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去亦歌

第五章 前去亦歌

「小吟,你果然還在這兒。」

修長的身影緩慢聚集在梅子吟眼前。

付殷細細打量了她一眼,見她並無大礙,緊蹙的眉頭這才稍微放鬆下來「我感受到杳殷廂里庚初伏的靈魂消失,怕你又做什麼傻事,前來看看。」

「我能做什麼傻事。」梅子吟垂眸「我可能...暫時不回去了。」

「什麼意思。」付殷驚弓般的綳直了背。

「我找到了放置魂魄的靈器,想托你借一下師父的尋魂香。」

梅子吟將燭龍之目遞給付殷。

被細銀包裹的石頭在水神指尖旋轉,付殷細眉微顰,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帶着與梅子吟相同的顫抖「這是...燭龍之目?」

石頭外裹着的是自帶結界的塢玄銀,塢玄銀在仙界顆粒難求,看來這百年間沒找到燭龍之目是被封印在這裏面了。

付殷微微抬眸,見梅子吟沒有言語,又側眸看向淮安「你準備帶上他?」

梅子吟搖了搖頭。

「那你這附骨未解是何意?」

兩抹涌動的細絲在付殷指尖纏綿,彼此滲透,紅光包裹在白線之上,竟有微微滲透之意。

付殷面容一愣,眉心紋印赫然炸亮「這是怎麼回事?附骨幾天,你怎麼和他仙骨契合如此深。」

試探的目光如一柄匕首般射向淮安,讓他極不舒服。

關我毛事。

我還想問呢?

淮安標準的燦爛微笑下面是一張非常無語的臉。

「大抵是我用元魂護他出夢魘,加深了附骨之間的契合度。」梅子吟身影一動,微微擋在淮安身前。

水藍的細光夾雜着滋潤的靈氣直接向梅子吟包裹去,付殷拂塵一浮,半晌才稍稍吐了口濁氣。

「元魂乃鑄仙之源,損之難已修復,你應當知曉。」

他眸底涌動的擔憂不加遮掩,梅子吟不語,鳳眸顫了顫,終是側向一旁。

付殷不禁暗眸「罷了,你也從未把我當回事,你要去尋便去,我不攔你。只是你現在身體還是太弱,我不能強行解除附骨,就讓他跟着,你也好有個幫手。」

「我的事情不必牽連其他。況且地仙庇佑一方土地,恩澤深厚,並不是聽憑你水神差遣的仙侍。」

較好的身段立在雪中,淮安有些發愣的聽着梅子吟清冷的聲音。

現如今,仙界勢力盤根錯節,高階謫仙拉攏勢力、派遣仙子已經成了常態。

眾仙早已融入這個大染缸里,這個奇怪的花妖倒顯得格格不入。

「小吟,你莫再為這些莫須有的事情固執了,你忘了當初......」

付殷嘆了口氣,半晌才有些無奈的開口。

他沒有再說下去。

梅子吟知曉他是什麼意思,瞧著透過自己身體飄落的雪花,她動了動手指,在悲涼湧上眼眶的瞬間突然垂下眸子。

「我願意的。」清脆的聲音打破了這詭異到窒息的氣氛,淮安見兩人同時望向自己,揉了揉鼻尖,咧嘴一笑。

「小仙自誕生便從未離開過綠曲,對外面的世界格外好奇。」

「小地仙,外面世界並不都如綠曲,雜念如草瘋長,佛境易入,魔界難出。」

「無礙,一切都是造化。」雪花從衣服的縫隙落進了脊背,淮安冷的一哆嗦。

瞧著雪花緩慢在他發間融化,梅子吟眼底有些暗淡。

「罷了。」她長睫一顫,緩緩散去身影。

或許真的是自己與世隔離太久了,這早已不是百年前的九霓天界了.......

