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路途
次日喬夕醒來便見四人正圍在窗邊的小桌上下棋，幾人雖不言語，但一個個正襟危坐，緊張的盯着棋局。一夜間這個不大的小屋忽然擠進來這麼多陌生男子讓喬夕有些驚恐，本來睡得迷迷糊糊腦子並不夠清醒，第一個念頭是昨日的土匪進了屋，手倒是比腦子快了許多，從枕頭下抽出短劍便劈了過去。沈千塵被這兇猛的來勢嚇得愣在原地，一臉吃驚的看着喬夕持劍迎面飛來，秦悠只覺得身後一絲涼氣，接着身側便划進一道白光直逼對面的沈千塵而去，還好秦悠反應足夠快，一把穩穩抓住喬夕握住劍柄的手，那劍就在離沈千塵鼻尖一毫米的地方停下來，沈千塵的汗珠從額頭上滾了下來。玄暮孑智如夢初醒般轉頭迷茫的望着喬夕，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誰都沒有反應過來。喬夕的腦子似乎此時才轉過彎來，看着幾人和諧的樣子怕是舊識，可畢竟自己還睡着，就這樣被秦悠毫不避諱的請進屋來確實讓喬夕有些生氣，「秦子衿！」喬夕厲聲喝到，「他們是誰？！」
秦悠被突然點名有些莫名慌張，連忙將她手裏的劍收回來，陪笑解釋道，「朋友，哈哈……昨日碰巧遇見。」
頭一次見這老妖怪如此低三下四，三人立刻換上吃瓜群眾的表情等著看好戲。
「出去，我要換衣服！」大早上起來受這種驚嚇喬夕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好嘞！」秦悠麻溜站起來抖了抖長衫便大步溜出去，三人見狀也紛紛跟了出去。
孑智暗自揪了揪玄暮的衣袖，竊喜道，「我爹爹說的沒錯，這墨玉窮奇果然是秦大人的劫。」
玄暮不動聲色的看了看秦悠，秦悠倒是並不放在心上，斜依在扶攔邊看着樓下的小二忙着打掃衛生，招呼道，「早上有什麼吃食，送一份上來！」
玄暮看着秦悠微微一笑，這笑容似是老父親般和藹欣慰，「我看這劫不是墨玉窮奇，倒更像那神識，若是如今讓他遁入魔界，恐怕不會那麼心甘情願。」
「那濁水溪……」
「殘坼已灰飛煙滅，秦大人也該自由了。」玄暮嘆，他看着秦悠一襲青衣站在微光中，怡然自得的搖著扇子，忽然想起當初他墜入魔界時的壯烈，那時玄暮還未出師，站在眾仙之中看着秦悠跳下玄天門，周身烈烈的火焰將他淹沒，他卻不曾喊一聲痛，咬着牙任由天雷在身上一遍一遍的劈過……百年過去，如今他還好好站在這裏，臉上還有從容淡定的微笑，這真是一件猶如雨過天晴般美好的事情！
看着玄暮心悅如斯，孑智也不自覺的高興起來，「所以師兄是打算留下那神識了？」
「秦大人說的對，之前行事是我太過武斷，五界之大，為何容不下一個神識呢？」
待小二端著熱騰騰的饅頭上來，秦悠接過送進了屋，沈千塵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道，「師傅，秦大人若是食了人間煙火，還算是神仙不？」
「這個時候，你就當做他是只魔。」玄暮笑道。
馬車上，喬夕盯着玄暮和孑智看了又看，又低聲問身旁的秦悠，「你這兩位朋友我可曾見過？」
「未曾。」秦悠最受不了這馬車的顛簸，閉着眼睛忍着心裏一陣陣噁心。
「我怎麼覺得好生眼熟？」
當然眼熟，若不是他倆，你現在還好好的呆在斜陽谷，我也省得跟着跑到凡間受這樣的罪，秦悠心裏想着，不滿的瞥二人一眼，「是不是覺得同那伙土匪有些相像？」
