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等待是漫長的。

等一個人回頭,等一個笑容,等一個遙遠的溫柔,等一句虧欠,這些看似簡單的東西,往往耗盡一生也沒個結果。

在這個世上,遍地都是謊言和欺騙,然而人們卻以此為勳章,大肆炫耀,無情的踐踏着本就脆弱的赤誠之心。

這漆黑的土地,開不出鮮艷的花,星星之火,點不燃積滿灰塵的心燈。

你坐在原地枯等,在這樣黑的地方找不到方向,內心的野獸嘶吼着想要掙脫牢籠。

你成了你心中的困獸。

你無力又絕望,心如死灰的想着。

就這樣吧…

可當真,這樣就好嗎?

你眼中的倔強和不甘,你眼中的淚水,攥緊的拳頭,緊咬的牙關,化不開的悲傷都在替你說不。

蘇玉瑤雙眸熠熠,她握住了容楚的手,好似在她冰冷破碎的世界裏,抓住了最後一點星光。

容楚會醒的。

因為她會一直等。

長夜漫漫,月透軒窗,而君不見。

暗香盈盈,心語凄凄,而君未聞。

*

太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朝堂之上風雨變幻,各方勢力明爭暗鬥,至於太子能不能回來,他們並不關心,他們只關心怎麼才能為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權利,成了每個人心中的標桿。

秦王一直對太子寄予厚望,此番變故,怒火攻心,一向強健的身體,隨着越來越渺茫的希望,竟如朽木般枯敗了下去。

二皇子衣不解帶侍奉在側,凡事親力親為,這一番孝心,自然為他贏得了君王的權利。

到底是男主,連天都在幫他。

太子黨群龍無首,一些心志不堅的俱是倒向了容青楓,衛侯歸京,也無法阻擋這順流而下的勢頭。

蘇慕為太子太傅,成了眾人慾除之而後快的對象,然二皇子容青楓卻做出了讓眾人跌掉下巴的決定。

欲納蘇玉錦為側妃。

與正妃雲香嵐一同入府,雙喜臨門,美其名曰為秦王沖喜。

衛黎怒不可遏,朝堂之上與容青楓一黨兩相僵持不下。

而打破這種平衡的,卻是秦王的賜婚聖旨。

蘇氏之女,溫良嫻雅,博學多識,特賜婚二皇子容青楓為側妃。

簡簡單單幾句話,便輕而易舉的決定了一個人奮力抵抗的命運。

雲相府與蘇府一同嫁女,滿城紅妝,幾人歡喜幾人憂。

鑼鼓喧天,爆竹聲聲,送親的車隊繞着京城從日出走到日暮。

而在車隊之後,有人單騎持劍,從日出跟到了日暮。

萬家燈火上,宮門緊鎖,宮燈幽幽,瞧不見佳人眸。

每個人來到這世上,都有必須要做的事,身在其位,必謀其事,盡其責。

衛黎拿着酒罈把自己澆了個痛快,奈何酒入愁腸,愁更愁。

「君子立世,當坦蕩無畏,更要堅守本心,要如竹般堅韌,蘭花般高雅,梅花般不屈,菊花般灑脫淡泊。」

「小小年紀,道理倒是一大堆。」

「小侯爺乃是三軍陣前面不改色的人物,怎麼聽了小女子的道理偏偏苦惱皺眉呢?可是玉錦說錯了,還望小侯爺明示。」

「沒…很有道理,我一介武夫,不如蘇大小姐博覽群書。」

「所以,小侯爺是不想給玉錦講兵書了?」

「…兵者,詭道也,講的是……」

衛黎整個人像是泡在酒罈子一樣,渾身濕漉漉的,發梢睫毛上都掛着濕意,他仰面躺在地上,眼角滑過的,不知是酒還是淚。

「容楚,你可把你舅舅害苦了…」

生平第一次,衛黎只想祭拜告罪亡姐,一刀砍了這個不敬不孝的兔崽子。

秦朝根基穩固,實力雄厚,用絕對的武力壓制着看不見的暗潮。

此番動蕩,看似平靜的水面浪花翻湧,皇城雖有二皇子坐鎮,但他一直以來的表現都太過仁慈,威懾不足,天下太平久了,導致一些心思不純的人,想要亂了這世道。

蘇玉瑤背着竹簍,帶着小半筐竹筍往回走,一時不察,她又在竹林里睡著了,這樣隨時隨地都能睡着的樣子,可不像長久之相。

神醫前輩莫不是在誆她,好讓她有所期盼的活着。

馬蹄聲急,飛鳥驚起,這幽幽竹林,被這激蕩的動靜打破了原本的寧靜。

蘇玉瑤心下不安,已經到了山腳了,周圍都是平坦的林間小路,她環視一周也沒有看到藏身的地方。

馬蹄聲越來越近,蘇玉瑤轉身又往山上走去。

這些人會不會是來找容楚的?是自己人還是壞人?

