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開張
清晨六點半，鷺島的第八農貿市場，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一個二十七八歲左右的男子挑着一擔龍眼乾帶着一個三歲小孩來到開禾路附近的一個巷子口，小孩立刻清清嗓子喊了起來。
不過饒是他喊了半天，很多人倒是露出感興趣的樣子，甚至還有人遠遠站着看，只是卻一個買的人都沒有，好像就是來聽這小孩吆喝的。
小孩的名字叫李可，男子叫李有力。
男子一看就是個大傻子，但是挺強壯的，一擔龍眼乾一百多斤，挑起來，顯得異常輕鬆。
巷子口賣乾貨的兩家店，看着倆人的到來，眼神有幾分忌憚。
又來一個競爭者，客人就那麼多，他們還得分客人出去，等於從他們口袋掏錢。
面對他們不善的眼神，李可淡然自若。
「八市」有不少各式各樣的攤子，人聲鼎沸。
隨着1980年初，國家頒佈了《關於城鎮個體工商業戶登記管理若干規定》，整日提心弔膽生活在投機倒把陰影下的個體戶們暫時鬆了口氣。
許多個體戶，都是在菜市場門口，尋一塊空地，擺攤售賣一些蔬菜、日用品、小吃，衣服，鞋子，大多沒有什麼組織，也沒人管理。
李可享受着這種喧鬧，感覺煙火味很濃，他有幾年沒逛菜市場了。
「香甜可口的龍眼乾，試吃不要錢，情侶吃了甜到心，兩人相伴到白頭！」李可繼續吆喝起來。
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朝他的攤子走了過來，女人穿着一身得體的連衣裙，腳上的小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咯噔咯噔的，看上去有種管理人員的氣質。
他立馬來了精神，這是個有錢人，得先弄個開張才行。
「姐姐，買點龍眼乾吧，可甜了，養血安神、潤膚美容，不加其他東西，純天然的，每天吃幾個，抗衰老、養顏美容，讓你的皮膚就跟嬰兒一樣光滑水嫩！」李可立馬開始推薦產品。
只怕沒有一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美麗長存，永葆青春吧，李可自信這句話對這個女人有極大的殺傷力！
果然，女人眼中有亮光閃爍起來，「你這小孩，年紀不大，小嘴挺甜的，你這龍眼乾，怎麼賣啊？」
李可趕緊笑着回答道：「姐姐，龍眼乾一塊錢一斤，您嘗嘗，很甜的。」
女人頓時咯咯笑道：「還挺會做生意的。」
女人隨意拿了一個龍眼乾，剝了殼，放嘴裏，嘗了起來。
吃着吃着，她感覺口腔里有一股香甜味爆炸開來，口齒留香，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着「好吃」。
她眯縫了一下眼睛，很是享受。
「給我稱一斤吧！」女人也不講價，直接開口道。
說着就從自己包里掏出一個布袋子出來，顯然是去買菜的，早有準備。
這個時代，還沒有膠袋。
「姐，我謝謝您，您買我的龍眼乾，就是救了我和我哥的命。」李可說着還給那女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一副很實誠憨厚的樣子，與剛才簡直是判若兩人。
「小鬼，聽你囗音，你兄弟二人不像是本地人。」女人邊掏錢邊問道。
鷺島市是閩南三市之一，市民普遍說閩南語，閩南語的腔調不僅是普通話說得不標準，英語字母l說得也不對，這個閩南人也意識到，但就是改不過來。
「我們兄弟二人是郊區的，我爺爺六十多歲了，他年輕時，下過南洋，父母不在了，普通話是他教的。」李可胡鄒了一下。
「真是個，苦命的孩子。」女人目光和和藹，似乎真的像在看自己弟弟。
「再來九斤吧！湊個十斤。」女人說完，遞了一張大團結在李可面前。
李可接過錢，連忙道謝：「謝謝姐！」
當然，李可很快給夠了該給的龍眼乾，又多抓了兩大把放在了布袋子裏。
生意開張！
女人笑笑告辭離開，喃喃道：「這小鬼挺厲害的！」
等女人離開，李可立馬對着邊上兩個眼睛放光的中年婦女問道：「兩位姐姐，這龍眼乾可甜了！嘗嘗！」
邊上一個中年婦女，毫不客氣的拿起一顆龍眼乾嘗了起來。
中年婦女頓時眼露喜色道：「嗯，不錯，小鬼倒是實誠沒說謊，一元一斤是吧，給我裝兩斤！」
「謝謝，姐姐！」
同樣的辦法，他將兩斤龍眼乾稱好，又多抓了兩把龍眼乾，一起遞給中年婦女。
李可聽到圍觀的人群有人小聲說道：「呵呵，這小傢伙不錯，不短斤少兩，還有贈送，我也買點。
供銷社一斤龍眼乾要賣到一塊五，而且服務態度還不是一般的差。
圍觀的人群中，不少人紛紛購買。
「小鬼，給我來兩斤！」
「我要五毛錢！」
「我要五斤！」
李可一人忙得不可開交，大傻李有力只能在邊上看着，他也幫不上忙，只能在邊上傻笑着。
「大個子你怎麼不幫你弟弟呢！他一個幾歲的小孩，要稱到什麼時候。」人群中有人說道。
「實在不好意思，我哥他智力不行，我一個人能行。」李可笑着說道。
聽到李可的話，眾人更加同情這對兄弟，開始自發排隊購買。
李可忙得滿頭大汗，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老闆，我們倆姐妹，就幫你稱貨吧！」
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站在李可的攤子面前，她倆穿的衣服很舊，布料都洗出毛球來了，還有補丁，腳上的膠鞋鞋底薄如紙。
倆姑娘也是苦命人，聽到李可的話，頓時明白了。
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帶着智力缺陷的哥哥擺攤。
她倆看了好一會兒，終於下定了決心，主動開口幫忙。
「謝謝倆位姐姐了。」李可那對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又再次觸動了倆姐妹心底的柔軟。
有倆姐妹的幫忙，不到三個多小時，一百多斤的龍眼乾就賣光了。
李可收錢已經收到手軟，就算他不知道總共有多少錢，也知道很多。
還有很多人沒買到，紛紛嘆息不已，「小鬼，明天，你們兄弟倆還來嗎？」
「明天，我們兄弟倆，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