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中島敦還以為自己已經死去,並在死後到了天堂。他聞到了一股從未聞到過的好聞香氣，是那種濃郁的奶香，混合著糖的甜蜜,以及一種微酸濃郁的發酵乳酪的味道……那味道讓他恍惚間想起了蓬鬆煊軟的雲朵，又像是被陽光曬過之後蓬蓬的床被,柔軟到令人都不敢伸出觸碰。濃郁的奶味聞不出一點兒腥氣，只有那種難以言喻的濃郁香氣，混雜著一種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味道。恍惚間睜開眼睛,露出一雙紫金色的眸子，他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來自身體內部的疲倦以及飢餓警告。「……唔？」他嘗試著張嘴問自己在哪裡，卻發現自己張開嘴也發不出聲音,只是乾涸的嗓子發出了呼哧呼出如同破舊風箱一般的粗糙聲音，聽起來非常刺耳。「醒了？」腦後傳來一個聲音,是他從未聽到過的男聲，是那種聽起來並不年輕,也並不親和的聲音。中島敦勉強自己轉過頭，看向說話的人。黑髮黑眼，壯碩的身材,嘴角刻著一道疤痕,看起來充滿了壓迫感的危險男人就站在他的身後，環著雙臂居高臨下看著他,表情充滿了令他有些不安的評估。「你是……」直感非常強烈的他一瞬間就察覺到了男人身上的危險，他猛地從沙發上坐起，有些不安得後退，一雙紫金色的眸子盯著男人,表現得像是只炸了毛的小貓。「誒,已經醒了嗎？」聽到伏黑甚爾的動靜,亞伯從另外一邊探出頭，他最近被強制性養傷，明明身體早就沒什麼事了，正閑著沒事幹，在知道伏黑甚爾大半夜拐了一個少年回來之後就一直盯著他了。銀色長發看，蔚藍色眸子，做慣了神父擁有無比親和氣場的亞伯眨了眨那雙漂亮的眸子，朝著中島敦露出友好的笑。「誒，還是個孩子啊。」他伸出手像是對待初次見面的小動物一樣小心翼翼地靠近，臉上帶著溫柔的笑。「你還好嗎？能聽懂我的話嗎？」「……能聽懂啊，您說的是日語。」哪怕被伏黑甚爾的氣場嚇到炸毛，但在聽到亞伯這種十分無厘頭的問題時，明顯過於纖細的少年頂著一頭像是被狗啃過的劉海看著他，很有吐槽的慾望。「啊哈哈，抱歉抱歉，我還以為你是伯爵店裡的那些動物，所以才……」被伏黑甚爾鬧出來動靜吵醒的亞伯半夜的時候還聽到白石優紀質問對方是不是搶人類幼崽搶上癮了，之前才拐過來一個伏黑惠，這會兒又不知道從哪裡拐來一個少年。還是個小可憐。伏黑甚爾聽到白石優紀的話哼了一聲，用沒受傷的那隻手點開手機播放了視頻。表明自己一開書抓到的可是一隻巨大又兇殘的白色老虎，為此還差點廢掉一隻手，結果誰知道被他抓到之後這隻老虎就變成了人類。還是個瘦弱到一看就相當營養不良的少年。看完視頻，白石優紀和湊過來若有所思的亞伯討論莫非這少年也是D伯爵店裡的那些特殊的房客，正準備第二天聯繫在中華街已經選好店鋪準備營業的D伯爵先上門來看看情況。「？？？」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面前這個男人會把自己和什麼動物相提並論，但並沒有在對方身上察覺到什麼危險氣息的中島敦還是悄咪咪放鬆了下來，一放鬆之後，他就感覺到了來自身體內部四面八方襲來的警告抗議。「咕~」首先表明自己存在感的是肚子，自從被趕出孤兒院之後，他就沒能吃過一頓飽飯，流浪了好多地方什麼都沒吃，之前都是靠著喝水勉強填飽了肚子，後來幾天整個人就更加虛弱，如果不找點吃的東西……「啊，抱歉，纏著你說了好多話，肚子餓了吧。」沒有錯過少年的癟癟的肚皮發出的抗議，亞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示意少年跟著自己下樓。「優紀小姐有準備你的早餐。」中島敦警惕地看了一眼伏黑甚爾，見對方並沒有什麼表示，這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沙發，躡手躡腳跟在亞伯身後，甚至時不時還會轉過頭去注意身後的伏黑甚爾。「優紀小姐，那孩子醒了。」白石優紀正在準備紅磚倉庫的餅乾屋，遠遠的聽到亞伯的聲音，她應了一聲，將拼接到一半的餅乾推到一邊，解開圍兜朝著一樓的小客廳走去。亞伯給少年盛了一碗熱騰騰的粥，撒上蔥花和醬油，打了一個雞蛋遞給少年，然後含笑看著小白貓吃得將臉都埋在了碗里。「嘶！好燙……」中島敦餓得狠了也沒再考慮那麼多，滿心滿眼只有手上這碗熱粥，迫不及待地張開嘴喝著熱粥，連舌頭被燙到了也無所謂。「那孩子醒了？」白石優紀走到客廳的時候正好看到白色短髮的少年正雙手捧著碗呼哧呼哧地喝粥，勉強可以蔽體的衣服袖子上滑，露出了斑駁的陳年傷疤。「那個……我叫中島敦，謝謝你們救了我。」小少年被白石優紀和亞伯兩個人含笑看了好一會兒，喝粥的動作越來越慢。

