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第97章 第97章

南寧州。

鬧市上行人如織,南寧州不如東仙州、中神州富裕,這裏民風彪悍,幾個大宗也亦正亦邪,鬧市上妖修、人修摩肩接踵。

一名妖修小孩兒耷拉着尾巴,牽着阿娘的手,可憐兮兮地想要攤上的風車玩具。她的阿娘是個務實的妖修,一抓小妖的手,讓她安分一些。

與其買點沒用的風車玩具,倒不如攢下靈石來買些防身的法寶,不然孤兒寡母的,在這世道可艱難。

可小妖半大的年紀,什麼也不懂,揪著阿娘的衣服就是要,那風車玩具上用透明各色的珠子穿成簾,順着風被擺動得叮叮噹噹,晃花人眼。

「啊娘,要……要。」

她阿娘虎了臉:「要什麼要,阿娘不是告訴過你,在外要小心謹慎嗎?小心那個扒人皮、吃人心的殺手來殺你。」

以往,小妖會害怕,但現在青天白日,她咽了咽唾沫:「阿娘,現在是白天,不會有人來吃小孩兒。」

阿娘繼續嚇唬她:「那個殺手當初殺妖時,就是在集市上,把妖皮、妖心、妖骨都稱出來賣了,像你這樣大的小妖,還不夠她一口吃的。」

這下,那小妖終於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再不鬧着要風車玩具。那位阿娘又心疼起來,抱着她哄。

一旁的攤主都笑呵呵看着這對母女。

蘇胭打着自己煉製的機關傘,隔絕陽氣,避免損害魂體。一到這裏,她就聽到那隻妖講她曾經的「豐功偉績」,蘇胭沒有一點尷尬。

流言向來如此。

她當初只是要一點靈石,但傳到外面,就成了她天生變態。

蘇胭容貌絕俗,乍眼一看溫柔又清冷,仔細看時,卻發現她赫然是勁裝武者的裝束,加之她現在是魂體,讓人誤以為是鬼修,惹來不少目光。

小妖仍然在哭,哄也哄不好,蘇胭瞥了眼小攤販旁邊的風車玩具,估價不超過三靈石。

她走過去,拿出一個蚱蜢小機關:「給你。」

小妖看到遞到眼前的蚱蜢,差點忘了哭泣,阿娘不好意思:「不用不用,這孩子就是皮實,不用費您的東西,多貴啊。」

還好,草編的,一點也不貴,貴了蘇胭就得收錢了。

那小妖看她是真心想給,本來很想要,可又怕阿娘生氣,眨巴着眼睛:「不、不要,我喜歡亮晶晶的。」

「喜歡亮晶晶的?那如果,我的蚱蜢會動呢?」蘇胭撥動蚱蜢上的機關,整隻碧綠的蚱蜢就像活了一般,揮舞著鐮刀,跳來跳去,還會使一些刀法。

那小妖從沒玩伴,雙眼跟着蚱蜢,眼睛都不捨得挪動。

蘇胭道:「給你了。」她沉黑的雙眸盯着小妖,「你阿娘說得對也不對,像你這樣的小妖,在這世道行走的確艱難。但是,面對艱難的辦法不是縮減自己的欲//望,而是用一切手段,滿足自己的欲//望。」

小妖獃獃地看着她:「可是,阿娘說……忍一忍。」

「忍嗎?」蘇胭給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或許只需要一席安身立命的天地,但別人會要你的命。別人的胃口從不會因為你的忍讓而縮減,比起忍讓兩個字,蟄伏或許更適合你。」

小妖懵懵懂懂,一股奇怪的感覺在她心中滋生,忍讓和蟄伏有什麼區別?

小妖的阿娘有些着急,覺得蘇胭不該給她的孩子說這些,可又擔心蘇胭是什麼大宗門弟子,不敢直言,急得在一旁咬唇。

蘇胭朝她微微頷首:「打擾了。」

這位母女是妖修中少見的花草成妖,用來入葯最好不過。當初蘇胭在杜若的醫館幫忙時,杜若便說有的醫修為了追求藥材年份,取得更好的救治效果,會抓已成妖修的植物妖來入葯。

杜若重重地搗葯:「他們自己學藝不精,才事事都怪藥材不好,一個藥材年份不足,不知用另外的藥材提它的藥性。他們總是去抓別的妖,難道要救一個人的生命,就必須犧牲另外幾隻妖的性命?」

