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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六中午，初六接到女兒張會打來的電話，告訴媽媽她已經調回廣州工作了，下午四點鐘下班后想來陽光公寓看媽媽，初六答應了女兒，下午就在宿舍里等候。

七年前，張會以優異的成績考進bj大學醫學院，讀完本科和研究生。畢業后她本可以留在bj的大醫院，但她選擇了離媽媽更近一點的廣州南方醫院。當天下午，張會準時來到媽媽的住房，也見到了吳彩雲，還沒有說上幾句話，張會就抱住初六痛哭：「媽媽，我們真的是一千個一萬個對不住你，你養了兩個兒女，還未到晚年就要住到養老院來，而且這麼小的房子還要住兩個人！媽媽，我已經在南方醫院附近物色了一套很好的房子，你找個時間同我去看一看，要是喜歡了，我就買下來。以後你就同我住，讓我來照顧你，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初六：「好會會別哭，媽媽很喜歡這裡，你看這裡人多熱鬧，媽媽不孤單，早晚還去參加健身跳舞，再看這裡的環境，常年綠樹環繞，鮮花盛開，就像一個大公園，特別適合健康養老，媽養了你們兩兄妹都那麼優秀，媽知足了，別再為我操心。」

張會：「媽媽，你這輩子太苦了！一生都為兒為女熬盡了心血，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臨老了還要來養老院。你不是說要回寧興大舅那裡過嗎？怎麼又返回來了？」

初六：「大舅那裡的確很好，還建了三層大屋。但那是大舅的家，不是我們的家。所以媽媽就離開那裡來到這裡，房子雖然不大，卻有家的感覺，住得踏實。現在媽在這裡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快樂。」

不一會，邱三英也來了，初六給張會介紹邱三英和吳彩云：「這兩人都是媽媽在工作生涯中非常重要的大恩人。當年媽媽又累又餓昏倒在化工廠門口，全靠她們出手相助，否則，媽媽可能走不到今天。她倆也住在這裡。吳阿姨是因為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房子才臨時和我一起住的。」

邱三英：「阿會你放心，我們同你媽是交了一輩子的朋友，在今後的日子裡一定會互相關心照顧的。」

吳彩云：「阿會，阿姨以前對你有點誤會，錯怪了你，真誠向你道歉！其實阿姨心裡是非常喜歡你的。南方醫院來這裡不遠，以後就常過來看看媽媽。」

張會：「謝謝邱婆婆和吳阿姨對我媽媽的關心照顧！我們醫院已經和友好醫院協商，計劃每星期都來陽光公寓為長者義診，我是其中一個醫生，所以會經常來的。」

初六：「這真是一個好消息！你回去問一問你的老師和同行，像彩雲阿姨因為跌倒而造成左腿站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原因，有什麼好的治療辦法？」

張會：「好的，我回去找神經科和外科的醫生研究一下。但類似情況可能要到醫院作詳細檢查，找出病因，才能進行針對性的治療。」

邱三英對初六說：「我推彩雲去花園散散步，你們母女倆再好好聊聊天。」說著她們就出去了。

初六問張會：「去看過你哥沒有？他現在過得怎麼樣？」

張會：「前段時間打過電話，他說已經沒事了，又換了一個單位，聽說幹得還不錯，他沒有來看過你嗎？」

初六：「我沒有告訴他我來了這裡，他們可能以為我還在鄉下呢，你明天如果有空就陪我一起去看看他們吧。今晚你也別回去了，我去附近的酒店給你租個房間住下來。」

「我明天上中班，上午正好有空同你去哥哥那裡。」張會說，「我今晚不住酒店，要同你一起睡。」

初六：「長那麼大了，還同媽撒嬌。」第二天吃完早飯，張會陪著媽媽來到逢源路僑苑大廈按響哥哥家的門鍾。出來開門的是五歲小男孩。他問：「你們是誰？找誰呀？」

初六彎下腰親切地：「我找張建華，請問他在不在家？」小男孩：「我就是張建華，我又不認識你，找我幹什麼呀？」

這時張包和趙清聞訊都從房裡出來，張包看見媽媽到訪，先是一愣，然後扶媽媽走進大廳跪下哭：「媽媽，兒子沒用，太不爭氣了！太對不起媽媽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初六原來想要狠狠地把兒子痛罵一頓，此時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把張包扶起身說：「好了，起來吧！人生路漫漫要越過無數的坑坑窪窪，跌倒了不要緊，關鍵是要儘快爬起來，不能在同一個坑溝里再跌一次。」

張包站起身，把母親拉到沙發上坐下說：「媽，我真的知道錯了，這次我也得到了很大的教訓，多謝你寬宏大量，我以後一定會做一個讓你引以為傲的好兒子。」

趙清抱起兒子說：「你不是說沒有見過奶奶嗎？這個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親奶奶了。」

