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危險

儘管心裏面有些好奇，但他卻並沒有去問陸傾城，因為想來就是他真張嘴問了，以陸傾城那副又高又冷的賤人逼格也不會告訴他。他記得很清楚，在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他就有問過陸傾城為什麼會加入這家公司，結果便被冷賤人殘忍的無視了。眼下他們雖說已經熟識了，但還遠達不到朋友，亦是好哥們這個層次，所以有些疑惑還是要等到以後再問。免得再被無視，自討沒趣。這之後，他們找了一個多少能夠擋點兒風雨的地方，又對接下來要去做的事宜做了番商討。清晨，隨着太陽的初升，這個冰冷的雨夜才艱難過去。擔驚受怕了一晚上，又在雨里澆了一晚上，李承霄和陸傾城的狀態都差到了極點，就差直接倒在泥坑裏昏迷不醒了。但現實卻逼得他們不得不繼續打起精神，因為這場關係生存的戰爭還遠沒有結束。花費了差不多一個上午的時間，他們幾乎又對桃水村挨家挨戶的走訪了一遍，儘管過程因為胡大牛家的房子被燒毀，以及陳老大家發生的巨大變故致使村民們都人心惶惶的，給他們造成了一點兒麻煩，不過他們還是問明了他們想要了解到的真相。那就是——徐沖確確實實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已經失蹤一年多了。按照村民們的形容，徐沖是一個特別有野心的人，活着的時候確實有和陳老大發生過激烈的衝突，那件事鬧得特別大，過程中他幾乎召集了全體的村民，說服他們一起抵抗陳老大。結果在與陳老大對峙的過程中，村民們集體倒戈，沒過幾天徐沖就失蹤了。村民們私下裏也都傳徐沖可能已經被陳老大滅口了，但是陳老大卻闢謠說，徐沖是覺得自己得罪了全體村民不願再待在桃水村所以去外面討生活了。村民們儘管半信半疑，但是時間長了這件事也就被忘記了，更何況徐沖本就同他們沒多大交集。只是從那以後，村裏總有人說亂墳崗那裏鬧鬼，每逢晚上便有一個很像徐沖的人在那裏遊盪。通過村民們幾乎一致的描述，李承霄已經能夠確認徐沖並不是失蹤而是被陳老大滅口，而那隻長期徘徊在亂墳崗的鬼物，也應該就是徐沖的鬼魂。這與他們之前的猜測基本達成了吻合。並且有件事也讓他們很在意，那就是部分村民也出現了渾身脫水的想像，並且這種情況正在迅速加劇著。考慮到村民們曾臨陣倒戈背叛過徐沖，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想來也屬於徐沖的復仇。可以預想得到，如果他們再不將那隻狡詐的鬼物幹掉，想來整座桃水村會被屠個乾淨。站在通往亂墳崗的泥路上，李承霄用力的揉了揉發澀的眼睛，沉着頭看了一眼榮譽表上的時間，轉過頭對正在不停往泥坑裏填石頭的陸傾城說：「都已經快5點了，你這破石頭還要擺多久？」「是困鬼陣。」陸傾城在白了李承霄一眼后強調道。「好吧，是困鬼陣，可你這陣還要擺多久？」李承霄說完也不管地上臟不臟，便一屁股坐在了泥巴上，兩條腿實在是打顫的厲害，站不住了。「就快完了，弄這個困鬼陣很耗費精力。」陸傾城的狀態比起李承霄還要差，不但要擺放石頭，還要在石頭上貼上一張用他血液標記的黃符。用陸傾城的說法，這黃符是很低階的困鬼符，不過數量多了利用陣法疊加在一起，便能爆發出強大的威力。倒是可以用來困住那厲鬼一時半刻。「降妖除魔，困鬼，絕陣。成！」隨着陸傾城的一聲喝音響起，便也表示了這個名為困鬼陣的完成。陸傾城的身體儘管已經十分疲憊了，但是當這個陣法完成後，他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幾分喜色，主動和李承霄說起話來：「我們驅鬼師所需要掌握的技能，共分為兩大塊。一塊名為「術」。也就是術法。另一塊名為「陣」。也就是陣法。但是相比較這兩者，術法易學，陣法則難上難。一些驅鬼師明明在術法上的階級已經很高了，但是在陣法上卻難以精進，仍停留在最低階。儘管陣法的威力要比術法強，但缺點卻需要一定的佈置時間，以及用到些特殊的物品。這個困鬼陣雖然只是一個很低階的陣法，但這卻是我第一次成功擺出它。」說話間，陸傾城那張千年不化的臉上，也終於是露出罕見的笑容。李承霄這次也沒有去給陸傾城澆冷水，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冷賤人的笑容，只是這笑容他很難去形容，因為無論形容成冷笑，還是形容成賤笑都不合適。「你這個陣成了的話，我們接下來是不是就可以去對付徐沖那隻鬼了？」

