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尋人

第七十七章 尋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們兵分兩路,一路由徐明帶隊,繼續在村子周邊尋找徐連翹,另一路由趙鈺帶著徐小廣,上山去墓地尋人。

徐家這邊,徐連翹離開后,徐連山就拿了兩瓶白酒,也不要菜,就這樣悶著頭干喝起來。一杯接一杯,幾乎沒有停過,眼看著一瓶酒就要見底,郭晴再也坐不住了。

她上前奪下徐連山手裡的酒瓶,喝斥道:「還喝,還喝!再喝下去,這個家就完蛋了!」

徐連山的臉黑得像鍋底一樣,他眯縫著眼睛,神情獃滯地指著郭晴,警告說:「滾……滾一邊去……少……少惹老子……老子不痛快!」

「徐連山!你混蛋!你心裡有氣,沖我撒啥酒瘋!是我把翹翹從外面撿回來的?還不都怨咱伯,要不是他,咱的日子能過成這樣?」郭晴叉著腰吼道。

徐連山想拿酒瓶,可手指已經不聽使喚,在酒瓶外緣來回碰撞幾次后,酒瓶咣啷一下倒在桌上。

透明的酒液從瓶口咕咚咚流了出來。

「伯伯……伯伯……你……你好狠……狠……你好狠啊……我……我是你……你兒子……你兒……」他又是哭又是笑地說了一通,突然發狂一樣用力揪扯起自己的頭髮。

郭晴嚇了一跳,趕緊上前阻攔他,不想卻被徐連山推到一邊,「滾!你……你這個……這個臭……臭婆娘……你……你對不起……翹翹……你害我妹……妹……」

還妹呢!

郭晴腳一跺,恨恨罵道:「你麽記性是不是?是你把她攆走的,一轉眼你就忘了?還妹啊妹的,我看你,奏似心又軟了!」

郭晴伸手戳了戳徐連山的額頭,「你這個慫包,沒點出息,我對你還能有啥指望?」

郭晴想起剛到手的聘禮錢又要給娘家退回去,更是心肝劇痛,「你就不能等等麽?死人!壞我好事!」

「滾……滾滾……」徐連山不耐煩地擺手。

「誰稀罕管你!再管你我就是……豬!你喝吧,喝死你拉倒!」郭晴翻了個白眼,氣哼哼地走了。

徐連山摸索著抓住桌上的酒瓶,他試著把瓶口湊到嘴上,可幾次都失敗了。

「咣當——」酒瓶從他手裡滑下去,掉在地上,他緩緩倒向桌子,臉貼著桌面,看著牆上掛的全家福,眼神逐漸渙散。

「翹……翹翹……俺妹……妹……」他口中喃喃念道。

趙鈺體力好,最先到達墓地。陰森森的墓地里,只有樹木在風雨中搖曳,並沒有徐連翹的身影。

徐小廣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趙哥……哥……有沒……」他這一路上都在追趙鈺,可趙鈺體能太強了,他怎麼追也追不上。

徐小廣彎著腰平緩呼吸,借著手電筒光看到趙鈺臉上的表情,心一下子沉下去,「她不在。」

「嗯。」趙鈺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憑著記憶,朝老支書的墳塋走了過去。徐小廣看了看黑乎乎的墳地,壯起膽子跟上去,「趙哥,等等我。」

墳塋前道路泥濘濕滑,可地上卻留有幾行清晰的腳印。

趙鈺一眼就看到了。

他激動地拍了拍徐小廣,「她來過!你看!腳印!」

徐小廣一看,還真是。

凌亂的腳印一直延續到墳塋前,之後又折返回去了。

徐小廣用手電筒照了照附近的地界,大聲喊道:「翹翹姐——翹翹姐——」

「徐連翹!翹翹——」趙鈺也喊。

回答他們的只有風雨聲。

「現在確定的是翹翹的確來過這裡,但她停留了一會兒就原路返回了。走,小廣,咱們順著腳印再去找找。」趙鈺用手電筒照著地上。

兩人順著有腳印的路走到一個岔路口,然後就沒有任何痕迹了。

「她去哪兒了?」趙鈺急切地撥動著身邊的草叢,徐小廣也在附近尋找。

突然,徐小廣大叫起來,「鞋!趙哥!這裡有一隻鞋!」

鞋?

趙鈺聞聲疾奔過去,一把奪過徐小廣手裡的鞋子。

是她的!是她的!

儘管白色的板鞋沾滿污泥和草根,可他還是一眼認出,這就是徐連翹日常穿的鞋子。

「是翹翹姐的嗎?」

「是。可只有一隻嗎?」

「俺就找到這一隻。」

鞋怎麼會掉呢?難道翹翹遇到危險了?想到這一點,趙鈺忍不住心急如焚,他在原地轉了幾個圈,用手電筒照著附近的草木。

翹翹,你去哪兒了?去哪兒了呀?

突然,他被道路邊的一處景物吸引住視線。

莫非?

他的心砰砰直跳,腿腳像被磁石吸引了一樣朝右側那條路跑了過去。

越跑越快。

「趙哥,你去哪兒?」

「跟我來,我知道翹翹在哪兒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趙鈺的聲音已經遠了。

梧桐台。

大雨之下的土台像一頭蟄伏在山間的龐然怪獸,張著血盆大口,在黑暗中透出陰森和冷酷的氣息。風嗚嗚咽咽的,像孩子的哭聲,又像是笑聲,在山谷間盤旋,回蕩,經久不散。

徐連翹坐在崖邊,像一尊刻在山崖上的石像,承受著風雨的摧殘和洗禮。強勢的冷風狂卷著雨水,像鞭子一樣抽在她的身上,可她竟全無感覺。她像是看著某個地方,可其實眼睛里空洞無神,她就像是一具被抽走靈魂的軀殼,再也看不到時常在她瞳孔閃耀的,那兩束能夠照亮黑夜的光芒。

「徐連翹——翹翹——」

「翹翹姐——翹翹姐——」

她的瞳仁動了動……

夜深了,雨也小了。

村委會的樓里依然還亮著燈。

趙鈺輕輕推開門,走進只開著一盞檯燈的房間。房間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那是屬於她的味道。即使被風雨蹂躪過,依舊不會散去的香氣,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他輕手輕腳走過去,坐在床邊,打量著這個躺在他的床上,蓋著他的被子,卻昏睡不醒的姑娘。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的,一件長袖運動t恤,是他常穿的衣服,當時瞎嬸急著要給她換掉身上的濕衣服,他隨手就拿給瞎嬸了。

別說,瞎嬸照顧人還是挺精心的。現在的徐連翹,比他在梧桐台上見到時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至少,像個人了。

回想之前在崖邊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仍然心有餘悸。

那是怎樣的徐連翹啊。

或許不能稱之為人,準確地講,應是一副軀殼,一副被抽去靈魂和思想的軀殼。

她渾身上下傷痕纍纍,腳底淌著血,坐在一處隨時可能坍塌的土崖邊,對他的到來毫無所覺。只有在他抱起她的時候,她才轉了轉漆黑的眼珠,神情麻木地望向他。

目光對視的剎那,他的心驟然間縮作一團。

可她什麼也沒說。

也沒有哭。

就像是一個平靜的瓷娃娃一樣被他帶到這裡。

一路上,徐小廣倒是哭慘了。

這個娃。

看來是真的把翹翹放在心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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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說俺家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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