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偷雞

柳玉挑了眉毛，頭一次發現，這又高又胖還是有好處的，尤其是你周圍只有一群小瘦子的情況。陳氏望了望高出她半個身子的柳玉，咽了口唾沫，退縮了，她一邊往外走一邊罵：「死丫頭，晚上我就和你爸說，我們老柳家可沒有這麼凶的丫頭！」陳氏走了，可走的不是很甘心，路經院子時，她看到腳邊幾隻低頭啄食的蘆花雞。死丫頭好話說盡了，就是不給，靠山山倒，靠牆牆塌，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想都沒想，陳氏出手快如閃電，直接摁倒一隻雞，兩手拎了雞翅膀，也不管那雞還撲著，邁著小腳，飛快地溜回了老兩口的屋子。眼尖的柳葉把這一切都望在眼裏，大叫道：「姐，奶奶把咱們家蘆花雞偷了！」柳玉也看見了，她做了個噓的手勢：「沒事兒讓她偷。」這年頭飯都吃不飽，油水匱乏，一隻雞也能疼出人的血來，柳葉着急了：「家裏就才六隻雞，一隻比一隻的金貴！」柳玉把弟弟拉到身邊：「我算是看透咱們這奶奶了！她是一門心思欺負咱們大房。偷了咱家的雞，咱們上去要，就算你跟哪吒似的有三頭六臂也要不回來，不如晚上好吃一頓。」柳葉臉色更為難了：「姐，你也知道奶奶的德行。這雞，小叔小嬸能吃肉，二伯一家能喝湯，咱們家怕是連根雞毛都撈不著！趁著沒殺，趕緊去要回來吧！那隻蘆花雞可能下蛋了。」柳玉正視了柳葉，這弟弟和他不同，十四五歲便已經出落成了個挺漂亮的少年郎。大夏天的烈日灼灼，別人都黑了一截，就他還白著個臉，但頭髮又枯又黃，一看就是營養不足，瘦瘦巴巴，大腿還沒她小胳膊粗。記憶中，柳葉還沒吃上一頓飽飯，他是個老實孩子，柳玉這個當姐姐的想多吃一口，他就少吃一口，從來沒對柳玉有過怨言。這年月的每個人的口糧是有定量的，原主也是任性，她要吃多少就得吃多少，家裏那點糧食，爹媽一股腦的全填了她的肚子。柳玉伸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那咱就聽老弟的！把雞給活着要回來！要論單打獨鬥，憑你姐這副身板，可誰都不怕。」柳葉因為見識到了剛才那一幕，很認同的點了點頭——他奶奶那麼不講理的一個人，在他姐面前，活生生慫下陣來。既然決定了，柳玉說干就干，她出門看了一圈。老柳家還沒分家，家裏的老屋子四合院似的圍着，陳氏老兩口住在上房，柳老二一家住在北房，劉老三一家住在南房，就他們大房佔了個冬冷夏熱的東房。柳玉先是讓柳葉站到老兩口房前盯梢。屋內的陳氏見到柳葉站在他門口，以為柳葉是來要雞的，索性把門關了個嚴實，自己也不出門，連面都不露，看這胖丫頭能拿她怎麼辦？然而，她不開門，柳葉就一直站在門口，走也不走，站累了就坐在門口，是一副要跟她死磕的架勢。柳玉呢，掐算著時間，等她爸柳建家與小叔柳建民一回來，柳玉便款款現了身：「爸，奶奶說今天咱們家殺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