李承霄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將徐沖那隻狡詐的鬼物給揪出來了。「嗯。那隻鬼只要我打開天眼就能找到，主要的麻煩還是在那隻厲鬼那兒。它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說到這兒，陸傾城突然看向了李承霄，臉上的表情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詭異，不禁將李承霄看得頭皮發麻。「你這麼盯着我幹什麼，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這句話剛說出口，李承霄便恍然意識到了什麼，叫道：「冷賤人，你該不會是想讓我當厲鬼的誘餌吧？」「喂，你幹嘛不說話了……！你點頭是什麼意思……我不去，我才不要被那隻厲鬼幹掉……！」李承霄儘管在嘴上一萬個不答應，但是心裏面卻是清楚，這種事情只能他來做。因為無論是從體力上還是從精神狀態上，他都要比冷賤人強，冷賤人剛剛擺完了那個破石頭陣，身體虛的就差他過去扶了，所以指望他過去引鬼無疑很不現實。另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陸傾城需要去解決徐沖那隻鬼，因為他眼下是根本沒有除掉鬼物這個能力的。上次能夠幹掉附身鬼那是走了狗屎運，再者說了，徐沖也根本不可能會附身到他的身上。「你應該知道我一會兒應該去做什麼。」陸傾城為了能夠說服李承霄，這時候特意強調說：「徐沖儘管不具備殺人的能力，但是它畢竟是只鬼物，靠蠻力是沒辦法殺死它的。」「好了，我知道了，我去還不行嗎。」李承霄揮了揮手，直接打斷了陸傾城：「直接告訴我一會兒該怎麼做吧。」「……」在簡單提醒了李承霄幾句后，陸傾城便開始着手準備開天眼。李承霄本以為開天眼是件很酷炫的事情，結果沒想到陸傾城就只是打了幾個手訣，之後將雙指抵在太陽穴上，便聽他輕喝一聲道：「天眼，開！」接着，便見陸傾城驀然睜開眼睛，眼中的灰色瞳孔一閃而逝。儘管已經開了天眼，但是陸傾城的雙指卻不見從太陽穴上拿下來，反倒是眉頭緊蹙的向著遠處的亂墳崗方向望去。李承霄知道陸傾城一定是在搜尋徐沖，畢竟從村民們的描述看，亂墳崗很可能就是徐沖的老巢。事實上也正如他所料這般，陸傾城這種全神貫注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太久，便聽陸傾城將手放下說道：「我看到它了，就在那片亂墳崗里。」「它還挺會藏的，那隻女鬼在村裏面殺人，它倒好躲在亂墳崗里掌控。」李承霄冷呵一聲，語氣輕蔑的說道。「這邊就交給我吧，村民那裏就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那樣。」「嗯。一切按照計劃來。」……天色不知不覺便已經暗了下來，陸傾城孤身前往了那片亂墳崗，至於李承霄則又原路回到了桃水村。渾濁的月光暗淡投撒著，李承霄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了一戶人家門外。他沒有走進去，而是一屁股坐在外面的石階上休息起來，目光努力的想要穿透黑暗，望向陸傾城那裏。然而他沒坐多久，便聽屋子裏突然傳出一陣痛苦的叫聲，他扭過身子順着門縫看去，便見院子裏正有兩個人在痛叫着打滾。見狀，李承霄忙推開門跑了進去，可等他跑到那兩個村民的身邊時，兩個人已經脫水成了兩具乾屍。「還真是想對桃水村趕盡殺絕啊。」李承霄快步出了院子，繼而又來到隔壁人家，結果發現隔壁人家也是同樣的情況，一家四口都在遭受着身體急劇脫水的痛苦。見到事態正在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李承霄不禁感到一陣頭大，畢竟厲鬼的能力是會隨着它殺戮的次數而增長的。很難想像在讓它殺下去，它會不會直接變成惡鬼。「哎，只能這麼辦了。」李承霄在內心掙扎一會兒后，他目光中便露出了決絕之意，決定主動出擊將那女鬼引出來。反正在他的分析中，陸傾城那邊一旦和徐沖對手，徐沖必定會叫女鬼過去幫忙，而它作為引誘女鬼進入困鬼陣的誘餌，早晚都是要和它碰上的。所以趕早不趕晚，倒不如趕在它屠戮的範圍沒有擴大之前，將它引出來誘進困鬼陣里。儘管知道他的決定沒有錯，但是等到真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畢竟他即將要做的可是引鬼。難聽點兒說，根本就是在作死。

