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算賬
蘇言善與妻子柳念原本是走投無路才找到謝令初，沒想到此地卻是柳暗花明，不光能夠治病，還有了容身之所，自是喜出望外，連連應承下來。
柳念如今身體虛弱，無法承受正式治療的藥力，謝令初只好先開些解熱葯佐以補藥，讓她每日服用。另外再配上早晚的針灸和葯浴，替她疏通經脈，增強體質。
而與柳念的情況恰恰相反的是蘇言善的腿傷。
他的傷非但不可以慢慢來，甚至可以說晚一天治療，就多一分風險。
所以謝令初決定即刻為他開刀。
蘇言善先前從未聽過什麼病的治療方法是要將人割開，正猶豫不決，抬頭卻剛好撞進謝令初那一雙清澈的眼。
不知為何，竟突然就安心下來。
「那就交給楚神醫了。」
謝令初隨即命可樂去準備酒精、棉布、熱水和刀等一會兒會用到的物品，邊對蘇言善道：「你不必太過緊張，開刀前我會先使用麻沸散令你昏睡，這樣能幫助你減輕痛苦。」
蘇言善道了句多謝，將頭轉向妻子所在的方向。
柳念剛服了解熱劑，這會兒正處於昏睡中。
蘇言善的眼神溫柔似水，就那樣痴痴凝望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將目光移開：「楚神醫，不是我不信您……」
他頓了頓：「只是，若我出了什麼事，還請您千萬，替我照顧好內人。」
此時可樂那邊的材料已經準備齊全了，開刀近在眼前。
蘇言善沒再看自己妻子，緩緩閉上了眼。
臨昏迷前，他聽見耳邊傳來謝令初堅定地聲音：「放心吧，只不過是睡上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蘇言善的眼睛沒有睜開。
眼角卻緩緩滑下一滴淚。
真的……一切都會好嗎？
他和妻子，還能回到從前嗎？
……
……
蘇言善睡了很久，且睡得很沉。
待他睜開眼時，天色已經黑了。
守在一旁的可樂見他睜眼，欣喜道：「醒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蘇言善沒答，緊張地四處張望著：「我內人呢？」
可樂無奈一笑：「夫人去針灸了，一會兒就回。」
聽見妻子無事，蘇言善才算放下心來考慮自己。
他試著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腿，先前那種一動就錐心的疼痛似乎消失了，只剩下表面的痛，鈍鈍的，好像幼時貪玩不小心劃出傷口時的痛感。
可樂見他突然一臉驚喜，便知道他已經察覺出了不同：「楚神醫已將你腿中的碎骨和爛肉剔除，並將斷骨接好了，不過此後你還需要靜養三個月，方可嘗試下床走路。」
她看蘇言善欲言又止的表情，不待他問，便主動道：「別擔心，你妻子會和你在同一處修養，以後除去針灸和葯浴時間，你們隨時都能見到。」
蘇言善終於放下心來，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更咽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多謝楚神醫，多謝你們。」
可樂有些好笑看著他：「道謝的話還是等神醫回來后你親自對她說吧。」
說罷，指了指床頭放著的碗：「一會兒將這個喝了，補鈣。」
蘇言善愣愣：「補……什麼？」
可樂聳聳肩：「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夫人留下的藥方呢。」
說是藥方，其實不過是一碗羊奶。
可樂道：「總之神醫說你以後日日都要飲一碗這個東西，直到能下床走路為止。」
……
……
謝令初的醫館開張第一天即出師告捷，這讓先前跟在謝令初身邊只知道養尊處優的可樂和七喜多多少少體會到了先前未曾體會過的成就感。
但是欣喜之餘，行事一向謹慎的可樂也開始變得擔憂。
「姑娘當真要收留那對夫婦嗎？」
夜深，可樂來給仍在研習醫書的謝令初送夜宵，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謝令初起初並沒有在意，邊繼續看書邊簡短「嗯」了聲。
可樂懷裡抱著托盤望了望，半天也沒有走：「那若是再有像這樣的病患呢？」
「便繼續留下。」
「若人數很多呢？」
「還是留下。」
可樂急道：「這怎麼行？」
「將軍大人每月給我們開醫館的支出是固定的一千兩，姑娘如今租下這個四合院正處在主街兩個街口后，四通八達卻又不過分繁鬧，租金一個月便要四百八十兩。」
「咱們現在聘請了六個長工，每人每月支出二十五兩，便是一百五十兩。每人每日飯錢補貼五錢，一個月下來也要九十兩，這加起來便是二百四十兩。」
「另外還要再算進葯的錢，除去名貴那些不說，普通的藥材也都是二錢起算的，咱們首批進貨就花了足有三百五十兩。」
「姑娘您算算，光是這些錢加一起都一千零七十兩了，您還要再在醫館多養上兩名身無分文的病患，咱們入不敷出啊。」
可樂一口氣將擔憂說完，眼都沒眨一下。
這回輪到謝令初沉默了。
她獃滯了片刻，忍不住讚歎道：「可樂，我先前怎麼沒發覺你竟有這種本事？」
可樂義正辭嚴：「姑娘，您莫要岔開話題。」
謝令初笑眯眯道：「剛好最近找不到賬房先生，我看你就不錯嘛。」
「……」可樂抿嘴不語。
謝令初拍拍她：「就這樣定了，明日我便將錢交給你來管，剛好我最近日日看那些數字頭痛得很，由你接手管賬，我也好安心。」
可樂嘆了口氣：「姑娘，您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奴婢剛剛說的話……」
「有有。」謝令初忙不迭點頭：「你說錢不夠，是不是？」
可樂道：「何止是錢，咱們的醫館就那麼幾間房，這一個兩個還好說，長此以往，又如何容納得下啊？」
謝令初想了想，慎重點頭：「你說得不錯，這地方是小了點，錢也是少了點。」
「……」可樂臉黑下來。
謝令初不緊不慢道：「既然地方小，那就將現在這處房子連著旁邊幾間商鋪一起買下來不就好了？」
「姑娘……」可樂的眼神里已經開始有了同情。
「至於錢，也並非什麼大不了的問題。」謝令初道。
「明日你便遣人去榮寶軒，跟雲娘說，一個月內，我想拿到醫館和附近至少三家商鋪的全部地契。」
「還有每個月一千兩的銀錢補貼。」
謝令初想了想：「哦對了，再告訴她，一千隻是個暫時數目，若日後不夠的話，我們還會去要的，讓她將錢隨時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