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室友(下)

第七章 室友(下)

「兄弟,你怕不是六娃附體哦?」趙賀銘鼻樑上那副眼鏡都好像在顫抖。

「沉迷於網絡的人是沒有注意力的,沉迷於噴香水的人也不會有。「那隻蒼白的手的主人晃了晃手,說道。

「嘿嘿,那個,不好意思,是真沒注意到。」劉蘇宇倒是比趙賀銘熱情多了。

表面看起來,劉蘇宇還是個熱情洋溢的陽光美男,然而經過剛才的事件,在場眾人都明白了他的腐爛本質,所以對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就算是柏秋寒也感到一陣惡寒。

不過,這寢室的第四個人顯然並不符合劉蘇宇的審美觀。

那人面色蒼白,無神的雙眼下是明顯長期休息不足帶來的眼袋,身體瘦削,五官平凡,頭髮蓬亂,鬍鬚拉茬,加上一副無框眼鏡,就算是殭屍可能也比他硬朗三分。

劉蘇宇果然露出大失所望的神色,然後又把目光放到了柏秋寒身上。

「柏柏,我覺得我們還是可以深入交流一下感情的。」

話音未落,劉蘇宇已經向柏秋寒撲了過來,果然所謂交流,並不是語言交流,至於深入嘛……

柏秋寒想着就覺得後背發涼,一個閃身就躲開了劉蘇宇的偷襲——要是這種情況下能讓普通人偷襲到了,那他也可以自廢武功了。

而柏秋寒閃開的結果就是,劉蘇宇毫不華麗地摔了個狗啃屎。

在與地面親密接觸以後,劉蘇宇雅觀的外貌自然也不會再雅觀下去,被鼻血染滿面頰的樣子,自不可能有什麼形象可言。

「柏柏,你躲什麼呢?我只是想跟你交流一下感情而已嘛。」

即便頂着這樣一副尊容,劉蘇宇還是一步一步向柏秋寒靠近。

柏秋寒渾身發抖,自然不是因為冷,實在是面前的鏡像太過殘忍、太過噁心。

不過柏秋寒已經退無可退,這陽台地方本就不大,躲開劉蘇宇的「交流」已經把他逼到了牆角,除非他肯從五樓跳下去。

「我說死玻璃,你可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啥樣,努力也不是你這樣努力的。」不知是為了給柏秋寒解圍,還是單純為了打擊劉蘇宇,趙賀銘是毫不客氣地說道。

劉蘇宇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鏡子,然後……

劉蘇宇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於是趙賀銘傻眼了,瘦削的男生愣住了,連帶着柏秋寒也是一呆……說哭就哭,這什麼東西?怨婦嗎?

趙賀銘悄悄走到柏秋寒身旁,遞了一包紙巾,然後努努嘴看向劉蘇宇,示意你上。

柏秋寒連連搖頭,開玩笑呢,他去那不是羊入虎口。

「把宿管引來了不好交代!」趙賀銘附在柏秋寒耳邊說道。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柏秋寒只得從趙賀銘手中接過紙巾,遞到了劉蘇宇面前。

「擦擦唄,只是鼻子有點歪了又沒有毀容,大家都是男的,還在意這點小問題?」

柏秋寒這話一說話,劉蘇宇哭得更凶了。

「看不出來你可真是個踩雷達人。」

趙賀銘一臉無奈地拿過紙巾,隨手往劉蘇宇面前一丟,說道:「死玻璃,秋寒說過兩天請你吃飯,你繼續哭那就算了啊!」

「啊?」柏秋寒剛要說話,就看見趙賀銘做出了噤聲的手勢,柏秋寒只得苦笑,他倒也不覺得趙賀銘能把他賣了。

趙賀銘這一手可謂效果拔群,劉蘇宇撿起紙巾,瞬間就破涕為笑,變臉速度之快堪比川劇。

柏秋寒的第一時間還是防範著劉蘇宇會不會再撲過來,不過劉蘇宇卻接過紙巾開始清理起臉上的血水淚水,總算是讓柏秋寒鬆了口氣。

「秋寒你就犧牲一下,到時候就當寢室聚餐,你請客我給錢,讓這死玻璃在這吵下去就麻煩了。」

聽到趙賀銘的耳語,柏秋寒有些驚訝,這個看起猥瑣的土豪,為人處事居然還有點道道,果然還是人不可貌相啊。

而這時,那瘦削男生卻已將手伸到了柏秋寒以及趙賀銘身前。

「宋玉階,美術系繪畫專業的。」男生扶着眼鏡,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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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和善的笑容。

