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都是善良人
此時位於渭南市以西，羅源縣下塘鄉局灣村的農婦付彩花的家中……
付彩花端著一碗煮好的羊肉湯，送到了那名撿來的名叫王后的姑娘的面前。
「來，女子，與撒作對也不能與自己的肚子作對，吃完了才有力量！」
小姑娘已經36個小時還沒吃過東西！當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端在她的臉前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接了過去。
作為交換，她告訴了付彩花自己的名字：王后！
王后！
這是王蒹葭自從被付彩花『撿去』以後，想出的一個假名字！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單純的不想說真話。
猶如一個小孩子放學遇到了一位和藹可親的大叔，雖然大叔笑容滿滿，但孩子總是記得母親教導的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於是當大叔去問小孩子名字的時候，孩子有意識的會用蹩腳的謊言去應付。
名字、家庭住址、電話這些總被下意識的認為是私密性的東西，不可以隨便分享。
那個年代可是有壞人的年代！是有着入室搶劫、殺人越活的年代……在這種近乎於威脅的境地下隱藏和偽裝自己，是無可厚非的。
付彩花的笑容並不能讓王蒹葭放下心中戒備，尤其是這個女人和之前那個一口黃牙的老男人在自己面前高談闊論的婚嫁事宜，她更不會認為這個女人是個什麼好阿姨。也就自然不願意和她說真話了。
她端著付彩花遞過來的那碗羊肉湯，小口小口的抿著！樣子極為好看，神情和動作就好像不是個西北的姑娘。
付彩花看在眼裏是既滿意，又不滿意！
不滿意是這女子舉手投足之間表現的非常的集粘（jinian，表示害羞不善說話），一點都不像她們農村土生土長的姑娘。這樣子的女人她見過，干起活來都是細手細腳的，一天犁不了半里地，很是笨拙。
滿意呢就是不像那黃德貴家的媳婦，鬧騰的厲害。她怕就怕這一點，自己已經是50歲了，石根還有點痴痴傻傻的，她怕自己哪天指不定就完了，石根沒了自己的照料，這外人一下子騎到自己兒子頭上來！尤其是這作為媳婦的，如果不能聽話，那石根是要遭罪的。
這樣子一看，哪怕是幹活笨一點，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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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吵不鬧，不欺負咱家石根，那就沒問題。
石根知道這女子馬上就要成為自己媳婦以後，一整天都沒出門！搬了個小板凳，雙手柱著個腦袋就那麼坐在牆角，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王蒹葭起初還有點害怕，後來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石根那標誌性的傻笑還是讓她放下了介懷。
小姑娘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初中的孩子，本來就沒有太多的防備之心，加上石根那幾乎石頭一樣的，數小時不動的坐姿，讓她產生了一種這個傻子應該是可以說服的假象……
夜裏9點。
往日這個點，付彩花和石根早就該睡下了，不過今天是個例外，石根已經在付彩花的哄騙下，從牆角挪到了炕上。不過狀態還是一模一樣的，直勾勾的盯着另一頭的王蒹葭。
只是小姑娘沒了方才的從容，雖然石根的笑容沒有變化，但是和她之間的距離，已經突破了一個炕！他在那頭，自己在這頭。
顯然，這個距離讓她產生了那笑容無法抵消的壓迫感。
剛才手裏還有個碗，抵在胸前還有些安全感，這陣子碗已經還回去了，她的兩手有點空，總感覺前門大開，安全感也隨之失去了。
她調整了好半天，總是回不到剛才的狀態，一咬牙就只能不情不願的把那個看上去臟巴巴的棉被拉了過來，擋在了自己面前。
棉被的味道一點不好聞，混合土腥味還有一種複雜的講不出的汗臭味，她盡量抬頭讓自己的鼻子遠離。不過這樣一檔，起碼安全感又回來了。
倒是另一頭的石根，最初看見王蒹葭拉被子的時候，神色有些變化，那模樣好像是自己的東西被人拿走了一樣，有些不是很舒服！但是，他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后，就又恢復了平和的狀態。
石根想的很簡單，這是自己媳婦，和自己睡一個被窩的媳婦，那麼她用自己的被子，也就可以接受了。
在一旁一直是慌裏慌張手忙腳亂的付彩花可沒注意到炕上的這一點點風吹草動！想到過兩天要給兒子擺宴席，她得提前準備起來。從老黃走後她就沒停下來過。
但是準備啥呢，她又不清楚！
就一個盆，她從柜子裏拿出來，又放進去，然後再拿出來，接上水，又放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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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來來回回，折騰了估計就有小半個鐘頭。
王蒹葭躲在角落裏，自然也是看在眼裏的。
她算是明白了，這娘倆估計腦子都不好使……
小姑娘天生就是自信的，她覺得以自己的這智商這小腦瓜子，輕鬆搞定這兩人應該是不在話下的。
不過顯然，她已經忘記了中午那陣子，自己折騰被摁在炕上的歷史了。
當然，她低估的不僅僅是對方的戰鬥力，她更低估了那些窮苦的勞動人民對於『上天恩賜』於自己的寶物的珍貴心態。
那種原生的力量，既淳樸又強大。
這裏面本質上無關好惡，只是人性最本能的驅動。
只是放在不同的社會結構里會產生強大的認知衝突，這也是國家多年來一直在推進的文化普及的重要性。
如果大家不能站在同一種認知理念的基礎上進行討論和解決問題，那麼所有的問題都將得不到答案。
你能想像有人用自學來的知識試圖去說服火箭專家發射火箭用媒么？
這種認知的差異現在，就已經體現在王蒹葭還有付彩花的身上。
前者以為後者是愚笨的，後者則以為前者是順從的。
王蒹葭想要的是自由，她認為對方是善良的，付彩花想要的是媳婦，她也認為對方是善良的……
——
「娘，我難受！」
夜裏10點多，付彩花已經在隔壁躺下好一陣了，忽然聽到兒子發出的聲音。
她猛然起身！今天忙的昏頭昏腦的。差點忘記了屋子裏此時是多了一個人的！
難道是？
她棉襖都來不及批，兩步就沖了過去！
她拉了一下燈線，昏黃的鎢絲燈泡在閃爍了兩下亮了起來！
雖然光線並不強烈，但是眼睛還是需要一個適應過程，她抬手擋住了燈泡，眯着眼睛，看着炕上。
此時的石根渾身赤裸的背對着付彩花直著腰半跪在炕中間。
他的面前正是雙手緊握著被子瑟瑟發抖的王蒹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