想到此,蘇玉瑤停了下來。

她靜靜的看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若是自己人,自然再好不過,若不是…

風聲蕭蕭,吹動竹葉沙沙作響。

一隊穿着像是山匪的馬隊出現在了蘇玉瑤眼前,馬背上掛着酒壺,獸皮,還有一把又一把大刀。

「大哥,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麼好東西?跑這來幹什麼?」

「你懂個屁,這裏離太子墜崖的地方不遠,這麼久了,皇城裏那些廢物都沒有找到太子的屍體,不是被野獸吃了就是還活着,死了,便死了,若是活着,榮華富貴,美人玉枕不是應有盡有?說不定還能封侯拜相,再不濟,我們就把太子交給那些亂黨,嘿嘿,怎麼想,都不虧啊,是不是大哥。」

「老三說的不錯,亂世出梟雄,我們兄弟的出頭之日就在眼前。」

被叫做大哥的人大概想要做出高深莫測的表情,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只有絡腮鬍知道,他那有深度的表情看起來也不倫不類的,甚是滑稽。

先不說太子究竟找不找的到,這夢倒是做的極好。

蘇玉瑤聽到了一些字句,猜了個大概,只是沒想到竟然被這群人誤打誤撞找對了地方。

蘇玉瑤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她只希望不要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天從不遂人願,這片竹林太過稀薄,到底無法藏身。

「大哥,那有人!」

蘇玉瑤自然也想到了她大概會躲不掉,站起身丟掉竹筐奮力向山上跑去。

可這兩條腿的人怎麼跑得過四條腿的馬,蘇玉瑤沒跑多遠就被圍了起來,那群人騎着馬圍着她轉圈,激起的塵土嗆得蘇玉瑤直咳嗽。

「喲呵,好標緻的小娘子,兄弟們有福咯~」

「這麼白凈,不像山野村夫,倒像是大家小姐,哈哈哈,大哥好福氣!」

「可這山郊野外的,哪來的女人?會不會有詐?」

「呸,狗老六,就這娘們弱不禁風的樣子,老子一個手就能要了她的命,能有什麼詐?」

「嘿,懂不懂什麼叫謹慎,咱兄弟是來幹啥的?見着個女人路都不會走了?」

「你奶奶的,說誰呢?信不信老子宰了你喂野狼!」

「行了,都別吵了,今日兄弟們跑了一天也累了,把她帶回寨子,今天也不算一無所獲,說不定當家的一高興,就賞給兄弟們了哈哈哈哈。」

「大哥英明!趕緊捆了帶走!」

竹林恢復了寂靜,地上的竹筐被馬蹄踩的散了架,散落一地的竹筍也被踩的稀爛。

夕陽西下,鄘風來到竹林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他看着一地凌亂的馬蹄,還有蘇玉瑤經常背的竹筐,心中暗道:遭了!

竹林還是那個竹林,小院也還是那個小院。

天色越來越暗,夕陽透過軒窗落在了容楚臉上。

他閉上眼睛的樣子,真真是公子如玉。

如若此時蘇玉瑤在這,定能看到他微微顫動的睫毛。

日月輪換,暮色漸漸被晨光點亮。

一夜未歸的鄘風回到了小院,照例給昏睡中的容楚施了針。

「玉瑤丫頭被山匪帶走了,生死未卜,你若聽的到,就趕緊醒來。」

「老夫一把老骨頭,只得報了官,可這黑雲山老夫上不了,至於官府,呵,一群貪生怕死之徒,還有你這小子,丫頭說你是為人所害,在你未醒之前,不可貿然暴露你的位置。」

「這丫頭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實則剛烈的很,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怕只怕,玉石俱焚。」

「她好像知道自己會出事一樣,一早就和老夫約定,若是她出事,定要先保你,老夫自然說話算話,可你若是再不醒,老夫就一針解決了你,好去救那傻丫頭。」

鄘風收了針,氣急敗壞的拂袖而去。

*

蘇玉瑤眼前被密不透光的黑布罩着,她的雙手被捆,任由那些人牽着繩子帶着她走。

「喲喲喲,哥幾個這是帶了什麼好東西啊?快給兄弟們瞧瞧……」

「真有你們的,下一趟山,還帶回個小娘子…艷福不淺吶。」

「李老大,這都給兄弟們看見了,是不是得意思意思,見者有份啊……哈哈哈哈」

「寨主還沒過目呢,有你屁事,滾一邊去,別當老子的道。」

「……」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圍着蘇玉瑤打轉,蘇玉瑤看不見,污言穢語清晰的傳到了她耳朵里,她感覺到有人扯她的頭髮,周圍都是難聞的汗臭味。

