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昨日之日（三）

伊莎貝拉就是再沒有常識，可是她也知道，正常的人類是沒有辦法在被冰凍著沉入海底之後還能活着的。她面前這個有些長長的睫毛，金色的頭髮的強壯男人，隨着伊莎貝拉幫着他「解凍」，伊莎貝拉凝神細聽，能夠聽見他血液流動的聲音。「治療可不是我的強項啊。」伊莎貝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卻在指間凝結了一小團綠色的靈力，輕輕的按在男人的眉心。木，萬物之生機。這裏滿眼皆白，伊莎貝拉能夠收集的木靈力實在是少得可憐。但是這少得可憐的木靈力，卻足夠這個金髮的男人緩慢的恢復呼吸。「小瑤，我說你還是帶着他先離開這裏比較好吧？畢竟我們也不知道他恐不恐高啊。」御劍飛行這種事，說白了就是踩着一根小鐵片飛上幾萬米的高空。別到時候一個人沒有被凍死，反而因為恐高被嚇死了。說話的是一個梳着可愛苞苞頭的小姑娘，她的兩個小發苞上分別拴著兩個小小的金鈴鐺，隨着小姑娘的動作發出叮叮噹噹的細碎聲響。是個非常軟萌可愛的小女孩了——如果忽略她半透明的身體的話。這當然不是什麼普通的小女孩，她是伊莎貝拉的手上的那柄長劍。準確的說，這個小女孩其實是劍靈。伊莎貝拉手中的劍，名為「天光」。這個天光的來歷，說起來還有點兒詭異，因為她並不是任何一柄被認為鍛造出來的劍，而是唐久的朝暮劍與紀塵寰的劍靈枕山河的愛情結晶。沒毛病，他們修仙屆談戀愛一點兒都不講究基本法。劍靈和劍靈在一起之後，就是要生小劍靈的。天光跟隨在伊莎貝拉身邊已經很多很多年了，雖然長得是一副玉雪可愛的小糰子模樣，但是實際上，她的年齡比伊莎貝拉都不知道要大上多少歲。小天光可可愛愛的趴在伊莎貝拉的肩膀上，卻是抬起粉白的小胖手，阻止伊莎貝拉想要掏出丹藥給那人吃的動作。沒人規定壯漢不可以恐高，天光的擔憂並不多餘，伊莎貝拉輕輕的點了點頭。伊莎貝拉看起來是個身材修長纖細的大美女，但是卻毫不費力地將地上那個健壯的金毛男子給扲了起來。她肩膀上趴着的小劍靈非常給面子的靈巧一躍，幫着伊莎貝拉托起了男人的另一隻手，然後召喚出了本體飛到伊莎貝拉腳下，就這樣帶着伊莎貝拉和那隻大金毛衝天而起。修士的御劍飛行速度如果可以量化的話，大約是民營客機的六到七倍。當然，這是在伊莎貝拉沒有全力運轉靈力的情況下。等真正的緊要關頭，金丹修士御劍飛行的速度甚至可以超過光。就這樣，伊莎貝拉帶着這個從海底里撿來的男人直接往紐約的方向飛去。在她下山之前，她師父給她算過一卦，說她的親人就在這裏。現在距離卡瑪泰姬「開學」還有一段時間，伊莎貝拉準備先去紐約住上一陣子。想到了她師父卜算的結果，伊莎貝拉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這個被她解凍出來的男人。「天光你看，這個人，天生菩薩相。」伊莎貝拉和天光稍微吐槽了一下。相面當然是修士的基本功，更何況這個人的眉眼標準，看起相來基本沒有什麼難度，就連伊莎貝拉這個卜卦看相的「差生」都不會看錯。她到底……撿回來一個怎樣的人呀。伊莎貝拉輕「嘶」了一聲。相信自己師父的卦象從來都不會錯，但是伊莎貝拉也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她之所以會好好地御著劍卻忽然衝進了海底，正是因為感受到了自己與這個男人之間的血脈聯繫。但是師父為什麼讓她去紐約呢？伊莎貝拉想不明白，一切的問題只能等這個人醒了之後再說了。伊莎貝拉不知道的是，在她走了之後，一群「北冰洋科研人員」來到了她方才打撈上這塊巨大冰晶的地方。那一隊的人連接好儀器，仔細觀察了一陣四周，又嘰里呱啦的交流了一番，最後，這些人中看起來就像領頭的那個顫抖的摁下了通訊鍵，向他們的總部彙報了這裏的情況。很快的，一場某個組織自認為即將會改變世界的驚心動魄的「打撈」，即將在已經空無一物的北冰洋上展開。他們哪裏知道什麼叫做捷足先登，在他們毫無所覺的時候，屬於美國人民的寶藏，已經被伊莎貝拉提溜在手裏，就這樣被天光一路載着來到了紐約。伊莎貝拉這一次說是入世修行，但是也不是直接就被丟出入虛宗的。她的師兄好歹做了次人，也不知道紀塵寰怎麼安排的，總之在伊莎貝拉下山之前，紀塵寰甩給了伊莎貝拉一個電話號碼，並且告訴她，在紐約落地之後，就給這個電話打電話就行。