然而,就在瘦削男宋玉階扶眼鏡的那一刻,怪異的感覺便從柏秋寒心中升了起來——那是被窺探的感覺,不是被望遠鏡或者竊音器這種電子產品窺探,而是類似於精神力的探查,但是這類似精神力的力量對於他來說實在太弱,所以他也並不驚慌,好歹修鍊了十二年的精神力,處理這種小事還是輕鬆。精神力瞬間釋放包裹周身,以這樣弱小的精神力,能探查到的,只能是柏秋寒擺在外面的、沒有超越普通人的部分

做完這一切,他與宋玉階的手終於握在了一起。

宋玉階的手掌並不如想像中那般瘦弱,反而溫暖有力,與表面上那副虛弱的樣子完全不符。

柏秋寒隱約感覺到面前這個瘦削男生體內似乎有着更強大的力量,但柏秋寒並不想用精神力進行進一步探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隨意窺探他人私隱的傢伙不配當人,只是被慾望控制的野獸罷了。

「果然是高手在民間,也是他在窺探我?"

柏秋寒收回手,心裏滿是疑惑,因為他並沒有感覺到那類似精神力探測的源頭,如果真是宋玉階所為,柏秋寒沒有理由感覺不到。

實在想不通,柏秋寒也沒有再深究,畢竟只是第一次見面,就算真想弄明白,後面的時間還多得很。

宋玉階倒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又分別與趙賀銘及劉蘇宇做了簡短的互相介紹后,就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不再說話了。

劉蘇宇好不容易洗乾淨鼻血和淚水,剛用紙巾堵住鼻孔,就又往柏秋寒身邊靠去。

柏秋寒已經被噁心怕了,一見劉蘇宇靠近,趕緊躥到門口,與其保持距離。

「打住打住!」柏秋寒連連打着手勢讓劉蘇宇退開,「室友歸室友,我是真的沒有那種取向!」

「就是沒有,所以才要培養啊!」劉蘇宇一本正經地說道。

柏秋寒:「……」

「宋玉階,這個名字有點意思哈,宋哥是哪裏人?」

趙賀銘的聲音很大,柏秋寒就是再蠢也知道趙賀銘在想辦法轉移話題。

「是的,好像是哪位名人的字?」

柏秋寒也大聲回應,倒把劉蘇宇搞得愣一愣的。

宋玉階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自然知道自己變成了轉移話題的工具人,不過趙賀銘的提問,卻好像又觸動了他內心深處的情感。

宋玉階毫無神採的眼眸中第一次散發出了光芒,他苦笑一聲,說道:「我是四川南充人,父母都是在軍隊里工作的,給我取這麼個厲害的名字,自然希望我繼承家業咯,不過……比起當兵,我還是喜歡畫畫!」

「就是啊,家裏的大人總喜歡逼你干你不喜歡的事,我爸天天想着讓我繼承家裏的產業,每天就是什麼數學啊、心理學啊、管理學什麼的,也不看我究竟是不是那塊料,本來他們給我報的外省的金融管理,還是我偷偷改了志願,為此每個月零花錢都被扣了一半……」

對於宋玉階的經歷,趙賀銘也是深有同感。

「真實而原始的繪畫才是真正的美麗啊,不過他們都不能理解我。」不得不說,宋玉階這做派,倒還真有幾分疾世憤俗的浪子風範。

「那宋哥,可以瞻仰你的大作不?」為了徹底轉移劉蘇宇的注意力,柏秋寒插話道。

「對,讓我們看看。」趙賀銘也來了興趣。

「你們有興趣就讓你們看看,我心中繪畫的美!」宋玉階說着,便從床下拉出一個旅行箱來,而後從裏面取出一沓畫紙。

劉蘇宇也被勾起了興趣,不再糾纏柏秋寒,將目光放到了宋玉階身上。

宋玉階展開畫紙,柏秋寒當場就傻了,油畫風格的繪畫中,人物栩栩如生,動作也很真實,表情也很傳神,可是……畫作的內容實在太過於開放,不超過了開放——文藝復興時期畫里的人物大多還圍了一層紗呢,但宋玉階的畫,連那層紗都不存在,最重要的是,畫中往往有男有女,而且總人數大於等於兩人……好吧,柏秋寒承認,這就是油畫版的黃圖,傳播算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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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他算是明白,宋玉階的家人不是對他管束太嚴,只要稍微心智正常一點的家長,也不會允許自家孩子有這種「愛好」。

