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狂風展翅

第五章 狂風展翅

戰鬥繼續,面對翼族森然的目光,說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只是連續躲開兩次突襲的魏鷹,已經練出了一絲自信。來了!「唰——!」劍芒再次劃過漆黑的空間,早已做好準備的魏鷹,只是一個轉身接墊步,劍鋒便從他的身旁急速掠過。魏鷹旋轉腳跟,剛穩住身形,便準備反擊,可未來的景象卻變了。衡玄三在攻擊落空后沒有抽身起飛,而是反手揮劍,猛然一掃。鋒利的劍刃,依舊是直奔脖頸!危險!低頭!哪怕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魏鷹還是感覺到死亡抽身而過,他幾乎是在最後一刻才堪堪躲開。長劍從魏鷹的頭頂猛然掃過,幾縷被切斷的髮絲,隨着劍氣裹挾的風壓在空氣中激蕩流竄。衡玄三揮空之後仍舊沒有停手的意思,他手腕一轉,便向下猛剁!只在瞬間,魏鷹的雙眼便發現了衡玄三的破綻。極近的距離翼族空門大露,似乎只要用力刺過去,便能殺死他!但是——魏鷹做不到!他的確可以憑藉見證過天書的眼睛窺視未來,可他本身只是個無名小卒。哪怕眼睛能夠看到,大腦勉強反應了過來,雙手也做不到!若是強行反擊,最好的結果,也是他死,翼族重傷!平心而論,這個已經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哪怕是戰死在此,魏鷹也足以自傲了。可這個結局魏鷹絕不接受,他才不想死在骯髒的地牢!於是魏鷹轉身側避,在躲開衡玄三的攻擊后,立即後退,拉開雙方的距離。差距太大了,哪怕衡玄三所有的動作都在魏鷹的預料之中,可他還是無法戰而勝之。衡玄三有些錯愕地望着魏鷹,他剛剛明明賣了個破綻,可魏鷹卻根本不上當。翼族人身經百戰,不可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他本來就出了以傷換傷的打算,哪怕戰死也無所畏懼。他已經被囚禁太久了,今天好不容易來了個榮耀戰死的機會,他才不想放過。能夠選擇戰死,也是一種自由吧?死亡,對他而言更像是解脫!可魏鷹明顯看出了他的戰術,根本沒有上當。『不想以傷換傷?難道說,這人真是個高手?!』衡玄三凝眉心說。眼前的少年郎體質十分孱弱,根本不像一個身經百戰的高手。只是數次試探下來,總能將他的攻勢化險為夷。衡玄三不相信世上有這樣巧合的事情,既然這絕非巧合,那必然藏有內情。「只想着躲,可戰勝不了我啊!」衡玄三出言激將,可魏鷹根本不上當。戰勝個鎚子!魏鷹差點破口大罵,他的任務只是活下去,又沒說必須死戰到底。他只要撐過一炷香,那他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命只有一條,魏鷹可不想跟衡玄三換!魏鷹鄙夷的眼神被衡玄三敏銳地捕捉到了,翼族人瞬間就明白了少年郎到底在想些什麼。這是一場考校,而非戰鬥。原來是壓根就不想和他打啊!「咔啦、咔啦……」衡玄三沒有揮動雙翼起飛,反而拖着腰間的鐵鏈,朝着魏鷹一步步走了過來。他每向前邁一步,魏鷹便向後退一步。如此近的距離,魏鷹甚至能聞到衡玄三身上的血腥味。有些錯愕地看着衡玄三,魏鷹完全搞不懂翼族人為什麼會拋棄自己最大的優勢,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若是可以,他希望翼族飛起來不斷發起突襲。因為這樣,他躲起來更輕鬆,還能有更長的喘息之機,消耗的體力也更小一些。汗水從下巴尖滾落大地,魏鷹原本已經趨於平緩的心跳,再次陡然加速。接下來該怎麼辦?短暫的思考還沒讓魏鷹找到答案,未來的畫面又一次展現在了他的腦海里。黑與白的畫面帶來的窒息感遠不如從前,魏鷹甚至沒有感覺到死亡的威脅。因為對方攻擊的不是額頭,不是咽喉,不是心臟,而是握住劍的手腕!這不是一擊斃命的部位,卻戰鬥中同樣致命。若是被人繳械,則必死無疑!該怎麼做?!一系列的疑問浮現在了魏鷹的腦海里,姜煉教他對抗翼族的身法完全失去了作用!衡玄三徹底拋棄了翼族的優勢,轉而變成了一名走地的劍士。「既然你不打算動手,那我就逼你動手吧!」魏鷹消極的反應,讓衡玄三有些動怒,他感覺自己被人輕視了。「踏!」

