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想

謝令初第二日本想如約去韓府繼續為韓秀診病，可剛一出門，就碰見了李懷知派來的馬車，接她去府上商談要事。

便只好遣了人去韓府通報，而後坐上馬車，先行去往七皇子府。

與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七皇子府外停著許多載物的馬車，車棚皆由布裹着，看不見裏面裝了什麼，只是似乎不是官家的車隊，更像是......

謝令初懷着幾分憂慮，在僕人的帶領下進了府門。

府內還是一如既往，看上去並沒有什麼變化。

可不知為何，心頭那股憂慮並沒有消散。

直到謝令初遇到一行下人經過，她才終於覺察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議事廳里，李懷知一如既往居於上座。

他右手邊是喬玄和袁子恭。

左手邊則坐着郭志傑。

郭志傑看上去已經想通了，此刻臉上正帶着笑。

見謝令初進來，愉悅道：「說曹操曹操到了。」

謝令初行禮道：「郭大人今日氣色如此好，看來是有喜事發生。」

郭志傑笑：「果然如殿下所說，什麼都瞞不住姑娘。」

「昨日與七殿下徹夜長談，老臣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錯失了明主。作為忠心的憑證，我已決定要將自己的長女嫁與殿下做側妃。」

謝令初對於這個答案，似乎並沒有訝異。

其實當她走入府中，見到下人們臉上帶着笑意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是有喜事發生。

郭志傑如今背叛太子，投靠七皇子。

雖然這個決定不能為他帶來殺身之禍，可也意味着他從此以往，只剩了李懷知這一個選擇。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郭志傑又不是傻子，既然已經賭了，自然得賭大些。

贏了，他女兒就是貴妃。

他父憑女貴，日後便是朝中重臣，是皇親國戚。

謝令初道：「恭喜郭大人覓得良主，郭姑娘嫁得良夫。」

李懷知聽見這句話，看向她，微微皺眉，不知心裏在想着什麼。

倒是袁子恭，滿臉的開心藏不住。

好像出嫁的是自己女兒一樣。

因為一直以來郭志傑都是他的心病。

是這洛陽城裏他唯一無法掌控的人。

如今郭志傑成了他們的人，那麼也就意味着洛陽徹底是李懷知的囊中之物了。

日後無論那個位置是爭是打，他們都有了在此養精蓄銳的根本。

所以這個婚，無論對郭志傑還是對他們而言，都百利無一害。

若說真的影響到誰。

袁子恭腦中浮現出女兒那一張梨花帶雨的臉。

也只是一瞬而過。

沒什麼。女兒家，哭幾天也就過去了。

他膝下無子，只李懷知這個外甥，他向來是當成自己兒子看待的。

死後送終的事，到底是女兒做不來的。

袁子恭心安理得。

李懷知道：「我明日便上書長安，與父皇請納妃之事。」

他早已弱冠，卻至今不曾娶妻納妃。

這本來於禮不合，只因李懷知沒什麼存在感，所以也沒人在乎他是否到了娶妻的年紀。

這次他親自上書，又是無關緊要的側妃，必然並不會遭到反對。

謝令初垂下眼，躬身行禮：「恭喜殿下。」

李懷知點頭，隨後讓謝令初同喬玄先去書房等候，待他處理好前廳事宜，再去與之詳談。

謝令初應是，和喬玄一同退下。

兩人結伴出門，行至半路，喬玄先開了口：「殿下納妃，袁姑娘應該很傷心吧。」

謝令初淡淡道：「與其擔心袁姑娘，世子何不先擔心一下自己妹妹？」

察覺到謝令初的冷淡，喬玄笑笑：「是要擔心的。」

便再無他話。

二人到書房等候了大約半個時辰，才見李懷知推門走進來。

適才在舅舅和郭志傑面前他要端著架子，現下到了喬玄和謝令初這兒，李懷知才終於隨意許多。

進門往椅子上一坐，便開口抱怨起兩個老頭的針鋒相對，他夾在中間的左右為難。

不過眼底的喜悅到底藏不住，看向謝令初：「這次真的要感謝你。」

謝令初道：「若非韓孟節幫忙，我未必能說服郭大人。」

便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複述了一遍。

李懷知若有所思：「依我看，他想娶你，倒未必是因為醫書。」

謝令初一愣，不知如何接這句話。

好在李懷知不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很快轉到了下一話題：「其實我今日找你來，還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前幾日，湘君曾在我和袁大人議事時闖入。」

「開口便要嫁給我。」

謝令初沉吟不語。

李懷知道：「如今我要納妃，她聽到，必然不會開心。我知你們關係好，所以想拜託你幫忙勸勸她。」

一陣沉默過後，謝令初終於開口：「殿下不娶她，是不想耽誤她。」

「可或許她自己並不這樣覺得呢？」

李懷知嘆了口氣：「令初，政治里是沒有兒女情長的。」

「我不是不能娶她。」

「我只是不願娶她。」

謝令初垂眼應是：「我知道了。」

「我會開導她的。」

得到肯定答覆，李懷知鬆了口氣。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特別信任謝令初。

他相信只要她去做的事，便一定會辦得很好。

李懷知感激道：「有勞。」

「你幫我這麼多，我卻始終未曾給你些什麼。」

謝令初想了想，道：「殿下若不介意，我今日確實想同殿下要一樣東西。」

李懷知忙道：「你要什麼直說便是，凡是我有的，都可以給你。」

「倒不是什麼大的東西，就看殿下肯不肯割愛了。」

謝令初看向書房一角的置物櫃，指著其中一件玉器道：「我想同殿下討那隻羊脂玉雕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