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鳳凰巢 第二章 懷璧其罪

第一卷 鳳凰巢 第二章 懷璧其罪

清晨的太陽伸著懶腰從東邊慢慢的爬了上來,夏日的白天總是來得要比其他時候更早一些,昨晚的大雨在後半夜的時候就已經停了,還殘留在空氣中的潮濕混雜着泥土的氣息,散發出一股獨特但又讓人舒適的感覺,

周老先生此時正在廟外的那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裏打着一套不知道是什麼的拳法,說是院子,其實只不過是用一些簡單的木柵欄把連帶着山神廟及周邊一起圍起來的一小塊空地罷了,因為年代久遠,木頭做的柵欄已經有相當一部分變得殘破不堪。其實偶爾有閑下來的時候,廟裏的乞丐們都會抽出時間一起對柵欄進行維修護理,但不過只是拿一些破爛的布條把撿來的木棍綁在柵欄上而已,一場大雨過後,那些看起來本就不怎麼牢靠的木棍已經有一部分被刮到在地,向人們訴說着它的脆弱。

廟裏陸陸續續有一些乞丐已經起床,簡單的寒暄幾句之後,便拄著木棍,拿着破碗離開了這裏,進入長樂城開始了今天的行乞。昨晚後半夜的時候,周老先生就和別的乞丐換班守夜了,他本來可以多睡一會兒,但多年來的習慣,還是讓他早早的起床來到院子裏鍛煉起了身體。

這套不知名的拳法是他在年輕的時候外出求學時,一次偶然在山林中解救的俠客所傳授的,當時在山間趕路的他,聽到林子裏傳來的呼救,去探查之下,發現了一位手臂中刀的俠客,彼時還很年輕的書生用自己隨身帶着的藥膏與紗布幫那位俠客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之後,便被贈予了一本拳法秘籍。書籍因為太過老舊,封面已經丟失。只聽那位俠客說過,這本拳法本身需搭配心法一同修鍊,才可有所成就,但可惜的是當他找到這本殘卷之時,這本書就已經是破爛不堪,心法部分更是早就丟失了,但是每日練一遍上面所畫的拳架,強身健體,延年益壽還是可以的,所以這麼多年來,周老安生每天清晨都會起床跟着那本秘籍練一遍。

常晴也已經早早的醒了過來,許是昨晚得了名字太過高興,今日的他比往日醒的還要早,所以趕上了周老先生在院子裏鍛煉的一幕。現在正靠在牆角好奇的看着周老先生打着一套奇怪的拳法,這既不像是他在城中行乞之時偶然遇到的那些拳師在大街上表演的架勢,也不像戲枱子上的戲子表演的架子。周老先生見他這般某樣,沖他一笑道:「如何,隨我一起練怎麼樣?」常晴聽了,急忙點了點頭,快步的走到周老先生身邊,有模有樣的學起了他的架勢。周老先生見狀,便一邊打拳,一邊講解姿勢的要點,時不時指正常晴動作之中的不足之處。

在講解了幾個基本姿勢之後,常月揉着眼睛從廟裏慢騰騰的走了出來,見到這一老一少,好奇的湊上來問到:「你們在幹什麼?」這一對老少停下練習,周老先生溫和地說:「練拳,你有沒有興趣?」常月一聽來了興緻,急忙說到:「帶我一個。」然後也學着擺起了架子,嘴裏還說着:「周爺爺,練了這個是不是就可以成為說書人講的那些大俠一樣啊!」她有時候外出乞討之時,會遇上有說書先生在街上講書,故事裏既有俠客之間的糾葛,也有神仙與凡人的趣事,聽了讓人好不艷羨,有時也會將自己代入故事之中,幻想着各種場景,並以此為樂。周老先生見她這幅模樣,不免有些忍俊不禁,不過轉眼也就釋然。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幻想過自己獨一無二呢?想當初自己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讀書人的時候,也有那麼一瞬間想過自己可以修鍊一套天下無敵的神功,然後快意恩仇逍遙世間,可最後現實會讓人明白自己的幼稚的。

周老先生繼續擺起架勢,說到:「成為大俠是不可能了,但是讓鍛煉筋骨,強身健體還是可以的。」常月一聽,興緻頓時消了一半,但還是說到:「鍛煉身體也行,不然以後小呆瓜變壯了,我若打不過他,再想指派他,就指不動了。」周老先生回到:「恐怕常晴日後就是天下無敵了,也不敢違抗你。」然後看着正不知所措的常晴,哈哈一笑。

