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少女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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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6月

夏，日光如熾，首爾市內卻涼風徐徐，天空的雲層緩緩聚集，不知道還要再過多久，今晨天氣預報里播報的太平洋暖空氣才會抵達這座城市。那時的天氣，應該才會更像夏天吧，溫暖得沒有一點傷感的夏天，浸滿了所有無憂無慮笑容的夏天。

永西中學里此時離上午的最後一節課鈴響起剛過不久，校園內正滿是喧鬧。與以往的中午時分，韓國校園內各處角落隨處可見的三三兩兩學生們捧著便當互相談笑蹭菜的景色不同，此時永西中學內幾千名靚麗校服的人流正從各處教學樓湧出，往西北角的新食堂彙集著。隨着上星期教育部新頒佈的『中小學生校內就餐制度改革』后，這樣的場景便替代了韓國延續幾十年的自帶午餐便當一景。[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bsp;新建成不久的四方形雪白碩大的食堂內，喧鬧着的密密麻麻學生們正在空曠地排起好幾條轉來轉去的長龍。長龍盡頭，號稱義務學工的幾伙在校服外系著圍裙的學生，也正熱火朝天的倒騰著大桶大桶飯菜。

「學長，今天是增味湯和豆腐湯，您喜歡哪種呢？」

明快的嗓音，一頭秀麗的馬尾，斜歪著的小臉，一張能令人心情好上一天的靚麗面容，手握湯匙的徐珠賢臉上幾絲矜持的笑容，輕聲對面前端著托盤的男學生輕聲詢問著。

而這個頗為靦腆的中二年級男生顯然是被徐珠賢柔柔的聲音電到了，在徐珠賢亮亮的大眼睛注視下，男學生含着下巴結結巴巴好久才擠出了「豆腐湯」幾個字。

「耶~」明快的回應一聲，徐珠賢動作輕盈的彎腰從湯桶里往男生塑料盆上湯碗倒了一碗，隨後一聲「學長慢用~」的公式化問候語從徐珠賢嘴裏吐出，卻是令這個靦腆男學生臉頰一紅，嘴角始終保持着一道獃獃的笑容，傻乎乎的留戀半刻才往旁邊挪動了腳步，也不知神遊天外的腦子裏想着些什麼。

「啪~」半步天堂，半步地獄。左腳邁出后，這位正在青春萌動的男生，便只覺得手臂一沉，膽顫的目光下，托盤上湯碗裏的增味湯晃動幾許，一團綠油油的菠菜已經被蓋在了他的菜碗裏。

「唔~」打飯男生嚇了一跳，愣愣的抬起頭來，卻被面前一副惡狠狠表情的男生驚得下意識再往後退了一步。

「那個~我想要的是泡菜，這個菠菜~」美好的夢境被無情打破，男生小聲爭論道。

「少吃一頓泡菜會死？還不快走！」右手舞起飯勺，黑齒信咬牙凶神惡煞的將靦腆男生趕走。直看着礙眼的男生走遠，黑齒信才重新回過頭來繼續瞪向下一個站在了徐珠賢面前的男同學。

長長的隊伍鬧哄哄的縮小著，幾個負責打飯的學生義工，尤其靚麗顯眼的徐珠賢與旁邊正相反咬牙切齒的黑齒信，如此，又是一個平和的中午即將過去。

…………

一小時的午餐時間匆匆過去，一年級a班，此時三三兩兩的學生以回到教室，幾處追鬧的萌動男女生外，大家都是幾個聚在一起歡笑着只有她們那個年齡才能懂的話題。

「信~這是今天我們要完成的任務哦。」靠窗角落，一如既往的，飯後黑齒信與徐珠賢補習時間，一打厚厚的數學題試卷擺在了黑齒信面前桌上。徐珠賢一臉淡淡的笑容，一板一眼的在試卷上將重點圈畫着。而相比兩月前，此時的黑齒信顯然已經習慣了，安靜的看着認真講解的徐珠賢伏在自己桌前，幾縷長長鬢角飄過，修長的後頸處秀髮間露出片片白皙，鼻尖飄過那熟悉的沁香。

周圍教室里的喧鬧彷彿化成無數來來往往的光影，世界的音響逐漸朦朧起來，視野里唯有眼前女生巧笑私語，黑齒信不由一抹傻傻的笑容掛起。

「喂~你有在聽我說嗎？」幾分鐘過去，認真剖析題型的徐珠賢也感到了氣氛的古怪，偏過頭來剛好將黑齒信那副走神的樣子收入眼帘，頓時腮幫子又鼓了起來。

「啊？啊~當然，我一直聽着呢。」驚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徐珠賢，黑齒信吶吶反駁道。

淡紅色的嘴唇抿起，徐珠賢板起臉將試卷往黑齒信面前推了推，「諾，下午上課前做完吧。我可會一直盯着的哦~」

撇撇嘴，黑齒信伏下身來，將視線放在了試卷上，嘴裏下意識嘟囔了幾句，「古板~」「當我犯人么~」「無聊~」之類的詞語。雖然他嘴裏還是如此不屑，不過人卻已經習慣的做起了題。旁邊徐珠賢依然一板一眼的盯着，嘴角也不知有否笑容，看着黑齒信解題后大大的眼睛眨了幾下。

