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隨著少年的招呼聲，一個身穿著深綠色和服的中年男人緩緩從路的盡頭走來，銀白色的短髮，銳利的眉眼，腰側插著一振細長的刀劍，腳踩木屐，一步一步緩緩破開漆黑的夜，活脫脫電影里走出來武士形象。劍眉星目，端正威嚴，那一身的鋒利銳氣撲面而來，像是鋒利的刀，刺得人皮膚生疼。他並沒有聽從少年的指揮進入屋台，而是現在門口稍稍站定，眸子緊盯著靠在欄杆上抽煙的伏黑甚爾，眼裡閃過一絲思索。他好像……很久之前在哪裡見過這個男人……「社長？」見中年武士站在門口沒了動靜，少年又不耐煩地叫了一聲。中年人見狀收回眼神，彎腰拂開幌子，走進了小小的屋台。「打擾了。」他見白石優紀小小一個坐在屋台里慢條斯理小口吃著麵條，猜到了靠在欄杆上抽煙的男人莫約是她的保護人。小姑娘吃得呼啦呼啦，並沒有抬頭，只是沉默著把屁股往邊上移了移，給對方又騰出點空位來，少年也極有默契地往她那邊靠了靠，給中年男人讓出一個座位來。江戶川亂步聞著身邊小姑娘碗裡面湯的香氣，聽著她呼哧呼哧地吸著麵條，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更餓了。平日里習慣半眯著的眼睛都要忍不住睜開看著店主，甚至忍不住想要開口催店主儘快用出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術法，把味增面快點變出來啊！他今天跟著社長去見一個來頭很大的委託人，要剋制住自己不要說太多話已經費了很大力氣了，回程的半路上車子又拋錨了，又走了很多路累得他都快忍不住開口要社長背他的時候突然聞到了這家飄來的香味，終於打起精神一路跑來了……「這位客人您要什麼？」店裡的青年下了江戶川亂步的一卷面后又頂著那紙面具對著綠色和服的中年武士問，彷彿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他那一身如同刀劍般的銳氣。「也請來一碗味增面。」福澤諭吉並不是很餓，並且他對於這種莫名其妙出現在道路邊上一看就不可能會有幾個客人的屋台出現在這裡表示十分可疑。雖然他相信以江戶川亂步的能力足以判斷這屋台對他們並沒有威脅，但這著實有點奇怪……「好嘞！」聽到福澤諭吉的話，店主大聲應了一句，下面的手一抖，麵糰子明顯比江戶川亂步和白石優紀的大了一小半。白石優紀小口小口吃完了一碗味增面，這才有心思抬起頭看了看和她拼桌的有緣食客。甫一抬頭，引入眼帘的就是一雙眯得細長的眼睛，眉眼的主人正因為喝到了鮮美的湯而滿足地彎出一道明顯的弧度，烏黑的發被棕色的貝雷帽壓得服服帖帖，乖巧地貼在少年的耳朵邊上，明明是已經張開的眉眼，但無論是少年的過於稚嫩的娃娃臉還是對外展示的狀態都充滿了那種稚嫩的、尚未成熟的少年意氣。「……」是她會喜歡的那種類型！白石優紀盯著少年的臉發了好一會兒呆，才低聲發出一聲感慨，如果不是腦子還清醒著也被林間的風吹得有點冷，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可愛的小黑貓出現？！這裡的妖怪怎麼這麼知道她的喜好？該死，她都不好意思吃霸王餐了……「唔？」注意到了白石優紀長時間的打量，江戶川亂步迷糊地從碗里抬起頭，對著她發出一聲含糊的疑問。臉頰上還沾著自己剛才稀里嘩啦吃面時沾上的湯汁。白石優紀看著就忍不住露出伸出手，還打算把小貓咪臉頰上的湯汁抹去。「咳咳！」抽煙的伏黑甚爾忽然咳嗽了兩聲，打斷了白石優紀的動作，小姑娘淺金色的眸子一下子瞪得渾圓，伸出的手一下子僵住，若無其事地收回來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湯汁，沾到臉上了。」「哦。」江戶川亂步自來熟地應了一聲，問店主要了紙巾在臉上胡亂擦了擦，然後又埋頭繼續乾飯。他擦臉的一瞬間，眯起的眼睛稍稍睜開了些，露出一雙碧色的眸子來，那碧色通透，清澈無暇的眸子讓白石優紀的眼神再一次凝住，雙眼發直。碧、碧眼小黑貓！啊——她好想養一隻碧眼小貓咪！比大黑豹可愛多了！！！！「咳，差不多該走了吧？再不走天都亮了。」知道自家金主有什麼毛病的伏黑甚爾滿臉黑線，剛才江戶川亂步蹦蹦跳跳走過來的時候他就有預感不好了，結果看白石優紀專心乾飯他還以為不會有事，結果誰知道……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飽·暖·思·YIN·欲·啊…….