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帶妹沖喜

林家的房門緊閉，許久不見動靜，而院子周圍圍觀的人越發多了。

媒婆眼角抽了抽，她在這兒已經等了很久了！她尷尬的笑了笑，看了看四周道：「許是我聲音小了些，他們沒有聽見，我再大吼一嗓子。」

媒婆轉身，她大喊道：「林家的，花轎上門了！」

房門打開，媒婆臉上的笑意還未完全展開，只見一個穿着紅色嫁衣的女子牽着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小女孩站在了門口，她微微一頓，還未說話，只聽：

「我可以嫁，但是我要帶着我妹妹！」

擲地有聲的聲音響起，讓原本喧嘩的隊伍片刻沉靜，但是隨之而來的是更為熱烈的討論聲。

「哪裏有出嫁還帶着妹妹的？」媒婆皺眉，看着眼前的女子道：「林靈啊，你該不會不記得你的身份了吧，你可是被賣了沖喜的新娘子，你自己往後如何尚不可知，哪裏還能再帶個小拖油瓶？」

林靈感覺到她手中的小手在瑟縮，她看了看身旁，當她以為她妹妹會害怕的時候，只見她妹妹林宣重新主動的握緊了她的手：「姐姐，你去哪兒，我也要去哪兒，我不要和你分開！」

林靈望着神色篤定的林宣，冰冷憤怒的心中隱隱有了溫暖，這個妹妹是她一手帶大的，黏她甚至趕超了她們的阿娘，更甚至，這丫頭無論什麼時候都站在她身邊，哪怕她有的時候犯了迷糊，林宣也會覺得她是對的。

林靈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望着林宣，眼裏閃過了一抹暖意。想到剛才在屋內，即便是面對林平安的威脅，她沒想過屈服，但是當她阿娘跪在她跟前的時候，她很清楚她不可能堅定了，而在她阿娘提出要她帶走林宣……也不知道為什麼，很是抵觸的心，似乎鬆動了。

林靈心中明白，林宣還那麼小，她嫁人之後，小林氏自顧不暇，根本照料不到林宣，而林宣要留在這個家中，怕是連骨頭都不會剩下，她的心緊了緊，語氣堅定：「放心，我們不會分開。」

媒婆見林靈執意如此，不由看向了一旁的轎夫，用眼神示意他們把人給押上花轎，決計不能讓林靈帶上她妹妹。

林靈見兩個大漢朝着她走來，她往後退了一步，再抬眸時，她的另一隻手從衣袖中拿出，她握著剪刀抵向了她的脖子，她抬頭直直的望着媒婆道：「李家要我嫁過去是要給他們家的小兒子沖喜的，據我所知，這沖喜時間上很是急迫，想來也是他們要圖個吉利，討個彩頭，如果在這個關鍵點上，我見了血，怕是你這媒婆的好名聲也就到頭了，在李家那邊，你也不好交代！」

媒婆一聽，她的眼皮控制不住的跳了跳，再看向林靈的時候，面上連虛假的笑也不再有了：「林靈，我對你客氣，你就真以為自己可以拿喬了？你不過是被你大哥花了十兩銀子賣出去的賠錢貨罷了！」

林靈冷笑，原來林平安口中所謂的很多錢，就是十兩銀子嗎？她強行壓下心底的憤怒，她眼裏的溫度消失的厲害，她側了側頭，看着還在裏屋獃著不敢出來的人道：「是啊，林平安急於把我賣掉沖喜，不過好歹我也有十三歲了，有能力面對一切，但是我妹妹不行，她還不到四歲，誰知道我那禽獸大哥會不會在我走後又將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

