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救災進行時
百姓們或穿蓑衣或打傘來到街面上，開始按照他們多年來的經驗度過災難。
這家大嫂喊一聲：「李寡婦，把你家兩個孩子送我這來吃飯，你先收拾一下再來領他們回去。」
那家的大哥喊一嗓子：「虎子的腦袋被砸破了，來幾個人幫忙送到醫館去！」
誰家的誰接著喊：「傷不嚴重的送我這裡來吧，我家有懸壺堂的膏藥，先頂一頂，就先別去醫館添亂了。」
一聲又一聲，沒有華麗辭藻，只有鄰裡間滿滿溫情，幾個駐紮這一片的流螢聽得眼睛發酸。
然後趕緊發揮自己的本職工作，高聲喊道：「剩下的人先整理一下家中吧，朝廷的人下午不是說讓咱們等救助嘛？」
他們喊得很大聲，但收效卻不多，特別是那些上了年紀的人，根本就不相信什麼朝廷救助，反而語重心長地說道：「孩子你還年輕，老子教你個乖，這種時候等朝廷來救助，是會餓死的。」
對於這種情況，流螢們很是無奈，但他們更知道這是一個契機，朝廷形象的契機，所他們無聲地催促著善堂的小夥伴們跑快點。
快點來救救那些可憐的人！讓他們知道如今的朝廷已經不一樣了。
「嘩嘩…嚓嚓…」街口傳來一陣這種天氣特有的腳步聲，那個流螢抬眼望去，嘴角就揚了起來，開心的像個孩子，卻又要忍著不能暴露身份，頗有些辛苦。
善堂的人來了，帶頭的就是上都善堂的管事孫先生。在他們身後還有十來個衙役和一百整銀甲士兵。
附近的百姓都聽到動靜都看了過來，面上神色各異，擔憂的佔了大部分。
孫先生常年救災，當然不會讓這種情緒醞釀擴散，他連忙站到一個被水衝到路上的木筐上。
等百姓們圍攏得差不多，他才大聲喊道：「相親們，我們是朝廷派來的救災隊伍。」
一句本該是帶來希望和溫暖的話，孫先生卻只從百姓們臉上看到疑惑，甚至還有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有些驚恐地往後退去。
孫先生看在眼裡，覺得這事兒需要報給他們公子，讓流螢們查一下才行，但眼下還是救災要緊。
於是繼續喊道：「我們帶來了帳篷，家中房屋損壞嚴重的可以過來這邊登記領取。
鍋碗瓢盆、糧油米面都有，還帶了一些菜蔬，足夠大家吃上三天了。」
他說話間，衙役和士兵把救災物資搬到了人群的視線里，百姓們這才驚喜地開始相信，原來真的有人來救災啊！
孫先生見怪不怪，暗道：「切~以後你們就知道，我們公子那就是菩薩！」
然後才在年輕人的笑容和老人們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繼續道：「現在分工一下，有力氣的漢子們都過來幫忙，和這些大兵們一起把街面上的水排掉，領東西的事情交給各家媳婦子就行啦。」
他說起大兵，百姓們這才發現，那些士兵身上都沒帶武器，而是帶著一些鋤頭、榔頭、鋸子之類的工具，頓時心安不少。
這片的里正當先站出來點名：「張實在、李大腳……」被點名都是青壯，里正讓其中一個叫猴子的機靈人兒帶著士兵去找排水口。
孫先生又對里正說：「麻煩你帶著衙役去把傷者集中一下，大夫好一起治。」
里正點頭，躬身對衙役們做了個請的姿勢，有些忐忑地道：「各位大人這邊請。」
區區衙役稱大人？孫先生臉色冷了下來。
這可嚇壞了衙役們，他們這段時間可被治得不輕，那些個在街坊里胡作非的下場還歷歷在目呢，那腦袋落地、屁股開花的畫面，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腿軟呢。
其中一個衙役連忙朝里正拱手道：「里正先生您可別這樣，我們就是為大家跑跑腿而已，當不得大人二字。」
他們慌，里正比他們更慌，心中無數髒話，卻也不敢宣之於口，只能連連躬身道：「是是……是小老兒不會說話，諸位這邊請。」
衙役們趕緊跟著離開，生怕等下就被惦記上了。
隨著他們的離開，這街口空曠了不少，但又比剛才更熱鬧了些……因為已經開始發物資了。
大姑娘小媳婦轟的一下圍了上來，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家裡的情況，孫先生連忙選了幾個看起來潑辣些的大嫂維持秩序，事情才漸漸有序起來。
這樣的畫面發生在無數個地方，外城之後是郊區，還有小隊人馬打著火把，帶著物資趕到了更遠的山村裡。
每一處的境況大多相似，百姓們由驚恐到驚喜，逐漸感受到希望而開始信任朝廷。
但也不盡相同，因為越偏遠的地方，情況還要更慘一些。以上都城為中心，越往外走，死的人就越多了起來。
一支隊伍在夜色里踩著泥濘來到一個山坳口，卻沒見到預想中的燈火，他們心中不由得一沉。
領頭的加快了腳步，讓火把照到更遠的地方，他不記得自己走了多少步，只知道越走近越能感受到那種死寂。
感受不到活人氣息的死寂，他不由得喊了一聲：「有人嗎？」聲音微微顫抖著。
無人應答之下，他提了口氣又喊了一聲：「有人嗎？栗樹坳有人嗎？大編筐的在家嗎？」那聲音在夜空里顯得很突兀，可還是無人應答。
他沉著聲音舉起右手往前一揮：「去看看！」後面的同伴們扔下物資，人手一支火把向村裡走去。
這是一個很小的山村，山坳里一共只有十九戶人家，一間間草房在火把的照耀下露出了它們狼狽的樣子。
幾間靠近村口的房子茅草脫落，只余柱子椽子挺立，像是山裡受傷腐爛的動物屍體，透著死亡的氣息。
其餘的房子都被山石泥土推倒，半埋在泥濘之中，比那幾間立著的更要嚇人。
領頭的站在村中井邊怔怔地不知道想些什麼，很快就聽到同伴們來報：「頭兒，沒活人。」
「再找！」領頭的面無表情，他不相信也不接受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