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春雷驚現
正月剛過完,北燕的使臣就來大渝商量兩國的聯姻之事了。雖說是北燕公主來大渝選婿,但是,按常理也該是男方先下聘。於是,北燕使臣和皇上及王公大臣商量來,商量去,決定讓蕭雲宸去北燕下聘。
蕭雲宸是長輩,又主管禮部,由他去再合適不過了。再說,入燕途徑函陽關,蕭雲宸也想藉此去看看。
當聖旨下到安王府的時候,思月很是驚訝,但蕭雲宸卻面如常色的接旨了。等傳旨的太監走後,思月才問:「真的要去北燕!」
「嗯!」
「我知道了!」思月聽到了蕭雲宸的肯定,心中咯噔了一下,很不是滋味。
「月兒,已經六年了,我必須去函陽關看看!」
「嗯!」思月輕輕的點點頭。
「月兒,你放心,我會讓尚軒留在灃都照顧你,除了夜明夜重,再派四名暗衛給你!府里的事,能讓盧管家處理就讓他去處理。我不在,不要輕易進宮,能避過去就避過去,宮裏送來的那兩個人,已經交給李尚軒了,你不用擔心!我很快就回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擔心,只是驟然聽說你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有些捨不得!」
思月感慨,去年兩人分開了好幾個月,這剛團聚沒多久,又要分開了。前兩天剛和蕭雲宸過完結婚紀念日,思月還打算去一趟揚州呢,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二月中旬,蕭雲宸遵了聖旨,帶着締結聯盟的婚書,裝了滿滿的金銀財寶、綾羅綢緞,浩浩蕩蕩的向北燕出發。
就在蕭雲宸出發的那一天,一張訴狀打破了皇城的喜悅與安靜。
據當時在刑部門口執勤的衙役和來往的百姓說,當時那婦人衣衫襤褸,面目滄桑,還折了一條腿,微微顫顫的想拿鼓槌擊鼓,差點讓衙役當乞丐趕走。當她拿出懷裏那用血寫的訴狀,眾人都震驚了!
「大人在上,民婦以一己之身狀告巡鹽御史、江東總督!自古民不告官,若此案了結,民婦願以死謝罪!」那婦人在刑部門口聲淚俱下的控訴,又有這麼多百姓圍觀,衙役沒辦法,進去稟告了!
現任的刑部尚書任重是位難得的正直無私的良官,任尚書接到訴狀,無比震驚,立馬進宮稟告皇上。一時間,這位婦人狀告江東高官的消息就像一陣春風吹滿皇宮內苑和市井酒坊,成為人們茶餘飯後一直討論的談資;也像一聲春雷驚醒大渝蕭氏皇朝,敲動了大渝一直不變的官員體系!
民間議論紛紛,朝廷不得不命令刑部快速處理。
那婦人夫家姓柳,娘家姓莫,這兩家在江東一帶都是靠製鹽起家的。江東沿海有大片的鹽場,莫氏出身製鹽世家,從小也是聰明伶俐,精明能幹的。嫁入柳家,和丈夫一起打理上百人的製鹽工坊,也是遊刃有餘的。
這江東兩大製鹽工坊成為親家,經過幾年的發展,實力愈強,已獨佔大渝製鹽業鰲頭。所謂樹大招風,柳莫兩家的強盛也招來很多人的嫉妒。
可鹽業自古歸朝廷掌管,柳莫兩家有朝廷護著,其他小工坊也不敢怎樣!只要朝廷協調的好,平衡大小工坊,一般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是,人心哪有那麼容易滿足。阮鈞出任揚州巡鹽御史已經有十多年了,胃口越來越大。特別是江東總督晉之遙調來后,兩人更是交往密切,使得阮鈞更加肆無忌憚。
這次,更是為了利益,不顧鹽工性命,致使幾百名鹽工深埋井下。若當時好好處理,也不會發生莫氏告狀的事情。可晉之遙和阮鈞為了推卸責任,把過錯都推卸到柳莫兩家,致使柳莫兩家十四歲以上男丁一律被處決,女眷和小孩發賣為奴!