雖然師兄一向不做人，但是總歸不會害自己。伊莎貝拉在紐約偏僻的郊區降落，她剛一落地，天光便縮回了她手中的長劍之中。畢竟雖然小女孩很可愛，但是半透明的身體如果被不相干的人看到了，恐怕還是會被嚇到。這些外國友人都是很脆弱的，不僅和他們的力量體系完全不相同，而且對鬼怪仙魔之類的認知十分匱乏。謝彥就親眼看見過一個身高2米的黑人兄弟，被牛I郎織女的故事嚇到驚聲尖叫——從牛郎的牛開始說話，這位大兄弟的捧心尖叫就沒有停下來過。謝彥囑咐過伊莎貝拉很多次，讓她小心注意，不要嚇到別人。至於修仙界的秘密什麼的，謝彥聽說了現在華夏之外的其他國家有非常不科學的超能力者出沒，他們家小金毛生了一張西方面孔，想來在裏面魚目混珠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堂堂正正的追求長生大道，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所以在伊莎貝拉向謝彥詢問她入世鍛煉期間能不能透露宗門的秘密的時候，這個若虛宗宗主大手一揮，讓她隨心而為就是。帶着一個高大的金髮男人已經夠惹眼了，伊莎貝拉又不是什麼天生喜歡吸引他人目光的性子，她低調地將天光這個「管制刀具」收到了自己的儲物空間之中。順帶着，她也想把她帶着的那個男人也塞進去，不過卻被天光嚴肅的制止了：「你憑空拿出來一把劍，別人還會以為你是在變戲法，可是你憑空掏出來的男人，這算怎麼回事兒？」小女孩嚴肅著一張臉，兩隻小爪爪握在一起，嫩嘟嘟的小臉上勉強撐出了幾分長者的威嚴。今天也是被自己的劍靈萌到的一天。被天光這麼一瞪，伊莎貝拉就只剩下了「好好好」、「行行行」了。認命的扶好男人，伊莎貝拉隨後撥通了紀塵寰留給她的那個電話號碼。電話的那一端傳來的是低沉又優雅的磁性嗓音，雖然能夠聽出一些年紀，不過天然能讓人感覺到了親切:「您好女士，這是埃德溫·賈維斯的私人通訊。」從聲音上來說，接聽電話的一定是個優雅又隨和的老人。——雖然，年紀可能並沒有自己大。伊莎貝拉微微地嘀咕了一句。伊莎貝拉從若虛宗醒來的時候什麼都想不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年歲，是宗內的親友幫她鑒定骨齡，並且用了一些特殊的仙家手法才確定了她的生辰八字的。在來卡瑪泰姬交流之前，謝彥幫伊莎貝拉辦理入世行走的證件。其實伊莎貝拉應該是20世紀20年代的左右出生。修士的修為到了一定境界，容貌就不會改變，如今伊莎貝拉看起來也就二十五六歲，不能再多。為了不引起麻煩，謝彥給伊莎貝拉辦理的身份證明上，她如今是個25歲的大姑娘。認真算起來，伊莎貝拉現在也有90多歲了。所以說電話對面的那個人即使有些年紀，卻還真不一定比她大。出於禮貌，伊莎貝拉謹慎的回道:「您好先生，是紀塵寰讓我聯繫您。」是標準的倫敦腔。其實在決定成為交換生之後，卡瑪泰姬就已經送給了伊莎貝拉一些資料。資料當然是英文的，和伊莎貝拉在若虛宗使用的漢字不同。伊莎貝拉原本以為她學習這些番邦文字會有些困難，卻沒有想到只是通過簡單的訓練，她的聽說讀寫都已經不成問題。聽到紀塵寰的名字，對方稍微的愣了一下，卻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埃德溫的語氣之中不覺帶上了幾分熟稔和親切，與方才公式化一般的語調顯出了很大的不同。「您就是紀先生說的韋恩小姐嗎？方便的話，可否告知一下您目前在哪？我這就去接您。」埃德溫·賈維斯，是照顧了兩代斯塔克的盡職盡責的老管家。他沒有說的是，不得不向伊莎貝拉詢問她的地址，這件事其實可以稱為是他職業生涯來遇見的罕見的小失誤與挫折。此刻可憐的老管家還不知道，像是類似今天這種挫敗的心情，自從和伊莎貝拉相熟以後，他會慢慢……習！慣！的！作者有話要說：伊莎貝拉:師兄這種玩意兒，就是你日常覺得他不做人的時候，他偶爾也會做一次人。埃德溫·賈維斯先生上線啦，某小鬍子富豪還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