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黑髮

從回來到開學差不多有一周的時間,這段時間過的很快，或窩在家裏或一起逛超市或去海邊走走或去大排檔吃一頓宵夜，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去，轉眼就到了開學的前一天。晚飯兩個人一起做的,沈念吃了不少,吃完有點不舒服便拉着顧執出門散步，顧執很乖,只要沈念在旁邊他去哪裏都可以。倒沒有走多遠,小區雖然偏僻了一些，但出了門就是小廣場,時間還早,廣場舞人群正在聚集，沈念從旁邊走過不知道想到什麼側目看了一眼顧執,顧執接收到沈念視線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指了指小區門口：「我那時在那裏。」那是8年後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天,沈念第一次聽到陌生電話里的聲音，那天顧執在電話里說了很多威脅的話。「那天為什麼那麼說？」沈念慢悠悠地走着，迎面過來了一個滑著滑板的小孩兒他往旁邊讓了一下：「你那些話換作是個正常人早就報警了。」「你為什麼不報警？」顧執問他。沈念笑了笑：「可能我也不是一個正常人吧。」想着會不會是你，想着賭一次，好在是贏了。「其實那個時候我沒想出現在你面前。」顧執說：「我就想看看你,看看你過得怎麼樣,好不好？」沈念看他一眼：「然後呢？」「我剛出來沒多久，很害怕，情緒也很糟糕，聽你的聲音我會好一些,就給你打電話了。」「怎麼知道我電話的？」多年不見,未曾聯繫,他能精準地找到這裏還知道自己的電話確實有點奇怪。「我回過蒹葭巷。」顧執說：「問了鄰居。」倒是沒想過這種可能，愣了一下停下腳步看着顧執，他突然想起來和顧執一起回到蒹葭巷的時候，對於一年沒見的自己張爺爺都快要想不起來，卻還是能記起8年沒見的顧執，他當時就覺得有些奇怪，但並沒有想太多，現在看來這就是原因了。顧執那個時候也不知道沈念在哪裏，有想過去上海找梁秋的，可梁秋在哪裏他也是不知道的，所以他只能先回了蒹葭巷，畢竟沈崇山在那裏，不管如何沈念也總會回去祭奠的吧？在蒹葭巷知道了沈念的聯繫方式，才知道了沈念現在在哪裏。「倒是聰明。」沈念笑了笑，繼續往前走：「那為什麼又出現在我面前了？因為相親？」顧執沒說話，但這樣的沉默無異於承認了。他其實很矛盾，來這裏是想在報復寧文之前再看一眼沈念的，想確認他過得好不好，原本沒想待這麼久的時間，可沈念於他而言像是有什麼魔力一般，看一眼就不想離開，所以待了一天又一天，直到看到了沈念相親。也是那個時候顧執才發現其他的一切自己都可以忍受，可他無法接受沈念身邊站着另一個人，一個可以和他親密無間，生活在一起，同床共枕的人，只要想到這裏他就有些受不住了，加上那天他收到了陳景之的消息說寧文在找他，所以便沒有控制住。他已經儘可能地在沈念面前做一個正常人了，被沈念請進門的時候他都還能好好的，但是因為一個電話就暴露了惡魔的一面，險些在見面的第一天就傷了他。好在，現在他們在一起了。顧執的情緒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不對勁了，他希望他們之間能一直這麼好好的。沈念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沈念就去了學校，顧執送他到學校那條街的路口，看着沈念的背影淹沒在眾多學生中又看了好久，直到路上已經沒什麼學生了才邁步往家裏走。或許是知道顧執有諸多不習慣，所以即便開學第一天事情很多很忙，但沈念還是抽空跟顧執發了消息，一個從學生那裏偷來的表情包，一隻可愛的貓貓從門后探出腦袋，問：在幹嘛？顧執幾乎是秒回：你不忙？沈念：忙，現在要去開年組會議，但給你報備一聲還是可以的。顧執：你忙你的，我做好飯等你回來。沈念：乖。一個上午就聯繫了這麼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中午放學沈念跟着學生往校門口走的時候拿手機問顧執做了什麼好吃的？消息發出去還沒來得及收回手機，顧執的消息就進來了，和之前一樣是秒回，沈念笑了下去讀消息，隨即便愣了，繼而邁步朝早晨和顧執分開的那個街口走去。遠遠地就看到一個一頭白髮的人站在那裏，看看手機又看看這邊，明顯等人的姿態，視線里捕捉到沈念身影的時候，他就笑了起來，沈念的腳步都不由得加快了。「怎麼在這裏？」沈念走到顧執面前，問他。顧執沒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路過的學生，可能是他一頭白髮太顯眼了，可能是認得沈念，他們從身邊過去的時候視線總會掃到自己。「在看什麼？」沈念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卻並沒有看到任何值得看的，顧執也沒說什麼，和沈念一起回了家，但當天下午放學沈念再在學校路口看到沈念的時候，卻發現顧執的白髮變成了黑髮。他愣在幾米之外錯愕地看着顧執，意外是肯定的，但更多的的黑髮的顧執讓他恍然發現其實顧執這些年並沒有什麼太明顯的改變，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站在這些來來回回同學之間的顧執還是當初的那個少年。顧執看着沈念，問他：「不好看嗎？」沈念邁步走過去，看着他的頭髮：「怎麼染黑了？」「學生太多了。」顧執說：「他們老看我，我擔心給你造成麻煩。」所以送他接他也只敢到路口，所以他染了黑髮。沈念聞言沒有立刻說什麼，他其實早有預料，預料回到這裏的顧執和在蒹葭巷的顧執一定會有些變化，但沈念還是沒想到對於融入在人群中，對於站在自己身邊他還是這麼的沒自信，甚至是有諸多顧慮的。眼前的這個顧執也只是外形還像當初的少年，但性格卻還是天差地別。以前的顧執才不會想這些。他只有在沈念身邊才不會讓那五年的影響顯現，離開沈念他還是會害怕。「不會造成麻煩。」沈念說：「不要再染了，白髮很酷。還有，下次你可以直接去校門口那邊等我，我想一出校門就看到你。」顧執的眼睛亮了起來，像個被表揚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