那個被喊做李老大的人繼續牽着她走,蘇玉瑤被黑布罩的嚴實的臉上都是汗水,髮絲也被汗水打濕了緊緊的貼在臉上。

吵鬧聲一路跟着她,直到李老大拉着她停了下來,眼前的黑布猛的被扯掉,外界的強光刺的蘇玉瑤反射性的閉上了眼睛。

周圍安靜了下來,她甚至能聽到有人倒吸氣的聲音。

這一刻,蘇玉瑤很平靜,被抓之後她就再也沒了那種恐慌,許是這樣的場景於她而已太過熟悉,又或者說,生死於她而言,早已沒有那麼重要。

蘇玉瑤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她沒有去看周圍都是些什麼人,只是靜靜的盯着地面,不言不語。

「……這長得也太他娘的俊了!」

此言一出,大堂里的人像是炸開了鍋,嘰嘰喳喳個不停。

「老子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俊的小娘子呢,李老大,你哪兒搶的,讓兄弟們都去碰碰運氣。」

「她怎麼不說話?看起來也不害怕?難道是個傻子?」

「傻子加啞巴?」

「傻子啞巴就不會害怕了?這小娘子知道這是匪窩還面不改色,為啥啊?」

「狗屁的匪窩,咱這是黑風寨,不會說話就閉嘴!」

「嘿,老子就說了,怎麼着,想打架來啊,你當老子怕你。」

「來就來,誰怕誰啊…」

「別吵了別吵了!看看寨主怎麼說!」

「寨主,您怎麼看?」

大堂正中,在一張鋪滿了獸皮的石座之上,坐着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他大刀闊斧的坐在那,凶神惡煞的,眼神盯着蘇玉瑤上下掃視着。

「本寨主覺著,甚好。」

李老大小心翼翼的朝前湊了幾步。

「寨主,您的意思是?」

「把她和那些女人關在一起,好好調教調教。」

「那……太子還繼續找嗎?」

寨主黑風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那麼多禁衛軍都沒找著,多半是死了被野獸吃了,還找個屁,再說了,看容楚那個脾性,保不準就來個卸磨殺驢,人家高貴的很,能甘心和土匪為伍?」

李老大嘿嘿笑着極為諂媚。

「寨主說的是,小的這就把人帶下去。」

「別傷了臉。」

「是,小的記住了,一定好好叮囑下面的人。」

黑風拿起碗灌了一大口酒,接着把碗嘭的一聲砸在了桌子上。

「等等,把昨天那女人帶我房裏去。」

李老大接連應聲。

蘇玉瑤默默的跟在李老大後面走。

目前看來,這些人不會再去竹林了。

蘇玉瑤心中總算有了一點慰藉。

李老大帶着她七拐八拐進了一處院子,院門上落了鎖,門口站着兩個人,個個腰間別着刀,那兩人見了李老大,再看見蘇玉瑤,又是一番驚嘆。

「這樣的貨色都給你弄來了?可以啊,這看起來細皮嫩肉的,不會是哪家大門大戶的小姐吧?」

「是啊李老大,別惹到不該惹的人,給黑風寨添大麻煩咯。」

李老大被這樣一說,看了一眼蘇玉瑤,心裏莫名有些發虛,轉念一想,厲聲道:

「哪家的小姐穿這樣的衣服?」

「行了行了,寨主讓我把她送來,那麼多廢話,趕緊開門,順便把昨天那女人帶出來,寨主等著呢,再多話,小心自己的狗頭。」

那二人見狀不再多話,撇著嘴開了門。

蘇玉瑤被推搡著進了院子,屋門被那兩個看門人打開,把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拉了出來。

蘇玉瑤看了她一眼,披散的頭髮遮住了她大半的臉,可就算這樣粗略的看,也能看出女人的風韻。

「洗乾淨了再送過去,別掃了寨主的興緻。」

李老大說完一把把蘇玉瑤推進了屋內。

「寨主吩咐,這小娘子的臉絕對不能傷著了,趙大娘,好好調教,要是寨主滿意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被喚做趙大娘的老婦人圍着蘇玉瑤轉了幾圈,滿意的連連應聲道:「好好好,李老大就放心吧,也請讓寨主放心,在我手下,還沒有不聽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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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之女配每天都在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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