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 番外·月明人倚玉欄杆（六）
陽光清淡。
院中傲霜菊花次第盛開，林櫻正坐在花旁跟瀟月學習裁做衣裳。
她的手工僅限於逢個歪歪扭扭如蜈蚣的線，從前不覺得有什麼，反正侯府所有人的衣裳都由外面裁製，每季各色各樣，但有了小可樂后，當看到瀟月給他親手做的可愛小衣裳，她開始躍躍欲試——
更何況，古代既沒手機又無電視，打發時間是件重要的事。
「夫人今日的線，縫得好多啦！」
俯身湊過來看一眼林櫻手裡的布料，瀟月好奇繼續：
「對了，夫人，您給我繼續說說那個鮫人上岸的故事嘛。您是不知道，現在府里的僕婦丫鬟們都指著我跟他們說後面的發展呢。鮫人真的可以消除人類記憶嗎？她又上岸之後，找不到那個男人怎麼辦？」
連珠炮似的問題，讓專心縫針的林櫻抿唇一笑——
前兩天瀟月著急手巧的僕婦們一起給可樂親手縫製過冬的帽子衣裳鞋子等物，除開獎賞，林櫻見她們坐得辛苦又費眼睛，一時興起，就跟她們說起故事：
其實也不是故事，而是她從前刷過的老韓劇《藍色大海的傳說》！
沒想到，包括瀟月在內的所有人聽得津津有味……
呵，這是在追番呢！
林櫻抿著嘴兒，不答反問：
「瀟月，你說說，若是我把這個故事寫成話本子，有人會買嗎？」
奶茶店在瀟月和她的培訓下，已出了三名熟練女工，分娩前她提拔了其中一名最穩當最伶俐的當店長，如今她們只需要每個月最後一天過去核算賬目收益等；可樂呢，有丫鬟們幫忙，也慢慢好帶起來，林櫻難免又覺得日子悠長，想倒騰點新東西——
從前刷劇刷文不少，若都能寫成話本子……
嘖，一來可以賺點錢，二來，也豐富了京城的精神文化生活嘛！
瀟月：「？？？」
好端端的講故事，怎麼又變成了生意？
顧泠泠進來時，聽到的就是這麼一句。
數年經商，她在這方面的腦筋比瀟月轉得快，雖然腦子裡橫亘著這五天收到的各種「找不到楊亭安」的消息，但她還是蔫蔫的接話：
「話本子寫起來太慢，也累人，你可以口述，先制出一本，後面再想辦法成批量製作。當然，前提是這話本子受歡迎，不愁銷量，否則，造價和人工這些成本不划算。」
「肯定受歡迎啊！」
林櫻興緻滿滿，「沒看到瀟月她們都等著我繼續說嘛？」
放下手裡的絲線，瀟月起身，親自去斟茶出來：
「三小姐用茶。菊花枸杞，明目清肝，夫人說秋日飲來最合適不過。」
「謝了。」
頹然落了座，顧泠泠抿了兩口茶，主動開口：
「這幾天我一直在打聽楊亭安的消息，不管哪方面都差不到，四弟究竟讓他幹什麼去了？」
「我真不知道。」
楊亭安離開京城是老四的安排，林櫻僅僅知曉這個，至於他去哪裡、做什麼，老四沒主動說，她也沒追著問——
萬一顧泠泠磨到跟前，她怕自己忍不住透露。
對老三，她總是格外的多了兩分心軟。
將線用小銀剪剪斷，她五分打趣五分關切的問：
「怎麼，沒他在跟前，真的很不習慣？」
「不是！」
顧泠泠嘴硬，「這不是時不時碰到關師傅嘛，他問自己徒弟呢。」
林櫻笑盈盈戳穿：
「是嗎？可我怎麼聽說關師傅最近和我公公、老相爺打得火熱，根本沒時間關心其它呢？老三啊，你這姑娘什麼都好，就是這個嘴呀，比煮熟的鴨子還硬！承認自己關心他很難嗎？即使不是男女之間的關心，你們也是……」
「不難，但……」
小可樂在溫熱的陽光中呼呼大睡。
當手指碰觸到他那吹彈可破的嬰兒肌膚，顧泠泠又快又低的說：
「很丟臉。」
「什麼，丟臉？」林櫻失笑，「你怎麼會這樣覺得？」
「難道不丟臉嗎？」
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小可樂的手，小傢伙像是有感覺似的，立刻張開五指，牢牢將她的手指攥在掌心，溫熱柔嫩的觸覺讓她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我可是立志今生不成親的瀟洒女子，如今……死纏難打這種招數，可是我從前最為厭惡的！」
「有句俗語你聽說過嗎，烈女怕纏郎。」
「嘁，我又不是什麼烈女！」
顧泠泠滿臉桀驁的輕哂：
「你是不知道現在外面都說些什麼？昨兒約到戶部侍郎還有幾個大人一起去吃飯，在酒樓我可聽到不少閑言碎語，什麼我的生意都是靠睡出來的，什麼我銀亂無度、家裡常年養著一群小白臉，還有更誇張的說陛下和我……亂七八糟，不說了，玷污咱們可樂的小耳朵。」
柳奕造謠中傷一事，京兆府還在審核。
侯爺大人昨日好像說應該會提交去刑部，因為皇帝聽聞此事，十分生氣——
柳奕身為讀書人，在會試即將到來時做出如此下流無恥的行徑，實在是給所有讀書人做了個壞的榜樣。而且，皇帝如今重商，希望藉此充實國庫富足百姓，顧泠泠一馬當先立下不小功勞，這時候抹黑她，皇帝自然也覺得被打臉。
畢竟，從大了說，這對他推行的國策有影響。
只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柳奕獲罪，也改變不了外面那些人的說三道四。
熟悉的心疼襲向心臟，林櫻還沒開口，顧泠泠已瞭然挑眉：
「別安慰，對這些，我早已經百毒不侵，權當狗吠。」
「狗吠自然可以忽略，只不過有些狗叫得太大聲，你也可適時打得它不能再吠，否則……」
「啟稟夫人，相爺來了，正疾步往這邊來。」
門口傳來丫鬟的稟告，聽得院內的林櫻和顧泠泠四目相對：
這個時間，日理萬機的顧相不應該在忙嗎？
說話間，一襲暗紅官袍的顧七弦已急匆匆來到院門口。
他滿臉的急色，在看到顧泠泠時，倏然而收：
「三姐也在？」
「怎麼，就許你來，我不能來？」顧泠泠還在氣那天的事。
「倒不是，只是……」
「只是顧相的事更重要，我得閑雜人等得避讓，對不對？懂，我走了。」
輕柔抽回被小可樂攥住的手指，顧泠泠起身走人。
這兩人，犟到一塊去了！
林櫻無奈聳聳肩，在老三消失后嗔怪顧七弦：
「你故意氣走她做什麼？」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