玄暮聽在耳里並不願意同秦悠鬥嘴，自顧潛心打坐修身養性。孑智往喬夕身邊湊了湊，「小姐姐，你頭上這發簪不錯，讓我瞧瞧唄？」
喬夕警覺的看了看孑智，見他一臉燦爛的微笑，孩童般純真無邪，看起來比自己的年齡還要小一些，似乎並沒有什麼危險系數，於是將那發簪取下來遞給他，「你一個男孩子，為何喜歡這個？」
「這個像是以前一直戴在秦大……公子頭上那隻，」孑智毫無顧忌的戳穿，拿在手裏細細摸索半天，「果然是！這可是他的寶貝，怎的就到了你的頭上。」
喬夕臉一紅，又裝作若無其事一把奪過，「這是他與我抵債的。」
「他欠了你多大一筆債，要用這麼貴重的東西抵？」孑智繼續八卦。
秦悠將手裏的扇子砸到孑智頭上，「多事！」
孑智「哎呦」一聲，捂著腦袋叫道，「你心虛了么！」
玄暮撿起扇子恭敬遞迴去，一邊打趣孑智，「不如以後你去找月老做徒弟如何？」
「好啊，我先把這老妖怪打發出去！」
秦悠冷笑，嘴裏哼出一句，「作死！」
「到了都城，可有落腳的地方？」玄暮問，畢竟自己一拖二，還要看着喬夕，總不能一直待在客棧里。
「喬不知有處老宅，我們去那裏。」秦悠從懷裏摸出喬不知留下的地圖遞到喬夕手中，「這個地方可找得到？」
喬夕只瞄了一眼便胸有成竹，「找得到！」
「到了都城你可有什麼打算？」秦悠問喬夕。
喬夕看了看其他二人，並不信任，於是沉默。
「都是自己人，你有什麼吩咐說出來便是。」秦悠倒是誠懇，但喬夕本就對秦悠此番舉動頗有疑慮，如今他又拉了一眾好友下水，讓喬夕更覺得蹊蹺，若再不挑明問清楚，只能徒增疑慮，於是認真問道，「秦子衿，你們此去都城究竟有何目的？」
孑智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秦公子，合著您如此煞費苦心的鞍前馬後，人家根本不知道你的心意啊！」
秦悠並不理會，坦誠答道，「我想去查查楚騰之如何以一己之力殺了那麼多人。」
「也不一定全是他一人所為，四哥分明是被一團黑霧吃掉……」又是那種揪心的疼痛，喬夕捂住胸口有些喘不上氣，玄暮暗自召喚靈力穩住她的心神。沈千塵埋怨的聲音立刻從車外傳來，「師傅！」
「救人要緊。」玄暮輕聲解釋。沈千塵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不該計較下去，終究還是閉了嘴。
果然！秦悠與玄暮對視一眼，二人心領神會，看喬夕此刻的樣子又不便再多問，於是安慰道，「到時你在喬不知那裏好生修養，若起事那日的始末能查清楚，喬家的冤屈也會真相大白。」
「宮內戒備森嚴，你們如何進宮？」
這話問到了點子上，三人瞬間沒了聲音，這幾位在凡間本是可以為所欲為，想要進宮也沒什麼難度，但明顯無法解釋，孑智撓了撓頭，想到應該同自己平日出入紫微宮沒什麼區別，「那看門的小童應該認得我。」
「宮裏的內衛是他家親戚。」秦悠趕忙解釋。
「到時可以帶我同去么？我想看一看和安。」
……
一片尷尬的安靜過後，三人開始顧左右而言他，熱鬧的聊了起來。
「秦公子，都城可有什麼好玩的去處？」
「有條街還是蠻熱鬧。」
「可有好看的仙娥？」
「仙鶴倒是有，仙娥不曾見過。」
「都城冷么？」
「現在是夏季。」
「那雨多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