「那是你家的事情！人家李家就只要了你一個人，你再帶個拖油瓶過去，觸了人家的眉頭，你以為你和你妹有好日子？」

林靈不看正在叫嚷的媒婆，只低眸溫柔的注視着林宣道：「姐姐嫁過去，一切都是未知，宣宣會害怕嗎？」

林宣搖了搖頭，她抬頭認真的注視着林靈：「姐姐，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林靈淺淺一笑，寵溺的摸了摸林宣的腦袋，只看着媒婆道：「我倒是不介意和你在這兒繼續掰扯，只是如果真的耽誤了吉時，遭殃的絕對不會只有我一個人！」

媒婆恨恨的瞪着林靈，不滿意她的威脅，卻也知道她說的有道理，媒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面上重新帶上了笑：「新娘上花轎！」

林靈握緊了林宣的手，牽着她走向花轎，看到突然伸出攔住她的手，她唇角動了動，看向媒婆：「李家離這裏也有些距離，你該不會是想着要一個小孩子自己走過去吧？」

「花轎上只能坐新娘。」這死丫頭，怕是看出了，她想要半路丟掉林宣的想法。

林靈像是沒有聽見媒婆的話一般，直接動手打掉了媒婆的手道：「哪裏有這麼多規矩，你們做媒婆的，只管把新娘送到就行，後續的事情不該你操心，實際上你就是操心也沒有用。

我既然說了要帶妹出嫁，很自然的……我就是要讓她和我坐在一起！」

媒婆還想要說什麼，不料林靈竟然彎腰將林宣抱了起來，直接走向了花轎。她一瞬不瞬的看着，直到花轎的門簾被放下，她才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不可改變。不由的，她看向了大門處，自己的親妹妹出嫁，還帶走了小妹，那個當大哥的，竟然面都不露，怕是心裏也打的是這個主意，畢竟他得了十兩銀子，完全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何必要在費心力去關一個小拖油瓶。

花轎被抬起，林靈緊緊的抱着林宣，直到感覺到花轎移動，她猛然掀開的轎簾大喊出聲：「林平安，要是我阿娘有好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林宣小心翼翼的將剪刀從林靈的手中拿走，望着她，眼裏蓄滿了水霧，想到大哥不同意林靈帶上她，林靈反駁的模樣，她忍不住道：「姐姐，太危險了，你拿剪刀威脅大哥，又威脅媒婆，我害怕。」

「有什麼害怕的？這個節骨眼上，他們不會對我如何。」話雖如此說，但是林靈其實心裏也在後怕，若不是篤定了他們怕她在沖喜當日見血出意外，她也不敢這麼做。

只是帶走林宣是第一步，之後要讓她和林宣在李家站穩腳跟才是最難的，還有小林氏，她們都走了，也不知道林平安是不是真的會給小林氏吃藥，好好待她。

「姐姐……大哥就是個壞人，我們不要再理他了！」林宣望着林靈，憤怒的開口。就是因為她大哥，姐姐才會做這麼危險的事情，而她們還要離開家，不能和她們阿娘再在一起。

「呵！」聽到林宣的聲音，林靈胸前的起伏加劇，眸色難掩怒意：「親大哥賣了親妹妹還賭債，他可不是壞人。」

「嗯？」林宣一愣，她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怪大哥？

「他壓根兒就不是個人！」林靈憤怒的開口，倏然用力的握緊了拳頭。

林宣看向林靈，她還從未見過如此生氣的姐姐，她不敢再說話。

林靈也沒有再理會林宣，她們坐着花轎也好一會兒了，怕是沒多久，她們就要到李家了。

傳聞李家雖然有些底子，災荒年間也能讓家人吃飽飯，穿好衣，但是嫁過去的女人卻不一定幸福，因為李家婆子蠻不講理，喜歡動手，生生打死了李家三郎的新婦，可憐那新婦留下的孩子才一歲，就沒了娘。

再說那李家三郎是個病秧子，聽說他不能吹風，不能見生人，更不能長時間活動。明明和她們一樣，都是庄稼人，卻是個比女子還要嬌貴的主，不能指望。

萬一衝喜不成功，她們……

林靈捏了捏鼻翼，什麼好人家？林平安是真的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