在勉強填飽了肚子之後，他的理智回復，再被人這樣看著就感覺很彆扭了。他清了清嗓子，放下了手上乾乾淨淨的湯碗，臉上還沾著一點點米花，向兩人鄭重道謝。「沒事沒事，如果要道謝的話不如感謝一下甚爾，昨晚上是他把你帶回來的。」白石優紀擺擺手，並不打算認下恩人的身份。「話說回來，你怎麼會和甚爾遇到的呢？」伏黑甚爾的性格她知道，一般不太喜歡在大庭廣眾下溜達，基本上選擇的都是些偏僻的沒有人跡的小巷，偶爾去一下賽馬場或者是底下的賭博場也基本上輸完手上的籌碼就回來了。中島敦是為什麼才會出現在那種小巷子里呢？還和伏黑甚爾來了一場激烈的戰鬥。「那個……我……」聽到白石優紀的問題，中島敦撓了撓臉頰，表情有些心虛。他其實是因為實在餓得不行了，又注意到那附近有一個倉庫，所以想要溜進去偷偷找點東西吃。只是還沒等他做出行動，就已經餓昏在了小巷子里。至於之後變成白老虎和伏黑甚爾打架的事，就一概不記得了。「這樣啊……」白石優紀若有所思，她和身邊的亞伯對視一眼，充滿了疑問。難道說這個少年並不知道自己會變身。也不知道自己可能並不是人類？「那個，謝謝你們的粥，只是我沒有什麼能夠報答你們的……」中島敦說著低下頭，聲音漸小，連耳朵都紅透了。雖然曾經下定決心想要去做壞事，但他沒能夠認真施行，也放不下那個羞恥心。「沒關係沒關係，我們這邊也要為甚爾的粗魯道歉，不過中島君，能否請您再稍稍等待一會兒？」「誒？可以是可以啦，反正我現在也沒有地方可去……」所以……現在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中島敦坐在椅子上緊貼著椅背，被迫張大了嘴，仰視著面前突然出現在店裡的……雌雄莫辨的麗人。異色雙瞳的短髮美人穿著一身異國的服裝，纖長的手指托著他的下巴，另一隻手毫不溫柔地撐開了他的嘴巴，告了一聲罪后扒著他的臉頰，手指伸進了他嘴裡，擺弄著他的……牙齒？「呃……」因為沒辦法閉上嘴巴，口水開始分泌，少年對方再不把手收回去的話，口水就要沿著嘴角留下來了。被迫仰著頭，呼吸道變窄，又要張大嘴，少年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地感覺自己是不是過於輕信別人了……他該不會被做什麼危險的實驗吧？中島敦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地開始后怕起來，他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眼底分泌出了淚水。「不是。」在少年沒忍住哭出來之前，強迫他張開嘴檢查犬齒的D伯爵收回了手，拿著至今擦了擦手指，朝著白石優紀搖搖頭。「他是個人類。」「如果是人類的話，考慮到那種變身能力的話……」D伯爵洗凈手，雙手接過白石優紀端給他的櫻桃慕斯，臉上的表情立即變了。「啊，這個味道，這個品質……謝謝優紀醬~」得到了甜品之後立即像是變了個人的D伯爵坐在餐廳里，啊嗚一口吃下蛋糕，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不是非人類，和咒術界也沒什麼關係……考慮到橫濱的特產，那應該是異能力者咯？」白石優紀準備耗了蛋糕，給了D伯爵之後還塞給一臉懵逼本以為要被拉去做什麼危險實驗的少年一個打滿了奶油的紙杯蛋糕。雙手捧著蛋糕眼角帶著淚花被嚇得打嗝的少年還沒忘記乖巧道謝。看起來不能更乖巧可愛了。「話說回來，之前在地·下·賭·博·場的時候我聽到一個小道消息。」伏黑甚爾從樓上走下，打了個呵欠，又從白石優紀身邊的盤子里摸出一個紙杯蛋糕一口塞進嘴裡。「最近有不明勢力在懸賞一隻白色的老虎。」他這麼說著，另一隻手在白石優紀腦袋上拍了拍算是謝過她的蛋糕。一口將蛋糕塞進嘴裡，舔乾淨手指上的奶油之後，這才意味深長地看著因為感受到自己的氣場而不由自主炸毛的少年，「懸賞金額是，70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