「小麗，我知道你就在村子裏，你的事情我也都聽說了，原本我還挺同情你，但是瞧瞧你眼下做的這些事。陳老大他們與你有仇，你殺了也就殺了，但是其他村民和你有什麼讎隙？就因為他們當時沒有保護你？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們無緣無故的，並且還是陳老大帶回來的人，誰會有那麼大的膽子去救你？當然了，你肯定會說徐沖，但是徐沖就根本不是個人，它就是個死鬼，它分明就是在利用你。它自己沒本事，搞不了陳老大他們，便利用你去搞他們，結果現在還要讓你去殺那些無辜的村民，你可千萬不要再上它的當了……」李承霄一邊走，一邊扯著嗓門喊著，將他作死的技能可謂是展現的淋漓盡致。但是話說回來，他心裏面可是一點兒都沒有嘴上那般硬氣，心中早已經被不安充滿了。這樣大呼小叫了半天，可周圍卻愣是沒有半點兒風聲，那女鬼絲毫沒有出來的意思，見狀，李承霄用力的咬了咬牙，嘴上又加了點兒料說道：「你真是活該遭受那麼多的屈辱，你的智商真是有問題，換成我是胡大牛他們，我也一定得……」「呼——！」還沒等李承霄將挑釁的話說完，一股夾帶着濃郁泥土氣味的陰風，便從他的身後吹了過來。這股陰風也直接吹得他打了個哆嗦，原本就不安的心臟頓時跳的更快了。李承霄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下意識的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那凄慘的月光下，一個全身濕淋淋的女人，正瞪着一雙血色的眼睛在冷冷的盯着他。毫無疑問，那隻女鬼終於是被他作死的給罵出來了。「嘀嗒……嘀嗒……嗒……」風聲戛然而止，入耳的僅有那不停落地的水聲，被李承霄的恐懼無限放大著。「你！給！我！死！」女鬼凌亂的濕發突然飛揚，繼而開始迅速增長，就猶如科幻電影里的食人藤，帶着「嘶嘶」的摩擦音，朝着李承霄追去。李承霄恐懼歸恐懼，但是他的反應速度是一點兒都不慢，早在他發現女鬼的剎那，便已經拼了命的在往困鬼陣所在的方向逃了。在逃的過程中，李承霄也是再一次深刻領略到了什麼叫做潛力無窮，他之前明明已經疲乏的快要虛脫了，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完全忘記了疲乏的含義。好在是女鬼的速度並不是很快，雖說神出鬼沒的，但還做不到直接瞬移到他的面前，所以這一段時間內他仍處於比較安全的境地。儘管如此，但李承霄卻絲毫都不敢放鬆，畢竟女鬼還有一手憑空弄出水屏障的本事，他可不是陸傾城，想來是絕對劈不開的。正所謂是怕什麼來什麼，李承霄正想着要提防著點兒女鬼的水屏障，便發現他身前的空間突然一陣扭曲，繼而憑空竄出了一股水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屏障。前路被擋，李承霄只得趕緊掉頭繞開，所幸這裏的房子彼此的間隔很大，他到不至於被水屏障徹底困死。但是情況也算不上樂觀，畢竟繞開屏障也需要一定的時間，要知道女鬼那猶如食人藤般的頭髮，到現在依舊在他的屁股後面緊追不捨。李承霄暗道糟糕，因為他如果在像這樣被阻擋幾次，身後那些該死的頭髮一定會追上他。「怎麼辦……怎麼辦……？」正待糾結於要怎麼解決眼前的危局時，身前那該死的水屏障卻又一次冒了出來，李承霄這次躲閃不及，身子重重的撞在了上面，如同撞在了一塊鋼板上。強忍着身體上的痛楚，李承霄不敢停留忙又繞開了它，不過當他回頭去看身後的那些頭髮時，頓時令他來了個透心涼，眼看那些該死的頭髮都已經到他的腳跟底下了。「難道我李承霄這次真的要折在這裏？」李承霄已經意識到了他的危機，不用多，那水屏障再冒出來擋他一下，身後那些頭髮就會將他追上。然後將他裹成一個難看的粽子。情況危急，而他距離困鬼陣還有着一段距離，雖不算遠，但也不是跑幾步就能到的。心裏面極快的思量了一番，李承霄發現他除了能集中精神在水屏障冒出之前作出躲閃外，再沒有其他辦法可選了，儘管這充其量也只算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想到就立馬去做，他記得自己的惡靈體質也在力量/反應速度上強化過，儘管他當時沒看出來效果，但眼下倒也能當成個心理安慰。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認命的人，清楚越是看似危急的時刻越需要冷靜。厲鬼固然可怕，但是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回想起他所經歷的這幾次事件，哪一次沒有厲鬼？但是怎麼樣，他現在不還是活的好好的嗎。心中給足了自己鼓勵的暗示后，李承霄已經將全部注意力集中起來，他耳中的世界也在這時安靜了許多。腳下的速度不減，李承霄的雙瞳驟然一縮，便見身前的空間再度出現輕微扭曲，顯然是水屏障即將冒出的前兆。見狀，李承霄瞬間便做出了反應，雙腿猛然發力，身體則也出於本能的向著一側偏去，下一瞬，寬大的水屏障便擦着他的臂膀冒了出來。「躲過去了！」儘管手臂被水屏障擦出了一條口子，但是李承霄卻全然感覺不到疼痛，心中反而滿是成功躲閃的振奮。在剛剛那一剎那，他只覺得自己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腦中僅僅是閃過一個念頭，身體便立即做出了反應，正因為這樣他才能躲過水屏障的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