衡玄三猛踩一腳,發起了衝鋒,根本不給魏鷹喘息的時間。來不及思考了,魏鷹選擇了躲避!第一劍是奔着手腕去的,他只需要向後撤的同時將持劍的手退回來即可。「嗖——!」長劍猛刺,卻被魏鷹輕巧地躲過,而接下來又是連擊!魏鷹預見衡玄三不僅沒有一擊遠遁,反而邁步突前,又是一劍刺出。攻擊的方向是右腳踝,依舊不致死,卻依舊要命!魏鷹在這場戰鬥中,倚仗的就是自己靈敏的身法。配合預見未來的能力,他才能躲開翼族的攻擊。若是腳踝受傷,衡玄三隻需要一次突襲就能要了他的命!這兩次攻擊之間,仍舊有短暫的停歇,這是又是個破綻。刺劍用的力量越大,收勢的難度也就越大,所需時間也就越長。訓練有素的劍士,絕不會在一次攻擊中灌注全身的力量。因為就算是將劍插進了敵人的胸口,敵人依舊可以用最後一口氣發動反擊。最後的結果最好也不過是一死一傷,大概率同歸於盡。可魏鷹並不接受一換一,他還有屬於自己的夙願,沒有完成呀!衡玄三卻完全違背了劍士的常識,像個瘋魔一樣不要命的發起了攻擊。魏鷹右腳猛退一步,將劍尖用力對準了前方,像是一柄矛。衡玄三一擊又空,面對抵在前方的劍尖,他被迫止步。剛才攻擊之時,衡玄三仍有破綻,魏鷹的眼神也逃不過衡玄三的目光。很顯然,魏鷹又捕捉到了他的破綻,可是魏鷹卻沒有率先發起反擊。忍不住打量魏鷹的身體,衡玄三上下浮動最終將目光定在了魏鷹的臉龐上。他看到魏鷹直勾勾地盯着他,沒有絲毫退避。那眼神絕不是怯懦,而是不可辯駁的堅毅!攻擊全部被躲開,衡玄三已經確認了,魏鷹絕非無名小卒。大概是長期被囚禁,所以身體不健康才會顯得如此孱弱吧?盯着魏鷹的臉,衡玄三看到少年郎面色狼狽且憔悴,他自以為找到了答案。『到了這種地步了,為什麼不在戰鬥中放手一搏呢?』衡玄三不理解,既然並非怯懦之輩,那為何畏懼死亡呢?比起死在骯髒的囚籠里,榮譽的戰死更好吧?眼神撞在一起。忽然地,衡玄三懂了!「原來如此!你是有必須活下去的理由啊!」衡玄三忽然熱血沸騰起來。他一直渴望自由,只是長期被禁錮在地牢中,已經忘卻了翱翔天際的滋味。甚至有段時間還在不斷地自我疑問,獲得自由後到底該做些什麼。但為了自由,衡玄三還是一直在苟活。直到如今,連神智都開始有些瘋狂了。『哪怕狼狽地像條狗,也要活着?』衡玄三眼神陡然一轉,他想要看看,魏鷹到底能為了這個理由,堅持到何種地步!他提劍向上,直撲魏鷹的額頭。猛然低頭,魏鷹在躲開衡玄三的攻擊后,還沒來得及喘氣,便預見衡玄三新一輪的攻勢。翼族手中的劍一擊不中,順勢下斬,彷彿要切開魏鷹的腦袋!魏鷹慌忙側身,劍鋒劃過他胸前的囚服,褐色的布料當即碎裂,同刺骨的罡風一起飄散。魏鷹抬手出劍,挑向翼族的腦袋。可這象徵性的反擊沒有讓衡玄三後撤哪怕一步,只不過腦袋輕歪。緊接着衡玄三,又是一劍刺出!接下來是下巴……接下來是咽喉……接下里是心臟……劍劍致命,劍劍無情!「呼!」呼吸,大口的呼吸!魏鷹狼狽地躲閃,偶爾揮出無甚威脅的劍,在翼族的攻擊下苟延殘喘。衡玄三不斷發起攻擊,利用身體素質的優勢將魏鷹逼到了死角。角斗場並不大,半徑只有五六仗。死斗的對手可不會講武德,乘勝追擊才是王道!在魏鷹的目光中,衡玄三舉劍猛劈,而他已經退無可退!如此近的距離不好躲,他出劍的速度跟不上衡玄三的節奏,更甭說反擊了。魏鷹一直不想和衡玄三硬碰硬,但是現在沒有辦法,他躲不開了!他雙手握住劍柄,將劍往身前一橫,緊接着劍與劍撞在了一起!「鏘——!」火花一閃,聲如驚雷!雙劍碰撞,震得魏鷹右手一陣酥麻,而他本就受傷的左手更是傳來一陣清脆的骨裂聲。