「這樣,醫修到底成了殺人的還是救人的?我絕不會做這種事。」

許是和杜若相處久了,蘇胭這才對那小妖多了幾句嘴。

她面臨的註定是攻伐殺機,她的母親溫和善良,帶着她風塵僕僕,若遵循她母親的教導,蘇胭很容易就能想到她們會再遭遇什麼。

蘇胭退開幾步,那對妖修母女漸漸走遠了,小妖不舍地回頭,似懂非懂地看她。

喧嘩的鬧市忽而寂靜,南寧州上空出現巨大的陰霾,一艘飛舟由遠及近,仙樂陣陣。

「蘇門主,別來無恙啊!」謝琅趴在飛舟欄桿上,朝蘇胭揮手。見蘇胭回望,謝琅笑了笑,踏上欄桿飛下此地,十分飄然。

「謝琅,你來這裏做什麼?」蘇胭問。

同時,她不著痕迹地收回打量飛舟的目光,謝琅如今面色紅潤、意氣風發,說明謝和璧已經無事。否則,謝家人不會是這個狀態。

謝琅笑彎了眼:「來找你啊。」

「什麼意思?」

謝琅沒什麼朋友,自己修因果道也避著和旁人接觸,但他性子又跳脫,所以一有了朋友,便沒個分寸,謝琅笑嘻嘻要對蘇胭勾肩搭背:「你還沒聽說?世家聯盟給苕月門發了函啊。」

上方的飛舟處多了一個人。

謝和璧站在白雲中間,身旁跟着虛空獸,高空的風吹得他衣袍獵獵,謝和璧聽見了謝琅喜悅叫的那聲蘇門主,他們此次前來,要和苕月門打交道,謝和璧偏偏對蘇胭毫無印象,故此,謝和璧站在這裏,似乎想看看蘇胭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自然也看到了謝琅自來熟地去搭蘇胭肩膀。

虛空獸非常不快,都這麼久了,虛空獸已經把蘇胭當成謝和璧未來的妻子,怎麼能見謝琅這麼過分。虛空獸憤憤不平,卻見謝和璧心如止水,什麼反應也沒有。

「遺光,他……」虛空獸含着不滿開口。

謝和璧說:「不必再言。」

「你無非是想對我說,我曾對那位蘇門主有情誼。」謝和璧言,「多謝你的好意,但我現在並不認為這是什麼要緊的事。我既能忘記,便說明本就不重要。既然我再無此念,就不用提起,免得多生事端。」

謝和璧並沒成家、墜入情網的心思。

虛空獸快裂開了,現在遺光好了,它快分裂了,不知怎麼面對這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

「不過,我有一事要問你。」謝和璧眸中縈繞清風,又有點點為難,「當初我和她,是否有過過密的關係?」

謝和璧檢查了身體,他仍然是純陽之身,說明沒和蘇胭做過於親密的事。但是,謝和璧的教養又告訴他,還有許多過密的事情,並不一定要做到最後一步。

如果有這種關係存在,謝和璧便會為難,不知如何處理和蘇胭的關係。

虛空獸心也灰了一大半,誠實道:「哪兒有什麼過密的關係,她不拿刀砍你就不錯了。」虛空獸湛藍的眼眸滿是憂愁,人族的情愛,就這麼虛無縹緲嗎?

之前還愛得要死要活,現在只是失去了記憶,就沒有一點心動?

謝和璧倒是罕見一愣,似乎並未想過在之前蘇胭也不喜歡他這種操作。

但他仍淺淺頷首:「既然如此,正好。」

「叫飛舟停在驛館,我們走路去拜謁苕月門為佳。」說完,謝和璧縱身一躍,自空中落入地面。他本不想見蘇胭,但如若碰見這位苕月門主也不去相見,今後如何談論萬魔淵之事?

謝琅正舌燦蓮花給蘇胭講,世家和宗門如何用聖物逼退萬道府尊,那一戰如何令天地失色,其中狐鬼王又起了何等作用。

他講得高興,眉開眼笑:「當初蘇門主還說給我和族兄低價觀賞萬魔淵,今日蘇門主可不要食言。」

「當然不會,但其餘事,我需要想想。」

蘇胭回答完謝琅,關切詢問謝和璧:「你的傷好些沒?」她仍然用熟稔的語氣,謝和璧道:「已無大礙,多謝蘇門主。」

蘇門主三字,讓蘇胭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從生疏的三字中開始警示謝和璧現在的不同,謝和璧今日的確有很大不同,最直觀的感受是,蘇胭並未感受到謝和璧以往對她的那種溫柔寬和。

天光山色下,謝和璧問:「魂體?聽殊說,蘇門主死遁離開萬仙谷,也幸得蘇門主指點,我們才有幸逃出生天。」

蘇胭眼中的驚訝漸漸散開。

虛空獸眸光閃爍,低頭補充一句:「遺光他……」

蘇胭接過虛空獸的話:「神識受損,忘卻一些東西?」蘇胭把心底那點訝然壓下去,謝和璧很聰明,他的第一句話就不失禮數地告知她,現在他忘記很多事。

今日非昨日,昨日不可留。

謝和璧聰明、疏離到這種地步,蘇胭哪裏不懂,他對忘卻的記憶並無留戀,這樣說話也是提醒她。他可真是面面俱到。

蘇胭握傘的手緊了一瞬,虛空獸道:「是。」

它不敢看蘇胭的臉色,蘇胭卻很快恢復平靜:「謝道友機警睿智,哪怕失去一些記憶,想來也無傷大雅,會很快恢復。」

這就是完全的客套話了。

謝琅腦子缺根筋,一拍蘇胭的肩膀:「族兄只是忘懷了蘇門主,但是咱們本就是朋友,朋友之情,喝杯酒也就回來了。」

蘇胭淡淡蹙眉,剛才她居然沒避開謝琅搭肩,不知是謝琅修為進益,還是剛才謝和璧對她的影響如此大。

謝和璧則沒對謝琅的舉動有任何異議。他好似不再有那種莫名的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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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度迷戀是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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