「這......」看着消散的女子,淮安一時有些無措。

「無礙,老夫直接同你說吧。」付殷浮塵一甩「這幾天蘭歧城及沿線,墜仙勢力有些膨脹,你們盡量避開些,要是實在有什麼要緊事,等槐鹿處理好了,再去也不遲。」

「喏。」

「這是尋魂香,我施加了障眼法,同一縷普通的細煙並無二樣,你將它纏繞在燭龍之目上,跟隨細煙的方向去尋便可。」

「喏。」

言盡於此,兩人都有些沉默。

付殷收斂了面上的淡然,突然鄭重的對着淮安作揖行禮「前路漫漫,在下不能隨時照看左右,一切盡託付淮安仙了。」

無比鄭重的託付一時讓淮安有些愣神,他連忙俯身回禮「水神言重了,小仙定不負所託,時刻護佑子吟仙左右。」

盯着漸漸散去分身的付殷,淮安骨骼分明的纖指彈了彈燭龍之目上的白煙,依舊處在發愣中。

水神這個神,多疑是多疑了些,不過對這花妖還是很好的。

誰會隨身攜帶尋魂香這種不吉利的丹藥,一看就是專門留心過的。

……

寅時,夜正濃,屋外北風猙獰,鋪天蓋地的雪無止境的向下傾倒。

這大抵是綠曲庄下的最大的一場雪,到處都被這聖潔的雪花覆蓋,連一點旁的顏色也沒有。

萬物寂靜。

地仙府門外,一玄衣男子懶散的靠在牆壁上,漫不經心的吃着手裏的仙丹。

「想清楚了,真的要去?」

「寅時了,你不應該待在狐妖的溫柔鄉里嗎?」門內的男子揉了揉眼睛,稜角分明的輪廓在微弱的燭光下晦暗不清。

「睡不着。」玄衣男子拍了拍手,微眯的眸子閃爍著別樣的思緒「離開了綠曲,便等於離開了庇佑,他們如果發現你還活着,定會無休止的追殺,直到......」

房間的燭光閃爍幾下,又暗了下來,半晌屋內才傳來聲音,帶着酣睡未醒的迷惘「別擔心,終會有這麼一天的,快去睡吧。」

玄衣男子注視着逐漸暗淡的房間,緊抿著唇,終是離去。

似乎是感受到門外淡去的妖氣,屋內的男子緩緩張開的黑瞳閃過一絲複雜。

......

半月之後

[凡界]

亦歌城

「這亦歌城真是神奇,現如今其他地方早已雪落萬里,唯獨此地百花齊放,彷彿夏季。」

高挑修長的紫服男子嗅了嗅指尖的白色野山茶花。姿態閑雅,瞳仁靈動,瓦白的齒貝泛著絢爛的光輝。

他斜頭看向身旁的空氣,似乎在同人說話般。

「聽說這亦歌城毗鄰黃泉,人鬼共生。像我們這種能見鬼見人,修為較低的仙,在這兒根本分不清人鬼神佛。」

男子將手放在腰間瀰漫的白煙前晃了晃,見縹緲的煙霧繚繞了一會兒,依舊在往原來的方向飄去。

「辛淵還說,這亦歌文人騷客甚多,許多妖精會幻化成歌妓在此修鍊。」

確實同男子而言,亦歌城文人雅士多的誇張,連官府緝拿犯人的通告都是平仄不拘,用韻富於變化的樂府詩體。

這大大小小的街道,隨處可見左手抱酒,右手持筆的醉酒詩人。

最可怕的是,那些綠瓦紅牆早已面目全非,上面凈是些奇奇怪怪的詩句。

你說這有一個兩個瘋癲般詩人,還算放蕩不羈,這滿城儘是放蕩人,淮安是真覺的有點辣眼睛。

「嗯?這是誰家的兔子?」提起趴在自己腳上的肥碩兔子,淮安詫異的環顧四周。

「公子公子,手下留情,這是小女子家的。」

遠處跑來一位十一二歲的妙齡少女,面容乖巧,杏般的雙眸濕漉明亮。

綢緞般的青絲挽著兩個髮髻,穿梭人群時一顛一顛的格外可愛。

她停在淮安面前,見自家小兔子被提了起來,連忙伸出手,心疼的臉都皺成了一團「我家玉兔只是慕汝之貌美,公子就將它還給我吧。」

雪白肥碩的絨兔鼻尖微紅,紅眸迷離,長耳不動。乖乖被提起時,也只是唇邊長須擺動,似乎在不斷尋找什麼。

淮安心底疑惑,不過瞧著對面女孩瞳眸純粹,並無雜念。他也沒多想,便將兔子還給了她。

「瞧你們面生,是初到此地?」

你...們?

淮安眯眸,他可記得梅子吟是魂魄的形態,凡人應該看不見她才對。

「不用奇怪,我從小就能看見一些別人不能看見的東西。」

似乎是瞧出了淮安的疑惑,女孩鼓著腮幫子,摸了摸懷裏的兔子,不以為然的解釋道。

「青櫻小祖宗啊,你怎麼跑這兒來了。」褐布着裝的僕人氣喘吁吁的直奔女孩而來。

「我的小祖宗啊,主子說了,不讓你亂跑的。」

聽見身後的聲音,女孩嘴角一撇,向淮安眨了眨眼睛「公子,我可能要先行一步啦,有緣再見。」

她抱着肥碩的絨兔直奔密集的人群中,瞬間消失蹤跡。

看着那僕人彷彿有定位神奇般,從自己身旁一溜煙追向女子。

淮安無語的摸了摸鼻尖。

忽然間,腰間鬆鬆散散的煙霧彷彿有了方向般,一路曲折的往南邊小道飄去。

他心一驚,連忙跟隨尋魂煙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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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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