教室內的喧嘩彷彿與兩人無關，滿是嗡嗡的課堂內唯有屬於兩人的課桌前開始了屬於兩人的安靜。

「徐珠賢同學~」

溫馨使時間很快，兩人的安靜直到一聲招呼而中斷。兩人同時轉過臉來，當然，相比一貫溫和面容的徐珠賢來說，感覺被打擾了的黑齒信此時撇過來的臉看上去顯然滿是不爽，特別是在這位壯著膽子前來搭話的小男生眼裏，黑齒信此時黑著的臉無疑已與可怕掛上了鈎。

「崔俊熙同學，有什麼事嗎？」一雙永遠亮亮的大眼睛，乾淨的目光放在了桌旁的男生臉上，徐珠賢坦然的溫和問道。

下意識的再瞥了瞥徐珠賢身後極其顯眼的黑齒信，崔俊熙心裏莫名有些發慌，待看到徐珠賢那一成不變的精緻溫婉后，他懸在身側的右手緊了緊，「那個~徐珠賢同學，上午數學老師教導的內容我有些不懂，不知道~你能不能也幫我輔導輔導。」比平時聲音大了幾分，崔俊熙努力將之前心裏默念過無數遍的借口一口氣吐了出來，視線迴避的放在了角落，片刻的安靜中，小男生的耳墜已經火燒似的通紅。

徐珠賢依然表情溫和，顯然完全沒有發現面前小男生心裏正有多忐忑，圓潤嘴唇剛剛開啟正欲要開口回答。

「當然不行！」

徐珠賢的聲音還未響起，一道大嗓門便已經將她的回答給堵了回去。

驚愕的兩道目光同時看向徐珠賢身後瞪大眼睛插話的黑齒信，黑齒信瞥了愕然轉過頭來的徐珠賢一眼，再重新瞪向了無辜的男孩，大聲回道，「看什麼看！不知道徐珠賢很忙嗎？有問題不會去問老師啊，去去去~我們沒空搭理你~」

一顆名為初戀的草芽剛剛撥開石塊拔了尖，還未待它晃動下稚嫩的枝葉感受下雨露的甜美，便被一道狂風吹得七零八落，黑齒信兇狠的目光下，名叫崔俊熙的小男生臉上一道悲憤一道屈辱交織扭曲。

「黑齒信！你說什麼呢！」不過片刻，反應過來的徐珠賢已經睜大了眼睛瞪向黑齒信，匆匆評擊后便轉過頭放輕了語調對過來求教的同學溫語道，「崔俊熙同學，上午老師講課的內容有沒聽懂的地方嗎？是哪裏，我們互相討論一下。」

「呀！徐珠賢！你~你現在可是在給我補習功課誒！」頗高的語調，兇惡的目光卻是對上了剛剛才露出絲幸福笑容的男生，黑齒信狠狠拍著課桌，大聲吼道。

「你這不是在做習題嗎？有什麼關係~」毫不示弱的語氣，徐珠賢直騰騰的瞪了過來。

「呀~你~怎麼會沒有關係！你~」面對瞪着眼睛的徐珠賢，黑齒信眼睛同樣掙得大大的，不退讓的大聲反駁。

「我怎麼了？你繼續做習題就好了。身為同學，互相幫助本就是應該的，你怎麼可以用這種語氣~」徐珠賢固執的一字一字回答。

黑齒信此時毫無理由的只覺自己胸都要被氣炸了，可是看着徐珠賢乾淨而毫無一絲退讓的眼神，他心裏的咆哮卻又是怎麼也發不出來，只能是悶悶生氣道，「反正不行就是不行！你這個笨蛋，什麼都不懂的傻瓜！」

「明明是黑齒信你沒有一點道理，真是差勁極了！」

「什麼！你竟然敢說我差勁！？」

「是啊，我就說了，差勁！差勁！同學間互相幫助是作為學生最基本的禮儀，黑齒信你現在的態度就是差勁！」

「呀！你要氣死我了！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蠢女人，好心壞心看不出來嗎？」

「哈~你到底在說什麼~！」

…爭鋒相對的男生女生面對面的互相吵著，一旁引燃火藥叫做崔俊熙的男生卻是成為了局外人，臉上無疑黯然無比。

最終上課鈴響起前，徐珠賢一臉公式笑容的送走了對同學崔俊熙說道，「恩，就是這樣，崔俊熙同學已經掌握了呢，下次有問題再來問我吧~」

「切~白痴才會真以為這傢伙是來討論學習的~」在與徐珠賢吵嘴中敗下陣來，從始至終都兇狠狠盯梢兩人討論課題的黑齒信咬牙嘀咕。

「黑齒信~你又在說什麼不好的事情~」

「喂！怎麼我說的就全是不好的事情嗎？」

「~誰讓黑齒信你今天態度這麼不好。」

「誒~謝~謝徐珠賢同學~」黯然的看了一會正與黑齒信爭辯而顯得表情無比生動的徐珠賢，崔俊熙默默的小聲低語了一句，頹廢向自己座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