此時聽了剛才對話的常晴,正對着常月手舞足蹈的解釋着什麼,一邊點了點自己,一邊舉起手臂擺出一個力氣很大的樣子,然後又指了指常月,慌忙的搖了搖頭。常月掩面一笑,說到:「行了行了,別丟人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常晴這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氣。周老先生見鬧劇已經告一段落,又擺起了姿勢,常晴和常月也跟着開始了模仿。不大一會兒功夫,常月好奇地問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周爺爺你還會拳法啊。」周老先生無奈的回應到:「小懶蟲,你以前起的有今天早嗎?」常月急忙紅著臉低下了頭,尋常時候,她是廟裏最晚起床的·1人,等她醒過來的時候,除了留守的老趙頭,大部分乞丐包括周老先生,早就外出進場行乞了,她連忙轉移話題的問到:「周爺爺,你說世上真的有說書人說的那種大俠客,大神仙嗎?」見她故意扯開話題,周老先生心領神會的沒有深究,回答道:「有啊,周爺爺我年輕的時候在外遊歷,曾經見過那種可以一劍斬開烏雲的大劍仙,據說世上有人,可以讓天地變色,山河易位,可厲害了。」接着捋了捋鬍鬚,似乎在懷念年輕時所見的場景。常月頓時把剛才害羞的場面拋在腦後,興奮的說:「那我以後也要練劍,也要成為大劍仙。」然後想了想,又訕訕的說:「算了,買劍太貴了,還是練拳吧。」周老先生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一旁的常晴也跟着滿臉笑意。常月惡狠狠地瞪了常晴一眼,一拳捶在他的手臂上說到:「你笑什麼?」常晴急忙憋起了笑意,周老先生適時的擺正自是道:「別玩了,練拳吧。」常晴和常月也跟着趕忙學起了架勢。一老兩少的練習沒持續多久,早上的世間本就不多,一通玩鬧加周老先生的指點之下,幾個基礎姿勢練完太陽便早就徹底的掛在了天上,周老先生望了望天色,停下來說到:「今天就到這裏吧,明日我們繼續。」然後回廟裏拿起她代人寫書信有用的紙筆,匆忙的走向了城裏。常月轉頭對常晴說:「咱們也走吧」然後又沖廟裏喊了一句:「爺爺,我們出發了!」廟裏的老趙頭也早就醒了,看着常月和常晴陪着周老先生一同練拳,也就沒有打擾他們,眼下聽見常月的話,急忙笑着說:「好,好,早點回來,注意安全。」常晴也跟着常月對老趙頭揮了揮手,然後陪着她一同入了城去。老趙頭看着與昨日不同的,晴朗的天空自語到:「是個好天氣,希望別再下雨了。」

剛進入長樂城的常月和常晴,沒走多久就聽到有小販在吆喝着:「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不甜不要錢!」常月咽了咽口水,回頭對常晴說到:「晚上見。」然後便飛快的跑離了這裏。常晴自是知道常月想要什麼,但是對於乞丐來說,溫飽尚是問題,糖葫蘆什麼的小食,想都不敢想,常月與他分開,一部分原因便是不想再繼續看着小販在哪兒叫賣,俗話說眼不見心不煩。至於另外一重原因,便是乞丐一般都不聚眾要飯,一來是擔心互相之間搶了彼此的「生意」,二來則是乞丐行乞,一般都是靠着他人可憐,若是有人見了乞丐之間有說有笑,那施捨的人,自然會少了許多,也是一大不利。

與常月分別之後,常晴便如往常一邊四處開始閑逛,他剛當乞丐沒多久,很多老乞丐之間心照不宣的事情並不是很了解,比如誰一眼看去就是心善之人,更加容易討要飯錢,誰看着就不好惹,上去伸手反而會招致厭惡。這些事情的判斷,全靠個人經驗,是無法言傳的東西。但好在常晴也算是幹了一段時間,雖說沒什麼人傳授,但些許心得還是有的,誰不好惹誰心善,雖然還無法準確的分別,但是也不會像一開始上街行乞之時,因為招惹了不好招惹的人,而平白落一頓毒打。畢竟對於乞丐來說,除了乞丐,基本上沒有人會把他們當人看。

還在發愁今天該怎麼才能要到飯的常晴,正左右張望着走在路邊,忽然看到不遠處聚集著一群人,踮起腳尖仔細一瞧,才發現是一個說書先生正賣力的講着什麼,因為有些距離,聽的不是很清楚,只隱約推測出似乎是一個有關俠客的故事。

