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南京 2
趙濤在此地的生意結束他自然要走了，徐南浦還邀請趙濤一起吃頓飯，還去了南京城最奢華的大酒樓「瓊華台」。
這是一家足足有三層樓的大酒店，光是門臉就有五開間。門口還有年輕的小夥計在攬客。
「哎呦是徐公子！」夥計立即將他安排到三樓靠窗的位置坐下。
隔壁靠窗的位置已經有客人早到，還用屏風將座位隔離起來，外邊還有青衣小帽的僕人看守，顯然是有貴客在此，不希望被人打擾。
旁邊還有一個座頭為一胖一瘦兩個書生模樣的人在吃酒，倆人還在高聲斥罵邊軍無能，換了那麼多將帥花了這麼多銀子，居然連邊鄙之地的東虜都打不過，
最後還是袁崇煥厲害，還是他將東虜給打跑了。
趙濤聽了呵呵一聲冷笑，還被兩個書生聽到了，屏風裡的人也聽到了。
瘦書生還問趙濤笑什麼，自己那裡說錯了請指教，一副想要辯論的架勢。
此時的社會就是文貴武賤的格局，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書生說話可以口無遮攔，對任何事既沒調查也沒研究，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誰要是提出對自己有利的政策大力讚揚之，對自己不利之策的大臣則貶低之，還要痛罵出這些人為禍國之奸臣。
趙濤反問瘦書生，「邊軍為什麼無能？」
瘦書生馬上說這都是將領昏庸邊軍膽小無能，不思忠君愛國，才搞得遼東一潰千里。
徐南浦一個眼神，趙濤知道自己剛才是失言了，和這種書獃子辯論勝之不武；不勝為笑，實在是毫無意義。
他還朝兩個書生擺擺手，示意他們繼續，自己不再參與。
然兩位書生還不罷休，繼續追著趙濤要說清楚。
屏風裡也有人微微一笑，還小聲說「遼東之事聽聽民意也是可以的！」
裡邊乃是徐南浦的老爹魏國公徐弘基，和朝廷工部營繕司御史金房金保利，倆人乃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金房是為了南京貢院修繕，和南京皇宮修繕工程而來，
徐南浦看趙濤被兩個給喝過酒的書生給纏上了，他也只能報以苦笑示意趙濤和他們辯論下去。
趙濤微微一笑：「為什麼邊軍無能，那是朝廷里都是像你們這樣無知之輩，只知道撮爾小邦哪裡知道現在的大明已經腐朽了，而東虜則處於上升期。」
「你瞎說！」胖書生一下就竄過來，「我大明疆域萬里，兆民億萬，怎麼叫腐朽了？」
徐南浦插進一句：「兩位兄台，咱們還是莫談國事。」
兩位書生好像還不過癮，一點都不怕褒貶國事的後果。
趙濤只問兩位書生一句話，「你們都繳稅嗎？」
「不繳！」兩位書生還異口同聲。
瘦書生還說書生免稅那還是太祖高皇帝定下來的規矩，還說君王於士大共天下，乃千古不易之理！
趙濤笑稱看到沒，任何人都對自己有利的事百般維護，對自己不利的事千般批評。「你們都不交稅，那麼這麼多稅賦最後落到誰的頭上，還不是老百姓替你們交了。」
兩個書生還大叫趙濤是在胡說，書生官員免稅這是太祖高皇帝劃下的規矩，我們必須要執行，否則就是不孝！
切，還抬出規矩，牽扯孝道，看似一本正經，時間還不是為了維護他們這個階層的利益。
趙濤還反擊說：「高皇帝可沒說過要投獻，那你們怎麼乾的那麼起勁，這不是偷逃稅收是什麼？」
聽外邊說道投獻，
屏風裡的兩個人都豎起耳朵傾聽，因為他們就是投獻的受益者。
投獻就是老百姓把自己私人所有的田土，以假交易的方式出售給免稅的士紳，這樣就能逃脫朝廷稅收。
但是士紳也不能白白幫忙，他也需要點好處，那麼假交易中的貧民就拿出部分收成奉獻給士紳。
這樣士紳一文錢不用花，就能白的一份半份的租子。而受苦的卻是朝廷，戶部的稅收開始一點點的減少。
還有個問題，那就是投獻是真合同，天長日久這塊地就有可能真的變成士紳的土地，因為土地合同是真的，平民就是打官司也沒用！
這也是徐階家族為啥能有20多萬畝土地原因！
按照大明律規定，秀才只能免除他本人的賦稅，而舉人就能免除全家的賦稅。世上只有窮秀才，沒有窮舉人。
原因也在於此，舉人就能接受鄉鄰的投獻白的一份收入！
「你你。。。。。。」兩個書生被趙濤問的張口結舌無法言語。
咳咳咳，從屏風裡走出一個三流長須面向清癯的中年人，「小哥這話說得太過了，大家不過是合理利用規則而已。」
徐南浦看到父親也出來了，趕緊上前行禮，魏國公徐弘基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
金房還想規勸下趙濤這種不識時務的言語，在問過趙濤徐南浦的姓名后還邀請屏風內入座。
再添置餐具，金房還語重心長的說投獻一事牽扯甚廣，還要趙濤今後莫要多言。「這對你也有好處！」
魏國公徐弘基更是冷冷的對趙濤說，做的生意就是了，管那麼多閑事幹什麼？
「為了黎民百姓不再受戰亂之苦！」
「危言聳聽！」魏國公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其中有改朝換代的意味。
趙濤笑笑說，各位高官厚祿錦衣玉食，可曾施捨點給貧苦百姓，天長日久老百姓是要掀桌子的！
君不見初唐時期的五姓七望那可是真正的高門大戶，連李唐皇室想要攀親戚都被拒絕了，到了唐末黃巢之亂后還有幾家？
此時趙濤看到魏國公徐弘基於御史金房的面色都嚴肅起來，他再來一記重鎚。
趙濤說還是以初唐時期舉例。唐出頡利可汗入寇關中，李世民被迫殺白馬和頡利盟誓，剛剛成立的李唐王朝並沒亂。反而越來也好了。最終沒幾年就擊敗頡利可汗。
而到了唐末，經過黃巢這麼一鬧騰，在並沒關外異族入的情況下李唐王朝卻易主了。
「誰能載舟，亦能覆舟！」
「危言聳聽，嘩眾取寵！」
酒席散了，這是魏國公徐弘基對趙濤評語，他還和金房一起上馬車走了。
金房還和魏國公說：「這個趙濤眼光倒是犀利，頗有些梟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