親家母從廚房裡走出來同初六打招呼。她說：「孩子他奶奶，你長得還和六年前差不多，一點都沒有變。你看我，建華這個小淘氣弄得我整天丟三落四、昏頭轉向的。」

初六：「真是辛苦你了！趙清她爸呢？」

趙清在張羅泡茶，她說：「我爸他們單位要搞廠史編寫，就把他叫回去了，估計沒有幾個月也脫不了身。」她又招呼兒子，「快，給奶奶端茶去。」

張建華雙手捧著茶杯送到初六面前說：「請奶奶喝茶。」

「謝謝建華了！」初六接過孫子的茶杯說，「張包，你過來坐下，你那件醜事搞掂了沒有？」

張包抓住媽媽的手說：「媽，已經早搞掂了。我當時挪用三百萬元炒股，實際上虧損六十多萬元，在親戚朋友中借了些，你又幫了我一筆，還算及時補上，取得當事人的諒解，就沒有受到太大的處分，多謝媽一直或明或暗在幫助我。」

初六：「我說過幾次，已退休了，沒有能力再幫你們了，自己的路全靠自己走。」

張包：「我媽那麼聰明，生的兒子也肯定不是笨蛋！誰能老指導我們買賣股票的？不到十天，我們就知道是你了，那段時間，我們確實賺了一些錢，還清了所有挪借的款。」

趙清：「媽，你真是股神呀！過去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你會炒股呀！張包若能早拜你為師就好了。」

初六：「我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碰到高人指點，學著他的分析判斷，把信息發給你參考，其實我也只是學了點皮毛，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你們現在都當股神了？」

趙清：「主要是張包，給你點撥一下好像開竅了，記住你教的方法。每個月下來也相當於多拿了一份工資。」

初六：「我師傅教我的，理財首先要穩字當頭，確保資金安全，切忌太貪，該收手時應收手。但炒股畢竟不是正業，還是要多花些心思去認真做好本職工作，多做些對社會、對人民有益的事情，不能把主次顛倒了。」

張包和趙清不斷點頭稱是。

「建華你過來。」初六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給孫子說，「這是奶奶給你的，知道是什麼嗎？」

小建華拉開信封：「哇，那麼多錢呀，爸、媽你們看，奶奶給我這麼多錢！」

初六說：「這裡有兩萬元，去給建華買個保險，聽說有一種保險是一年交一次費，交滿了二十年就不用交了還有分紅，我也不懂哪些，你們去選一個信用好的保險公司辦一辦。」

趙清：「媽，我們會給建華買保險的，但不能再用你的錢了。」

張包：「我們現在不會亂花錢了，給建華買保險已經在計劃中。你每個月的退休金也沒有多少，我和趙清商量過了，從明年一月份開始，每月打一千元給你表示一點孝心。」

初六：「我現在過得很簡樸，也花不了多少錢，你們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了。這一回，也許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們了。媽年紀漸老，總有力不從心的那一天。」

張包：「媽，你別嚇我，你現在身體怎麼樣了？阿會，媽的身體沒事吧？你有條件了，以後每半年帶媽去做一次體檢，有什麼事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張會眼含淚水點頭。初六又說：「我現在身體好好的，沒有什麼毛病，你們都不用擔心我。但話說到這裡，趁你們幾個都在，我也就把心裡話同你們說一說。既是希望，也是要求，第一是你們要趁年輕努力學習，多掌握新科學新知識，踏踏實實做事，堂堂正正做人，人廉品端氣正，升職加薪賺錢才有意義，也才能為後輩樹立榜樣。第二是我目前的狀態還好，但出一次門也不容易，我以後會少出遠門，不再常來看你們。你們也不用來看我，有什麼事情打個電話發個視頻聊一聊就可以了。第三是衰老病死是自然規律，誰都躲不過去，萬一我有什麼意外，也不必過分緊張，遵守你爸定的兩條原則，一是不開沒有把握的刀；二是不進icu病房折騰，順其自然，讓我走得安樂有尊嚴。」

張會哭倒在媽媽的懷裡：「媽，你說這些幹什麼呀！我為什麼要讀醫科呀！為什麼我連bj的大醫院都不留要回南方醫院呀！當年眼睜睜看著爸爸死去，我決不能再讓你那麼快丟下我們呀！以後我就是你的保健醫生，一生一世照顧你。」

張包和趙清都哭了，不斷在抽泣抹眼淚。張建華見狀嚇得大哭：「奶奶，你是不是要死了？你不能死哇！」

初六心疼地抱起建華：「小寶寶不哭，是奶奶沒用，嚇著你們了，奶奶不能死，還要看著建華上中學、讀大學呢！」「大家都要開心點，我不過是話趕話就說開了，雖然話有點難聽，但說的全是實話。」初六對站在旁邊的親家母說，「你也別忙了，我不在這裡吃中午飯。三十五年前，我同你們的老爸第一次相看，是邱阿姨牽線帶著我去泮溪酒家同你們老爸飲茶，算是開始談戀愛吧。今天來到這裡我想故地重遊，請大家一起去泮溪酒家喝個茶當午飯，吃完阿會還要趕回南方醫院去上班呢！」

大家都說好，於是一大家子就往泮溪酒家走去吃中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