因為長樂宴將至,街上的行人也比起往常愈加的多,不但走商小販更多了,一些往常不拋頭露面的大姑娘,也三五成群的在各種緞子鋪胭脂坊挑選著心愛之物,這幾日外地的商隊大都也會停留下來,拿出自己的一部分貨物來出售,甚至有些走商每年專門挑這段日子,來這裏擺攤。眼瞅著人越聚越多,說書先生講的愈發有勁兒了,這一行不同於其他行當,收入多少,全看觀眾打賞,所以講的越精彩,自然願意掏錢的就越多,有時候被一些大的茶樓貴人看上,特意邀請去出演,那收入就更多了。此時他正講到大俠被仇敵包圍,奮力殺敵出逃的時候,一時間各種刀光劍影,招式功法並出,連帶着周圍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吆喝。

因為早上的對話,常晴也對常月口中的俠客產生了一些興趣,忙不迭的準備湊過去聽聽,卻沒有注意腳下的石階,啪的一聲被絆倒在地,手中的木棍也飛了出去,不巧砸在了路過的一位打扮得體的公子哥身上,他急忙站起身來,都來不及拍下身上的灰土,就飛快的跑到公子哥面前撿起木棍不住地低頭。公子哥身旁的侍衛眼瞅著自家少爺被一個小小的乞丐砸了,頓時臉上掛不太住,走出來一腳把常晴踹倒在地,罵道:「小雜種,走路不長眼睛嗎?該死的東西!」說着又繼續施以拳腳。公子哥擺了擺手,示意他退後,他這才停下手來,一邊惡狠狠的瞪着蜷縮在地上的常晴,一邊不情不願的往後走了兩步。

公子哥走到常晴面前,蹲下身子,略帶歉意的問到:「沒事吧?」常晴這才看清他的樣貌,英俊的臉龐身穿雪白的長衫,腰掛一塊質地不菲的寶玉,手中拿着一柄說不上是什麼木材做的,但看着就很高檔的扇子。雪白的長衫因為被木棍碰過的原因,留有一點點的黑印,但絲毫不影響眼前人散發出的貴人氣息。

常晴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繼續對着公子哥滿含歉意的低頭,公子哥這才發現眼前的小乞丐似乎不會說話,於是他沖另一個侍衛招了招手,道:「拿錢來。」另一位侍衛皺褶眉頭從懷裏掏出一個綉著好看花紋的錢袋,公子哥接過,遞到常晴手上說到:「這些錢,你拿去看一看大夫,算是我為剛才下人的無理道歉。」那個打了常晴的侍衛正要說些什麼,被公子哥瞪了一眼,才將欲要出口的話語咽回了肚子裏。

常晴受寵若驚的接下錢袋,趕忙對着公子哥不停的鞠躬致意,公子哥按住他的肩膀說到:「小事而已。」然後站起身來,轉身沖着自己的侍衛說到:「走吧。」人群之中,早就發現了這邊的喧鬧的人們,也紛紛議論著:「那位就是城主的二公子吧,這麼一看,還真是氣宇軒昂,為人不凡啊。」「是啊,聽說城主有意將下一任接班人交到他的手上,這麼一看,實乃長樂城之幸啊。」反倒是沒有人在意常晴這邊,常晴也沒有在意這些,眼看着公子哥走遠,便打開他贈的錢袋往裏一看,一堆白花花的銀子聚在一起,足以抵得上尋常人家數月的收入了。小乞丐哪兒見過這麼多的錢,頓時感覺無比的開心,連帶着剛才的一頓毒打所帶來的疼痛,也消減了不少。

常晴小心的取出一小塊碎銀子,然後將錢袋用自己的那塊破布包起來,慎重的裝進懷裏,手裏緊緊地攥著銀子,跑到了附近的包子鋪,用紙袋裝了幾個大大的肉包子,然後用剩下的錢走到剛才叫賣糖葫蘆的小販旁,指了指最大的那串,有些神氣的掏出買包子剩下的錢,買了一串,之後便興奮的往剛才常月跑去的方向走去。