丈夫死後,莫氏被賣入青樓做粗活,從當家夫人成為人人可欺的女奴,她的心裏落差不是一點點。特別是心愛的兒子被主人虐待致死後,莫氏接近崩潰的邊緣。自殺未遂,被人救起贖身後,她聯繫當時犧牲的鹽工家屬,用血寫了訴狀,用血簽了亡人的名姓,帶着血書來到了灃都。
任重怎麼也沒想到,前年的鹽工遇難案,竟然餘波未平。當年的案子也算自己經手,證據相當完美,很快就結案了,現在想想,真是太完美了。
接到莫氏的血書,任重很快就命人去江東秘密查詢了。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這莫氏就像一個小小的線頭,牽出了一大批錦繡華鍛。
文武帝看到了刑部的奏章,氣的把龍案都砸了。這鹽業自古利潤就很大,蕭雲斌也知道,各階的官員多少會剋扣點,可是,這些人,貪心不足,再這樣下去,國本都動搖了。
有莫氏的訴狀,又有刑部掌握的部分證據,阮鈞首當其衝了,很快,就被押解進都了。
當阮鈞進入刑部的第一天,思月就得到了消息,她倒是不關心阮鈞,她只是擔心周家會不會因為和阮鈞是姻親而受到牽連。於是,通過月氏錢莊,與周家快速通上信。得知周家現在還好,沒什麼事,可與阮鈞的關係怕不好割捨,因為阮流芳已為周年潤誕下一男孩。
當阮鈞被送進刑部后,思月一直關注著這個案子的動向。她總有種預感,周家不會那麼輕鬆就能擺脫,所以,有些準備要早做。
阮鈞被送進刑部后,很快就招出晉之遙。晉之遙是江東總督,一品封疆大吏,在沒有定罪之前,任重也不敢審理。而且,案子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已不是任重這個刑部尚書可以掌控的了,必須要有一位身份更貴重的人來審理不可。
任重把這些稟告給皇上,蕭雲斌也在思考,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死了幾百個鹽工那麼簡單,官員貪污之風盛行,動搖國之根本,但也不能讓所有官員都獲罪下獄,最好還是抓住幾個重犯,敲山震虎。
很快,聖旨下到了齊王府,讓蕭玄楊主審揚州鹽工案!
阮鈞盤踞江東數十年,晉之遙又是江東的封疆大吏,在江東乃至整個朝堂,關係錯綜複雜,哪是來了一個小小皇子就可以審理的。
蕭玄楊雖然也成長不少,但二十年的書生卷氣還是沒法徹底磨滅。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處理好了,可以得到皇上的嘉獎,百官的信服,更可以藉此機會安插自己的人。
接到聖旨后,蕭玄楊認真研究案件資料,又親自問話了莫氏,又召集幕僚討論案情,最後,他進宮面聖,單獨與文武帝聊了很久。
這樣的案子,勢必牽扯到很多官員,他必須與皇上心裏的想法達成一致,是從寬處理,還是從嚴處理。
最後,皇上只給了八個字,「平衡局勢,寬嚴並濟!」
和皇上密談后,蕭玄楊思量了好幾天,他要深思熟慮,一擊即中。
隨着案件的深入,越來越多的人革職查辦,戴罪入獄。好在都是一些官職不高的地方官員和富商大紳,把這些人換掉,百姓都放鞭炮慶祝的,朝廷也可以讓那些富商巨賈把吃進去的都吐出來。
晉之遙老謀深算,審理他,可不是一件易事。蕭玄楊花了很多心思才讓他開口,沒想到,卻牽扯出了一個人---周年澤!
昏暗的審訊室里,晉之遙被綁在架子上,看着眼前這個慢慢有了帝王之氣的皇子,空曠的審訊室只有這四目相對!
良久,晉之遙雲淡風輕的一笑,像是看破了紅塵,「齊王殿下,罪臣知道您胸懷大志,可若我不招認,你能怎麼辦?」
「就算你不說,也會有證據,一樣定你的罪!」
「呵呵~~齊王殿下,您以為我縱橫官場幾十年是白待的嗎?」
「走着瞧!」蕭玄楊就不信了,他不開口,還定不了他的罪了。
「等等!齊王殿下!」蕭玄楊走了幾步,被晉之遙叫住,「我們做個交易吧!」
「嗯?」
「我這人一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阮鈞不顧道義,把我供了出來,卻絲毫不提周年澤。哼~~他想得倒美,不忍女兒因周家而獲罪,卻讓我來受罪,若我招認,周年澤必逃不了!我倒要看看,周家倒了,他的寶貝女兒能怎樣?哈哈哈~~~」一聲大笑后,晉之遙冷靜的看着蕭玄楊,「齊王殿下,只要您答應,我招認后,周家能垮掉,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蕭玄楊看了晉之遙一眼,轉身要走,身後的晉之遙堅定的說,「三日後,我等您答覆!」
出了審訓室,蕭玄楊慢慢消化晉之遙的話。心腹南郭瑜走過來,「爺,我覺得晉之遙的話可以考慮考慮!」
蕭玄楊抬眼盯了他一眼,南郭瑜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