巨大的衝擊,從劍身傳到劍格,從劍格傳到劍柄,再從劍柄傳到手腕,威勢仍舊不減!「咚——!」膝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魏鷹咬着牙,將痛苦強行壓下。劍刃與劍刃卡在一起,犬牙交錯間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接下來該怎麼辦?!被翼族死死壓制,魏鷹已經被逼上了絕路,他甚至連抽出卡在一起的劍都做不到,只能用力氣硬抗。未來,對了,未來是怎樣的?在黑與白的畫面中,魏鷹發現自己手中的劍,根本無法承受兩人之間的角力,遲早會碎成兩截。魏鷹手裏的鐵劍並不是一把好武器,鏽蝕遍佈不說,甚至缺了半邊的劍格。翼族的劍則正好相反,要麼有人維護,要麼有人更替,至少一直都保持着良好的狀態。「咔嚓——!」銹劍的劍刃忽然破碎,裂痕蔓延到劍身,似乎下一刻便會徹底裂開,而魏鷹等的機會也來了。不同於衡玄三,魏鷹能夠精確的判斷出銹劍不堪重負的時間。劍刃從互相鉗制中陡然脫鈎,魏鷹立即抬手順着劍身往衡玄三的手上劃去!「嗯?!」完全沒有料到的衡玄三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他為了保住手指頭立即脫身向後跳開,同時習慣性的張開翅膀,飛向天空。活了……但魏鷹也快支撐不住了。他的體能已經到了極限,全身的肌肉都在不斷向大腦發出悲鳴的信號!現在拼的就是最後一口氣了!再瞥燃香,已過三分之二。還差一點,就差一點,只差一點!喘息的時間來得極短,魏鷹才呼出幾口氣,衡玄三便再次發動了突襲。手裏的銹劍在剛才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劍身上裂痕密佈宛如蛛網,似乎隨時可能碎成兩截。魏鷹敢肯定,再次碰撞,他的劍必碎無疑。不能架招,他便只好不斷利用未來的視覺閃轉騰挪。翼族人狂襲的劍刃,好比殘忍的風暴。魏鷹更是猶如一隻雛鳥,在風雨狂襲的夜空中,奮力展翅。肆意呼嘯的烈風,似乎隨時都能將他拍下山澗!一劍、兩劍、三劍……在不知道躲開了多少劍之後,魏鷹的雙腿已經徹底麻木,帶傷的膝蓋淌著血,疼痛不止。左手徹底失去了知覺,唯有右手勉強抓着銹劍。極限已經到了,而翼族的攻擊也到了。他躲不開,只好單手將劍一橫,再硬吃了衡玄三一記上挑。近乎脫力的魏鷹再也穩不住身體,被劍挑飛在地。「砰——!」脊背同大地親密接觸,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被震散了。仰躺在冰涼的地板上,魏鷹充血的雙眼看向天窗,連烏雲都一片猩紅。搖搖晃晃地拄著劍,勉強站起來后,他卻忽然咧嘴笑了,因為時間到了。不再理會衡玄三,而是緩緩抬起頭,轉向主持台。燃香已經徹底熄滅,也同時宣告試煉結束。衡玄三也一樣沉默地望着燃香,旋即退回了高台。他閉上眼,翅膀同身體蜷縮在一起,宛如一尊新刻的石雕。沒有人知道衡玄三在想什麼,他彷彿睡著了。「好!」沉默不消片刻,觀眾席上便響起一聲喝彩。魏鷹聞聲望去,發現一位穿着黑色蟒袍的男人正站在觀眾席上。黑色蟒袍的規格只是是正一品。目光繼續往下掃,腰帶的規格不是紫色,而是純黑,能有這個規格的只有大魏的王爺了。想來也是,大魏的一品大員就那麼幾人,大多數都在京城走不開,能在北地遇到穿這等衣服的,除了他,還能是誰?難怪今天的觀眾席上有人,原來是瀾州王親自來了。「咔嚓。」魏鷹手中的劍再也承受不住,陡然斷裂。他的身體沒了支撐,也隨之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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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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