沒多大一會兒,便走到了一個小巷子附近,常晴剛要繼續尋找常月,身後忽然被人抓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被一股巨大的力氣推進了巷子裏,待他緩過神來,巷口已經被幾個大漢死死地堵住,帶頭的那個一臉兇狠的沖他說到:「小東西,把剛才的錢交出來!」這幾個人是長樂城裏出了名的小混混,帶頭的那個姓孫,別人都稱呼他叫李二,這個傢伙終日遊手好閒,空有一聲力氣卻不肯幹活,每天啃著家裏的積蓄,帶幾個同樣無所事事的人整日在街上晃蕩。城裏百姓早就看他們不順眼得很了,但是因為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城主府對這幾個人也只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剛才外頭的一幕恰好被他們幾個看到了,等到公子哥走遠以後,他們幾個便一路跟在常晴後面,正好等到他走到這個偏僻的小巷附近,才突然發難。

常晴自然是不會聽他們的話,死死地護住自己的胸口,轉身便要逃走,可沒走幾步,便被李二逮住,他抓着常晴的頭髮一把將他扔到在地,罵道:「不識抬舉的玩意兒,那就別怪爺爺我不客氣了。」說着便蹲下身子要把常晴得手掰開,常晴一口咬在李二手上,李二吃痛,一巴掌把常晴扇開,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招呼其他幾個人便對着常晴一頓毒打,不大一會兒功夫,就見常晴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他急忙讓其他人停手,然後從常晴懷裏取出被破布包裹着的錢袋,將布扔在一邊,對已經昏過去的常晴罵罵咧咧到:「該死的東西,敢咬你爺爺我,真是不要命了。」說着還不解氣的對着常晴踹了幾腳,一旁的人說到:「錢已經到手了,趕快走吧,鬧出人命就不好了。」雖然乞丐的命不值錢,但現在正逢長樂宴將至,若是傳出去,難保不會是一件大麻煩。「李二聽了,也停了下來,甩了甩剛才被咬的手,又踹了常晴一腳,才轉身離開,嘴上還說着:「今兒兄弟們吃頓好的,晚上還能快活快活,哈哈。」其他人也一邊應和著一邊離開,全然沒把昏倒在地上的常晴放在眼裏,宛如那隻不過是一隻死在路邊的野狗罷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伴隨着一聲響雷,上午還好好的天氣下午便下起了一場大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常晴艱難的睜開眼睛,咬牙從地上慢悠悠的爬了起來。痛,身上的所有部位都很痛,渾身宛如快要散架了一般,連站着就很吃力了,雨中的常晴忍這渾身的劇痛,默默地從地上撿起被泡爛了的包子和糖衣已經被雨水融化,只剩下山楂的糖葫蘆以及那塊被李二扔在地上的破布,看着地上的破布,他終於是忍不住委屈的哭了起來。

另外一邊,已經回到廟裏的常月望着廟外的大雨,用着急的快要哭出來的語氣對老趙頭說到:「爺爺,小呆瓜還沒回來,他不會出什麼事了吧?」老趙頭用擔憂的語氣安撫到:「別擔心,那小子肯定找到了避雨的地方,沒關係沒關係,等到明天他自然就會回來了。」常月低下頭,自責的說:「肯定是因為我平日總是欺負他,他受不了了才不回來了,你說他以後會不會都不回來了啊。」一旁的周老先生也寬慰到:「別瞎想,常晴怎麼會討厭你呢,他肯定是來不及回來了,正找個地方躲雨呢。」但常月依舊一臉自責,沒有放下心來。她一直在廟門口守着,飯也沒吃,老趙頭和周老先生雖然擔心,但也知道再勸慰下去也沒什麼用,索性留下幾個饅頭,由着她等著,想着待她餓了困了,自會回廟裏。

過了一段時間,常月只見不遠處有一個身影慢悠悠的走了過來,看起來一瘸一拐的,她急忙站起來對老趙頭和周老先生說:「好像是他回來了!」然後沖着來人大喊:「是小呆瓜嗎?快點,快點!」身影聽了,比起剛才確實又快快了幾分,待到身影走近,常月這才看到,來人正是鼻青臉腫的常晴,她瞬間焦急的問問到:「你這是怎麼了,快進來。」然後拉着常晴的手走進廟裏。火堆旁的的老趙頭也走過來一臉關切的問道:「發生什麼了?」廟裏的其他乞丐都紛紛湊了過來,臉上同樣寫滿了關心的詢問著狀況。常晴一臉委屈,默默地從懷裏取出已經泡爛的包子和沒有糖衣糖葫蘆,然後從腰間摸索出沒被混混們搜走的,白日裏買東西剩下的幾文錢,一併交給常月,滿懷歉意的站在原地掉着眼淚。似乎在表達着「對不起,糖葫蘆和包子變成這樣了」的意思。

