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 番外·月明人倚玉欄杆（二十）

林櫻斂眉沉思。

說實話，她不知道。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很多時候，若未感同身受過，一個人無法完全理解並了解另外一個人的感覺及心理，就像她以為老三和亭安經過兩年多的分別或許很快能抵達一個好結果，但事實是……

顧泠泠始終從未徹底走出，即使放下了，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影響。

這不是老三的錯，但……

再滾燙的心，也經不起沁涼的水經年潑灑。

想了想，她目光如水的看過去：

「真想聽我的意見？」

「嗯。」

生意的事不一定，這種麻煩的感情事，顧泠泠覺得她總比自己有經驗——

關鍵，見得也多！

每回她那些話本子和故事，可是勾得一幫女人不要不要的！

「說起來，我也沒什麼能夠指導你的意見，就……」

林櫻字斟句酌:

「假如我是你，我可能會試著和亭安去相處一段時間。關師傅不是想回涼州么？你們一起去吧。在我那個時代有一種說法，要不要決定和某人在一起，可以先和他出去旅遊。因為在路上，能觀察到、體會到的東西更豐富。」

「涼州我肯定是會去的，答應了師傅。他身體欠佳，我得親自看著。」

「若去完涼州還不行……」

想起方才進來前聽到楊亭安正跟一幫男人們說他流落的島說得起勁，林櫻瞬間又生一主意，「再一起去他流落的島上看看。既然這座島被發現，以老四的性格，肯定會建議皇上和島上互通往來。亭安帶回來的那些箱子我都看了，那裡各種物產豐富，連黃金好像都不少……」

「你這是讓我去做生意呢？」

「若順利，收穫感情。若不順，收穫生意。」

林櫻揶揄看向神色漸漸明朗的女子：

「這種划算買賣，顧老闆不會拒絕吧？」

顧泠泠沒再說話。

良久，她帶著罕見的扭捏低道：

「他可能不會答應。」

「嘖嘖，顧老闆想做的事，還介意人家答不答應嗎？」

看得出老三實在有些緊繃，林櫻打趣一句，隨即又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我去跟亭安說。你們兩這點矛盾算啥？他不過是跟你耍性子呢，就像情侶間的打打鬧鬧，怎麼可能真生氣？」

「你確定？」

顧泠泠覺得楊亭安這一路，可沒少咬牙切齒的時候！

「十分確定！你休息，我去看看他們。」

林櫻猜得不錯，楊亭安哪裡會真跟顧泠泠置氣，不過是覺得自己遠道歸來、結果人家不把自己當一回事的委屈。得知顧泠泠還願意和自己一道陪師傅回涼州，甚至還想去島上一游，喝到半醉的他高興得手舞足蹈，連連跟林櫻確認：

「是真的吧？娘，你沒騙我吧？」

「我怎麼會騙你呢？你是不知道這兩年多……」

「侯爺和顧相都告訴我了。」

捧住自己酡紅的臉用力揉了揉，阮綿綿的楊亭安坐去闊椅里，氤氳著一層水霧的眼神逐漸變得晶亮，「沒想到只有顧三相信我還活著！也是，這種事說出去都沒人信，大概是老天爺保佑吧。當然，我更沒想到她還會為了我堅持尋找這麼久！」

「老三的嘴硬心軟，和老四如出一轍。」

瀟月親自端了醒酒湯進來，看他慢慢喝了，林櫻才繼續：

「亭安，我還是那句話，若你想摘得帶刺的玫瑰，一定……」

「一定要有耐心！我記得！您放心吧，我不該和她鬧脾氣，是我急躁了。」

「不是你急躁，而是要想靠近老三的心，確實要比靠近旁人花更多的時間和心思。」

有了林櫻居中調停，楊亭安和顧泠泠的彆扭總算提前結束，兩天後陪著成日眉開眼笑的關勇踏上北赴涼州的遙遠路程。臨走前，顧泠泠特地去了一趟相府，和老四單獨兩人用了一頓晚膳。姐弟兩個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但自從那頓飯之後，顧七弦的心情，明顯輕鬆些許。

和林櫻猜測的一樣，他很快把楊亭安的奇遇擬摺子上報光業帝，建議派出船隊及官員和此島建立聯絡——

島上各種物產的豐富，讓光業帝興趣盎然。

他親自駕臨侯府來看楊亭安帶回來的各種東西，同燕御年、顧七弦商議良久……

白駒過隙。

平靜喜樂中，又是白雪皚皚的隆冬。

這日，林櫻在院子里陪小可樂打雪仗堆雪人，瀟月興沖沖跑進來：

「夫人，三小姐的信！」

「這傢伙，總算記得給我來信了！」

三個多月了，老三愣是沒來一封信！

若非燕御年和老四一再保證她安全，她都該著急了。

自顧自給雪人按眼睛進去的小可樂如今口齒伶俐，用小奶音好奇的問：

「娘，三小姐是誰？阿俊說我是侯府里僅有的大少爺，沒有什麼三小姐啊！」

「就是給你一袋子銀票當生日禮物的那個漂亮姐姐，還記得嗎？」

「記得！」

小可樂的眼睛蹭得亮了：

「銀票是個好東西！可以買好多好多吃的和玩的！」

「又是阿俊跟你說的？」

阿俊是兩年前驚羽出去執行任務撿到的一孩子，當時這孩子大概兩三歲的樣子，渾身襤褸且發著高燒，見他骨骼還不錯，驚羽將他帶回來收了當徒弟，取名阿俊。侯府多養個孩子不算什麼，燕御年也想讓可樂有個一起長大的貼心隨從，經過一段時間觀察，同意了。

有驚羽在，阿俊學藝進步迅速。

大概多少有點寄人籬下的感覺吧，這孩子十分懂事，像個小大人似的。

雖然，他可能才比小可樂大那麼一歲兩歲。

「就知道吃和玩！」

燕御年醇厚中帶著點無奈的低叱傳來：

「人家阿俊這種天都跟著師傅練武好幾個時辰了！」

隨著小可樂越來越大，父慈子孝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聽到這話，將第二顆雪人眼睛按進去的小可樂一本正經揚眸：

「娘和祖父都說過的，爹不要老拿別人家的孩子和自己孩子比！」

「……！！！」

「嘿，慈母多敗兒，我知道我知道。老公收拾他，我看信去！」

林櫻樂得偷懶，也樂得讓燕御年去帶娃，一溜煙跑回臨淵閣。

等她迫不及待打開顧泠泠的信，卻見上面只有簡短三字：

我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