪地，並不知道她心中一直無所不能的宰相大人正在跑神，她只是按照自己的邏輯認真地彙報著。
「回主子，是突然就斷掉的，原因並不清楚原因。但屬下當即啟用了備用的消息通道，卻一直沒收到回復。
由於那次消息屬於日常的原因，屬下並未多想。直到屬下再次用備用渠道傳遞雲大人被抓的消息也沒有收到回信的時候，屬下才覺出了事情的不對。
於是屬下只能動身回巢，可這一路上並不太平。杭州府外的到處都在剿匪……」
亥豬滔滔不絕地說著她扮做流民這一路的見聞，先是被捲入剿匪帶來的動亂中，又被某地守備軍抓去煮了十來天的飯，然後莫名其妙地放了出來。
解救他們的人把他們帶到善堂安置，為了不暴露自己，她只能像個真正的流民一樣，在善堂修整。
可是當她找到足夠的借口出來，卻又被冰雹之災困在了上都府的外圍，這其間她還見到一個代號為戌狗的同伴，估計因為心急回巢，不顧冰雹出門被砸死了。
戌狗那悲慘的死狀讓亥豬收回了腳步，耐著性子等著……直到今夜才悄摸進了宰相府。
王燁偉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說他背時？連老天爺都在跟他作對？他可是一個不信命的人。
可若不是背時，誰又能解釋亥豬和他那十二路暗樁所經歷的荒唐遭遇呢？
總不能像上都城裡那些愚民一般，說李世昊那師兄真的是個能控制天氣的神仙吧？
嗯？或許這也是一個突破點呢……
王燁偉習慣性地想用輿論來製造混亂，但他很快就回憶起冰雹第二天，那場剛剛開始就結束的輿論失敗，現在如今上都城的輿論，已經不是隨便誰就能操控的了。
一陣無力從心底升起，王燁偉疲憊地道：「亥豬你先下去休息吧，既然回來了，就別走了，把府里的事情操持起來。」
「是！」亥豬恭敬地磕了個頭，默默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