廟裏的乞丐們瞬間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著定是遇上了大老爺施捨,然後被人半路搶了。大家都是乞丐,自然也會有人遇到過這種情況,忙出聲安慰起來。其實對於乞丐來說,一日能討要來幾文錢已是大幸,包子雖然已經被水泡爛,也不是不能吃,可是人都是有尊嚴的,乞丐也不例外,遇上這種事情,沒幾個人心裏會好受,更何況此時的常晴還挨了一頓毒打。以前有的乞丐遇上類似的事情,然後徹底失去對生活的希望,自我了斷的也不少。

常月扔下常晴遞過來的東西,一把將常晴抱入懷裏,同樣流着眼淚說到:「你怎麼這麼傻,別人要什麼,你給他們便是,你才是最重要的。」常晴見常月也哭了出來,急忙從她懷裏出來,撿起拿起糖葫蘆遞給她,常月見狀,用手抹了抹眼睛,然後取下一顆只剩下山楂糖葫蘆放在嘴裏吃起來,然後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對常晴說到:「我吃,糖葫蘆真甜,謝謝你。」隨後又取下一顆糖葫蘆遞給常晴,說到:「你也吃,一起吃。」常晴接過糖葫蘆吃下,然後跟着咧起嘴角,但又因為臉上的傷,痛的最後只擠出一個怪異的笑臉。

旁邊周老先生走來摸着他倆的頭對常晴溫柔的說到:「快把濕衣服脫了來火堆旁烤烤,小心別感了風寒。」老趙頭出幾個饅頭說到:「吃飯,吃了飯就把不開心的事情忘了。」常晴和常月在眾人的安慰聲中,慢悠悠的走向火堆,常晴一瘸一拐的,常月便在旁邊一手拿着糖葫蘆,一手扶着他。

白天發生的事情讓常晴的身心都很疲憊,脫下衣服吃完飯後,用之前廟裏擺貢品的桌子上蓋着的那塊已經破舊不堪的大黃布,包裹住自己疲憊的身子,便沉沉的睡了過去。剛才常晴脫衣服之時,一直形影不離跟着他的常月也直直的在一旁看着,乞丐本是沒那麼多講究的,但常晴還是不好意思的讓常月轉過身去,才放心的脫下衣服,還引得常月的一陣嘲笑。畢竟這麼多年,對於這種場面她也算是見怪不怪了,夏天裏有時熱的不行的時候,常常會有赤裸裸這上半身的乞丐,在城裏廟裏晃悠。這件不大不小的趣事,也算是今天難得的一點令人感到歡快的小插曲。

眼見着常晴睡去,常月才在他旁邊找了塊地方,望着他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便見周老先生又在院子裏打起了拳,不同與以往的是,常晴和常月也在一旁跟着,常晴因為昨日的事,渾身都痛,連走路都很勉強,更別說練拳了,所以只能在一旁看着。到是常月,一反常態般異常認真的跟着一起練習了起來。這讓一向處變不驚的周老先生都詫異的問道:「月兒今天怎麼這般努力?」他本以為昨日的早起不過是一時偶然,卻沒想到今天常月同樣早早的便睡起身來,還跟着他有模有樣的學起了拳。常月一臉堅毅的回答道:「我要好好鍛煉,以後保護小呆瓜。」然後轉頭對常晴說到:「你以後被欺負了,就叫上我,我准幫你把那些壞人全揍趴下!」常晴有些感動的點了點頭,雖然自己身體無法動,但還是隨着周老先生的講解,看着常月的動作,一一的把要點都記在心中。

練習完畢之後,常月對常晴說到:「你在廟裏好好養身子,你的飯我來給你帶。」然後沖廟裏的老趙頭打了個招呼便轉身往不遠處長樂城的方向的走去。常晴拄著木棍,看着她的背影,一邊祈禱着她今天能夠平安,一邊默默希望着今天的天氣能夠好一些。然後動了動自己酸疼的身體,慢騰騰的練起了早上周老先生講解的拳法。早上擔心自己因為身體過於緩慢的動作會讓周老先生和常月受到影響,但眼下只有自己的時候,卻可以慢慢來。

少年的動作很僵硬,但眼神很堅毅。廟裏的老趙頭看着這一幕,嘟囔著繼續回廟裏收拾了起來。

今天的天氣,或許會比前幾日要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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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長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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