他家這位對喵星生物很狂熱的喵奴最好清醒一下。這隻貓是有主的。而且還是個看起來挺棘手的飼養人。「……誒……」縱使對碧眼小黑貓眼饞得緊，但白石優紀也沒錯過他身邊那個坐著吃面都像是在修行的中年武士，對方有著一雙飽經風霜卻依舊銳利的橄欖色眸子，即使吃飯也不忘記時刻做好防範，巧妙地把小黑貓護在自己的保護圈內，卻將看似毫無威脅的她排斥在外，涇渭分明……是個很難搞的監護人呢……白石優紀這麼想著，暫時不打算驚擾可愛的小黑貓和可怕的飼主。她站起身來，禮貌地向店主道謝，又對著兩人打了聲招呼，準備回去之後好好調查清楚這兩人的身份背景，想辦法和小黑貓搞好關係，最好能貼貼。「別急著走嘛。」沒等白石優紀從椅子上站起來，咬著店主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三色丸子的江戶川亂步忽然開口，「反正也是順路，我們的車子壞了，送我們一程嘛~」他說話的時候嘴裡還含著糰子，含糊的聲音自然而然拖著些小奶音，拉長了語調，聽起來就像是在撒嬌。當然好啊！白石優紀都不打算問他們到底去哪裡，為什麼是順路，甚至不考慮少年說話的語氣為什麼會這般篤定理直氣壯，她聽到碧眼小黑貓帶著那種像是撒嬌一樣的語氣說話，恨不得點頭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可以了。伏黑甚爾都不用探頭進屋台就知道他家那個沒出息的金主這會兒一定是臉頰紅潤雙眸閃亮恨不得什麼都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自己這保鏢幹得活像是保姆。伏黑甚爾探頭進去，將手壓在打算說話的白石優紀腦袋上，嘴裡還叼著煙，眼神不善地看著江戶川亂步，乃至他後面的福澤諭吉。對方在江戶川亂步開口的時候已經很自覺地停下了筷子。「抱歉，我可不能讓我家大小姐和兩個來路不明的人說話。」說這話的時候依舊用牙齒咬著過濾嘴，語氣輕佻卻隱含敵意。「沒關係啦，反正你們也是回橫濱，和名偵探是一路的哦。」彷彿根本沒有察覺到大黑豹向自己露出警告的獠牙，小黑貓眨著碧色的眸子語氣輕快，「與其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出現的好心人，不如直接讓這兩個人帶我們一起回去啦，社長。」他這麼說著，甚至轉過頭對身後沉默著和伏黑甚爾對視的福澤諭吉歡快提議，「反正她也挺喜歡我的……」我也挺喜歡她的……「亂步！」聽到江戶川亂步脫口而出這句話，還沒等白石優紀反應過來就知道他還會再說些什麼糟糕語句的福澤諭吉低聲喝止。被監護人訓斥的少年一臉疑惑且委屈地住了嘴，而沉默威嚴的監護人這會兒已經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第一次見面就被有好感的獨享大大咧咧毫不羞澀挑明的少女，以及她背後那個雙眼也逐漸眯起，表情逐漸變得有些可怕的保鏢。「抱歉，」饒是已經或是主動或是被迫給少年掃尾過許多次，福澤諭吉在面對這種當事人被揭露隱秘導致現場氣氛尷尬的狀況仍是感覺頭疼，他本身也不是什麼長袖善舞的社交牛逼症患者，面對這種場合也只能硬著頭皮圓過去。「我家的社員……」不太會說話……我也不太會……「……我這邊的確是打算回橫濱……」白石優紀乍一聽到江戶川亂步挑明了自己的心思也愣了一下，不過她本身對少年就只是單純地對於貓科動物的喜愛，並沒有什麼旖旎的心思，因此也只是怔愣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把注意力放在了盲點上。這少年是怎麼知道她和伏黑甚爾打算回橫濱的？還是說……「當然咯，這不是一看就看出來了，不要考驗名偵探的智商。」江戶川亂步放下手上終於吃完的三色糰子，老神在在，「而且你們才搬到橫濱不久吧。」他這麼說著，又彷彿發現了什麼，將眯起的眼睛再睜開，碧色的眸子盯著白石優紀看了看，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兩眼她身後的伏黑甚爾，愈加從容。「嚯，還是新來的委託人，這可真是巧了。」聽到江戶川亂步的話，白石優紀臉色沒有一開始那般輕鬆甜美，反而收斂了笑容。她看了看身後聽到這句話挑了下眉的伏黑甚爾，又看向少年背後的福澤諭吉。「……武裝偵探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