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聖恩浩蕩
紫禁城坤寧宮內，永樂皇帝朱棣正跟徐皇後用膳。
皇帝家宴上的菜肴並不複雜，當然這也跟朱棣兩口子個人因素有關。
朱棣是帶兵打仗的馬上皇帝，行軍打仗途中能對付一口就對付一口，沒那麼多講究。即便是現在天下太平了，可多年養成的習慣使得他從不鋪張浪費。
而徐皇后治理後宮秉持已故的孝慈馬皇後勤儉節約的理念。
朱棣雖然不是馬皇后親生，但是卻視馬皇後為親娘。
娘定下的勤儉規矩，他是無不遵從。
餐桌上兩葷兩素四個菜外加一個湯，就是他們兩口子日常的飲食。
正吃着呢，去柳升府上傳旨的小太監回來複命了。
「啟稟皇上，奴才尊照陛下的意思把賞賜送到安遠伯府了。」
朱棣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下嘴：「哦，安遠伯怎麼樣？還好吧，沒有喝多吧？」對於自己寵信的大將，講真朱棣還是很上心的。
小太監有些語塞，一副欲言又止很難啟齒的樣子，惹的朱棣心頭疑竇叢生。
這奴才平時做事也算是幹練，怎麼今天變的吞吞吐吐的難不成安遠伯出了什麼事情不成？
「如實告訴朕，安遠伯怎麼了？」
「陛下，奴才回來的時候，安遠伯暈過去了。」
「什麼？怎麼回事，如實道來。」朱棣當即拍案而起。
徐皇后趕緊放下碗筷溫言規勸道：「陛下不要動怒，先搞清楚情況再說。」
朱棣這才復又坐下，在這個世界上他只聽爹娘和大哥的話，可惜的是他們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現在能讓他心甘情願的聽話的也只有當今的徐皇后了。
畢竟這麼多年二人同甘苦共患難過來的，夫妻情深啊。
小太監就把所見所聞揀緊要的說了一遍。
朱棣沉默了，久久無言。
柳升的老婆早年間就去世，而柳升跟隨自己東擋西殺衝鋒陷陣無暇顧及家庭以至於二小子荒廢了。
養不教父之過，這是聖人教誨。
可是柳升的情況特殊，撇家舍業的幫自己打天下，不能教育好兒子，說實話自己也有責任。
沒想到在柳母的溺愛之下，這孩子現在竟然無法無天到這樣的地步，再不嚴加管教這孩子就徹底的廢了。
今天能把安遠伯氣的昏厥，明天呢，後天呢？長此以往自己的愛將就會被後院失火攪鬧的筋疲力竭，還怎麼幫自己帶兵？
思慮良久，朱棣才開口道：「傳朕口諭，著加封安遠伯柳升次子柳天賜殿前司三等侍衛，即刻進入殿前司當值不得有誤。」
小太監都傻眼了，這啥情況啊？那個紈絝子弟把自己老爹都給氣暈過去了，陛下不但不降旨申斥，反而還要他到殿前司報道。
徐皇後面帶微笑：「陛下英明啊，臣妾佩服之至。為了顧念安遠伯，把他兒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管。
那孩子如果不長進還敢氣他爹的話，到時候陛下隨便尋個由頭就可以懲罰他了。」
朱棣嘿嘿一笑，自己的小心思被老婆看穿了，不愧是自己的知心枕邊人。
「皇后聰慧，你說這樣可行不？」
「陛下的決定自然是英明的，不過就是不知道柳家的老太君舍不捨得把孫子交給陛下調教。
眾所周知，安遠伯是個大孝子，在家裏一切都聽從母親的意思。」
朱棣鬱悶了，誠然老婆的話很有道理。
別看他作為皇上，
你管臣子可以，但是也不能管到人家家裏去啊！
如果柳母阻攔，恐怕柳升也只能上表請罪讓朱棣收回成命。畢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依著皇后的意思怎麼辦呢？」朱棣就這點好，遇到棘手的問題不恥下問。
徐皇后嫣然一笑：「這還不簡單，給柳母一個恩典，有了誥命在身，那就不是普通家庭婦人而是吃皇糧拿俸祿的臣屬了，凡有皇命她敢不從焉？」
朱棣一把拉過老婆的手摩挲著笑眯眯的道：「此計妙哉，朕的妙雲果然是聰慧過人。」
呃，皇上連皇后的閨名都叫出來了，當眾秀恩愛這一波狗糧撒的，一眾宮女太監慌忙背過身去。
徐皇后羞紅了臉嬌嗔道：「陛下，大白天的正經點兒。」
朱棣老臉一紅：「額額，來人，按皇后的意思傳旨去安遠伯府。」
......
父子之間多年的隔閡一朝消散，柳升現在心裏熨帖的就好比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那簡直是美死了。
不著調的兒子突然間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主動的給自己送上生日禮物，還在飯桌上頻頻敬酒祝他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這詞兒拽的，光聽賀詞他都有點飄飄然了，真可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觥籌交錯間，突然管家又來報告：「老爺，宮裏又來人傳旨了。」
啊？柳升慌忙放下酒杯帶領家人設擺香案迎接聖旨。
來傳旨的老熟人，剛剛還在見面。
傳旨的小太監滿臉堆笑，看樣子都恨不得臉上笑出菊花來。他可不傻，安遠伯柳升果然是深得聖心。
你見過哪一個皇帝替臣子操心都操到這個份上的？
兒子不聽話，就下旨弄到自己身邊調教。恐怕臣子母親不同意不願意放孫子當值，立馬就誥命加身。
天啦嚕的，說安遠伯是當今聖上面前第一紅人都不為過。
就是便宜了柳天賜這個紈絝子，這小子氣的爹都暈過去竟然還能進入殿前司當值，要知道那可是殿前司啊。
隨時都可以接觸到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有朝一日簡入帝心的話，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哦不，應該說是因禍得福。
如果不是他氣他老子，哪裏會有這番恩寵？
小太監宣讀聖旨完畢，柳升都傻眼了，陛下這葫蘆里倒地賣的什麼葯啊？這給臣子加恩也沒見過這麼加的啊。
一日連續兩道恩旨，單單是讓自己兒子進殿前司就已經是皇恩浩蕩了，又給了母親誥命夫人的尊榮這聖恩浩蕩的都沒邊了。
柳天賜心中暗暗讚歎：果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本來還以為要到神機營里當大頭兵呢，可沒想到這麼快就混到大明帝國的心臟，當值在朱老四眼皮子底下了。
哈哈，美滋滋啊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