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 聖物

一百三十八 聖物

在昏暗的地窖里,滿頭白如雪的牧首把自己上衣脫去了,赤裸著上身把自己貼在了冰冷地窖的牆壁上。他張開雙臂讓自己彷彿被釘在牆上般,這正是耶穌受難的情形。

馬上就要被驅趕出聖地了,唯有這樣冰冷的刺痛才能緩解心中的苦痛。他想先知當初被釘在十字架上應該也是如此的感受。他希望能夠以同樣的情形去感受先知的智慧。

這些年來整個蘭家人們內心已經不怎麼信奉上帝了,他們心中充滿了貪婪和慾望。他們更渴望的是金錢和金錢帶來的快樂,他們相信自己能改變天改變地。而他們作為上帝的佈道者已經淪為一種政治統治的工具了。

一種悲哀瀰漫了全身,甚至比那刺骨的冰冷讓他更加絕望。他心想:上帝把智慧賜給了茹毛飲血的人類,然後讓人類在百獸肆孽的地球上成為了王者。但是人類學會了思考,推理,創新后,人類似乎已經忘記了是誰給了他們智慧,他們貪婪自大。他們忘記了上帝的教誨,整個地球上貪慾橫流,戰爭四起。人類並沒有過上幸福的生活,反而陷入更大的痛苦中。戰爭,疾病,苦難總是輪流摧毀著人類的美好願望。

所以上帝又派了先知來到了人間,把聖書帶到了世界,把十戒告訴了世人,把聖道播向了人間。希望眾生能夠安居樂業,幸福生活。

可現在世人卻用上帝賜予的智慧,摧毀着地球,並同時摧毀著自己。更可怕的是他們通過這些智慧竟然認為自己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他們不再信上帝了,不再聽上帝的話了。

難道給予人類智慧竟然是個錯誤?

更加恐怖的是人類正把這些智慧輸入給那些機器,想要讓那些冰冷的大傢伙也具有智慧。然後把這些傢伙投入到戰爭中。

牧首實在是不敢再想了,他的腿忍不住的顫抖,他的心一片冰冷和迷茫。

但是先知當初被邪惡的羅馬皇帝釘在十字架上,他也不曾絕望。不是因為世人邪惡才需要救贖嗎?

一股神聖的力量從心裏湧出,他微微仰著頭,看向了遠方。他的眼光穿透了厚厚的地窖牆壁遇上了天上灑下的陽光。那一道道光明就如上帝的聖諭般讓他覺得溫暖。

底下的牧師們正低頭虔誠禱告著。他看着他們,心裏突然安靜堅定了許多。心想沒有了教堂,他依然要帶着他們像先知般,走遍蘭家大地把聖道傳播給苦難的世人。

大壯看着那位虔誠的牧首心裏充滿了敬意。他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一時的心慈導致現在身陷囹圄。可是他沒有後悔,因為今天這樣的日子確實不適合大開殺戒。他低下頭,靜下心跟着牧師們一起祈禱。

此刻侯三正帶着一眾山賊簇擁著那個禿頂的新教徒參觀著這座古老的宏大教堂。在他心中洋溢着勝利的喜悅,就像攻下一個山頭,搶佔了一個村莊。

雖然他曾是一名東正教徒,可是信了那麼多年的上帝。上帝帶給了他什麼?是金錢,還是美女?什麼也沒有。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全靠的是手裏的槍。現在之所以改投了新教,那是因為新教像一股颶風橫掃著蘭家大地。聽說像他們這種山賊都改投了新教,新教儼然成為了他們這些山賊的精神導師。

反正信哪個上帝不是信,只要能讓自己有一件漂亮的外衣就行。聽說蘭家的村長也成了新教徒。這樣一來他們還是教友了,他跟在那個新教徒的後面,一股驕傲油然而生。

他現在只等著天黑,他要好好的再去會一下那個村姑。他很是期待,還有點莫名的擔心。

而那個米家來的雇傭兵山賊也等著天黑,他聽說了這個教堂有個古老的傳說,他很希望能單獨會見一下那個老牧首。

而大蘭已經解開了繩索,她也在屋子裏焦急的等待着天黑。這一切簡直太意外了,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把大壯撈出來。

時間就像一個蹣跚的老人在教堂一次又一次的鐘聲中緩慢的躑躅著。終於夕陽把最後一縷陽光收進了口袋裏,夜色像潮水般涌了上來。一群夜遊的大鳥展翅在光與暗的交錯中留下一聲聲嘶鳴,然後整個教堂隱入了黑暗之中。

侯三爺猛喝了一口酒,他決定今晚就把那村姑辦了。

那個米家的雇傭兵偷偷的把那個老牧首抓到了另外一間地窖里。他拿出刀一下一下划著那位老者的大腿和手臂。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衣裳,他渾身顫抖著,卻始終咬着牙。

聽說,當初把教堂建在這個地方是因為這個山頂曾經落下一塊聖物?那聖物就成了這座教堂鎮殿之寶。說出來,就放了你。

那老者依然咬着牙,搖著頭。

根本沒那回事。

那刀帶着鮮血,帶着貪婪又再一次劃在了他身上,痛得他又一次哆嗦。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有好幾次他都昏過去了。可是劇痛又讓他醒了過來。