到底還是柏秋寒臉皮太薄,另外兩人眼中卻露出發現同道中人的神色。

「死玻璃,你不是只對男的感興趣嗎?」趙賀銘不忘嘲諷劉蘇宇。

「對於美的追求不分男女。」劉蘇宇卻說得義正辭嚴。

於是柏秋寒對自己的室友徹底無話可說。

很快,宋玉階的十幾張「大作」就被展示完了,看着兩個室友一臉崇拜的樣子,宋玉階很滿意地道:「是吧,原始的繪畫才是真的美!」

「對,宋哥說的對,不如勻兩張給小弟,不,我出錢買!」趙賀銘的笑容越發猥瑣。

在傳媒時代,網上找點小圖片小電影本來是不難,對於趙賀銘這樣的小土豪來說更是如此,但有一說一,宋玉階的畫工確實出彩,帶着些許神聖風格的油畫背景,卻襯托著與之完全相反的內容,兩者反差之間,總會讓看到畫的人不禁血脈噴張起來。

「繪畫是需要取材和靈感的,我這些年花錢取材無數,滿意點的也就這麼點東西,可不能賣,我還在等著屬於我的伯樂呢!」對於自己的畫作,宋玉階是真的自信。

「取材?那不是問題,我有資源!」劉蘇宇本來用紙巾堵住的鼻孔又滲出血來,「就算她們不同意,女生宿舍可以一去。」

「對,我來省大就是因為省大資源優秀,更何況有凌星雪師姐在,當初看過一張側臉照片,我就決定一定要給她畫一張單人像!」

「那個,你們這是犯罪吧?」眼看面前這些人就要在黑暗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柏秋寒試圖拉住馬上就要脫韁的繩子。

「難道你就不想看一看?」

三人七嘴八舌地開始勸說起柏秋寒,準備將他拉進墮落的深淵。

被三雙熾熱的眼睛盯着並洗腦,又想起剛才看到的宋玉階的繪畫,就算是柏秋寒也不禁一陣混亂。

他也曾幻想過凌星雪蘿莉時代的樣子,加上這三個人蒼蠅一樣讓人煩躁的勸說,柏秋寒混亂之中,腦海中也不由浮現出了應該打滿馬賽克然後馬上被封殺的畫面來。

然後柏秋寒馬上就清醒了,要真的被這些人蠱惑去扒女生宿舍的牆根,八成會被扒皮拆骨吧——就算今天他和凌星雪閑聊還算投機,也不會成為免罪符。

「別說了,要送死你們自己去好吧!」出於對生存的渴望,柏秋寒果斷拒絕了墮落的邀請。

「秋寒看來還需要鍛煉!」趙賀銘不以為意地拍著柏秋寒的肩膀。

「對,所以需要多多和我交流!」劉蘇宇激動得兩眼放光。

「發現美是很重要的!」宋玉階也是點頭附和。

柏秋寒感覺是拉不住這些傢伙了,還好大門就在眼前,於是他選擇離開了這墮落的深淵。

男生宿舍樓下十米開外的洗手池旁,柏秋寒鞠了一把冷水撒在臉上,才算是把混亂的思緒整理清楚,他也沒想到,以他的精神力境界,居然被三個人弄的心煩意亂。

「果然慾望的力量是無窮的,話說他們好像真的有這個執行力啊!」

深感自己的室友是某種意義上的笨蛋,柏秋寒抬起了頭,然後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附近的長椅上——凌星雪正把一本書攤在膝上,用怪異的目光看着他。

驟然看見凌星雪,柏秋寒不由想起了曾在他腦中構築的馬賽克下的畫面,不及考慮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他心虛地轉過身,掩飾般的大喊道:「師姐,我有事就先走了!」

說着,連隱藏自己鍊氣士的身份也不顧了,柏秋寒直接以非人的速度逃離了現場。

「今年新生有點欠教育啊!」

對於跑路的柏秋寒,凌星雪似乎也沒有興趣去攔截,她合上書,凌厲地看着位於5樓的某間宿舍。

「不管你什麼來歷,都不要在學校里亂來啊!」

於是519宿舍中正在談笑中的三人,沒來由地感到背脊一陣發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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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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