侯三終於用一個自認為極高大偉岸的姿勢推開了村姑的門。他側着身,微微揚著頭,沒有看那村姑,而是看着屋頂。他想唱一首情歌向那村姑表白,這是他認為最浪漫的表白了。

可是他還沒開口,就被人敲暈了。大蘭的身邊站着可欣。原來可欣還是擔心大蘭吃虧於是乘着夜色溜了進來。沒想到看到了這滑稽的一幕。

那個侯三被綁成了粽子塞到了床底。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浪漫的夜晚會在黑暗床底下度過,而且還像一隻被粘住的老鼠般掙扎不得。唯一能夠掙扎的就是內心的惶恐和憤怒了。

大蘭決定了除賊行動晚上就執行,她安排可欣去通知那些在外面的特戰隊員。她自己先去把大壯救出來。

那位米家的山賊看着奄奄一息的老頭,他心中只有憤怒和失望。他沒想到這個慈眉善目的老者竟然像塊爛泥般,任你如何蹂躪,就是一聲不響。他已經整整挨了三十刀了,他估計他馬上就要鮮血流盡而亡了。

可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聖物還不知道在哪?他出奇的憤怒了,這個老不死竟然想把那個秘密帶進墳墓里。這樣一來,他準備在米家的富翁生活好像也要被他帶進墳墓里了。他舉起了刀準備一刀解決掉他。

就在他極其憤怒而又有點猶豫不決的時候,地窖的門開了。大壯來了,當他看到這位老者被這個米家山賊帶出來后,遲遲不見回來的時候。他還是決定冒險出來營救這位牧首。他扭斷了那兩個看守的的脖子,來到這個地窖里。

只見他一個閃身上去,在那位米家山賊轉身的時候就用從看守身上搶來的匕首插進了那山賊的心臟。生死就在一刀,慾望和死亡就在一瞬間順利切換。

大壯趕緊扶起了那位血泊中的老牧首,準備背他出地窖進行搶救。但是一個飄忽斷續的聲音飄了過來聖物在塔尖。帶走它,不要讓這教堂再次陷入災難中。

這位老牧首在臨死之前終於明白了:當教堂里藏有一個聖物已經不再是秘密。那這個聖物只會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了。最終他還是決定把秘密告訴這個前來營救他的小牧師。說完,他的靈魂飛向了天堂。他微笑着閉上了眼。

大壯才明白這個米家來的山賊私下把這老牧首抓來刑訊逼供原來是為了這教堂的聖物。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兩個人,一個是因為貪婪,一個是因為信念,都死了。而起因卻是那聖物,這個聖物到底是什麼呢?

他抱起了老牧首準備把他送到那些牧師中間的時候,大蘭來了。看到渾身是血的大壯,她還以為是大壯受傷了。她急切的抓住大壯的手,心裏面滿是後悔,她恨自己怎麼沒早點趕過來。

我沒事,但是這位老牧首已經大壯決定今晚就動手除賊,否則他擔心一晚過去,這些天殺的山賊不知道還會有什麼喪盡天良的舉動。

我已經讓可欣通知外面埋伏的兄弟們今晚動手了。大蘭看到眼前這一幕,相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很快的整個特戰隊員順利的潛伏進了教堂,一場無聲除賊行動就在黑暗中悄悄的進行着。好多山賊在狂醉中,在女人的肚皮上,在睡夢中就下了地獄。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白天他們剛加入了新教,趕走了東正教,準備重新開始自己開掛人生的時候。一到了晚上,一切都變了。他們還幸福的認為也許以後他們可以不再是山賊了,他們可以是護教隊了。可是這美夢終究是太短了,一天他們就做完了。

最後當侯三像只老鼠般的被人從床底下拖出來的時候,他看到了英姿颯爽的大蘭。他那顆心就好像被丟入了冰水裏,再撈起來扔進了醋罈子,最後是浸入苦水裏,再也浮不起來。

殺了吧。這個侯三的雙手沾滿了鮮血,他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所有的人都認為必須殺了他才足以平息憤怒。

不要。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循聲而去,才發現竟然是那個白皙瘦弱的修女開口了。

如我們以暴治暴,最終將暴力橫行。上帝是慈悲的,所有的罪人只要他願意懺悔,上帝是願意原諒他的。

他有罪,他該死。

正因為世人皆有罪,所以上帝才佈道於世。就是希望世人可以棄惡從善。

可你怎麼保證他是真心懺悔,還是假意。

我願意親身感化他。

如果他是真的魔鬼呢

聖人總是處在和魔鬼的鬥爭中的。如果我們殺了他,也許在他的心中我們就成了魔鬼。願上帝的悲憫,慈愛能夠感化於他。我願意以身化魔。

大家的目光一下都看向了大壯。大壯陷入了沉思,關於對罪人的審判,死刑是不是最具有震撼的懲罰?是否真的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

把他關到地牢裏,交給這位修女處理吧。最終大壯還是選擇相信修女了。

這一天裏,這座歷經滄桑的古老教堂又經歷了一次浩劫。當星星從那層層的黑雲中閃爍而出的時候,這個教堂在失去大牧首的悲痛中,和趕走新教徒的喜悅中漸漸恢復了平靜。

大壯帶着大蘭來到了教堂的塔尖,對於這個教堂聖物。他的內心是充滿了虔誠和期待。也許這樣的聖物放在蘇家最古老的東正教的教堂里才是真正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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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河灣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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