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黃家

第七章 老黃家

夜深了,村裡的大多數鄉親已進入夢鄉,但靠山屯村村西頭第一家老黃家,黃友財家卻無心睡眠。

俗話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如果說村長郭德旺家是全村第一富,那麼老黃家就是全村第一窮,窮的叮噹響!

村裡家家戶戶都是大鐵門,而老黃家卻是一條破舊的,一米多高的木頭柵欄橫立在大門口當大門,寬大的縫隙無法阻擋野貓野狗的進出,更不能阻攔小偷的腳步,它只是一個擺設,但是有,總比沒有強。

院落四周的院牆依然保持著生產隊時的模樣,一米多高的牆頭上插著秫秸杖子,很是整齊,但依然擋不住路上行人的目光,低矮的院牆將整個小院兒完全暴露出來,毫無隱私可言。

在院落中間,矗立著一幢歪歪斜斜的三間土坯房,矮趴趴的房頂上長著一尺多高的蒿草,經過春雨的滋潤,枯黃的蒿草又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草根處已然泛起一抹綠色,充分向世人展示著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頑強不屈的生命力!

土坯房的后牆體早已裂開1寸多寬的縫隙,偶爾有牆土掉在地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聲音中透著一股哀怨,彷彿在訴說著自己的苦悶,毫無疑問,這是一座危房。

老式的窗棱上沒有玻璃而是糊著報紙和塑料,只要風一吹便會獵獵作響,擾人清靜,遠遠望去,兩個黑洞洞的窗口好似沒有睛眼的眼眶,正在吞噬著無盡的黑暗,看上去很滲人,令人毛骨悚然。

此刻,老黃家的窗台上閃爍著一道燭光。

燭光?沒錯,因為家裡窮根本點不起電燈,只能用蠟燭代替,那紅紅的火焰忽明忽暗,忽長忽短,左右搖曳不定。

在這漆黑幽靜的夜晚,一道火苗憑空閃爍,真的好像一團鬼火在上竄下跳,見者無不心驚肉跳,揣揣不安。

嘎~嘎~嘎!

一隻貓頭鷹無懼黑暗中搖擺飄逸的鬼火,大刺刺的落在菜園裡的桃樹上,引亢高歌!

貓頭鷹俗稱夜貓子,當地人傳說夜貓進宅大叫,准沒好事,不是死人,就是攤事!立時給這座殘破不堪的院落籠置上一層陰雲!一股悲涼的氣氛隨即傳播開來。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不是送喜,就是發財!」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不是送喜,就是發財……」

黃友財的老婆李桂芳跪在窗檯邊上,神情肅穆的閉著紅腫的雙眼,雙手合十,虔誠的禱告著傳說中的破解口訣。

也許是她的虔誠感動了天地,也許是老黃家有仙靈庇護,總之,這隻夜貓子悄聲無息的飛走了,正如它悄悄的來,又悄悄的走,不帶走一絲憂愁,好在菜園裡的那兩株桃樹正含苞待放,給這座死氣沉沉的小院兒增添了幾分春天的氣息。

老話說,人要是走霉運,喝涼水都會塞牙,這話正適合老黃家。

老黃家流年不利,自從過年前大兒子失蹤后,這回黃友財的小兒子又出事了,今天上午被雷劈了!

事情是這樣滴,昨天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雨勢雖然不大,但老黃家的房子不行事,漏雨,正應了那句話,「屋漏偏逢連夜雨」。

外面下小雨,屋裡也下小雨,家裡的盆盆罐罐都用上了,也不頂事,老黃家的小兒子終於忍不住了,氣咻咻的扛著鐵鍬,拎著一卷塑料布要去房頂修補漏洞。

哪曾想,這孩子剛一出門,一道銀白色的閃電如銀蛇狂舞般憑空而降,它的尾巴頑皮的纏繞在鐵鍬頭上,順著鐵鍬把一下跳躍到他腦袋上,隨之一縷青煙冒起,這孩子身體顫抖了兩下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這下,可把他爹黃友財嚇壞了,趕緊衝出來抱起兒子,只見孩子胳膊肘的衣服被燒焦了一大塊,後腦勺的頭髮像刺蝟似的全部炸開,裡面有個手指蓋大小的青紫色疤痕,並伴有淡淡的焦糊味。

顯然,電流沿著木質的鍬把,進入他的手臂,留下了一道一尺多長的紫色疤痕,彎彎曲曲的好似一條五爪金龍。隨後又蜿蜒而上,經過肩膀,脖徑,來到他的後腦勺,留下致命的傷疤。

小兒子生死不明,可把黃友財夫妻嚇壞了,趕緊把鄉衛生院的李醫生請來看傷,小李醫生處理好傷口后,告訴黃有財夫妻,黃書的心跳有些不正常,時有時無,最好去大醫院看看,千萬別耽誤了,如果明天他還沒有醒過來,可能會有生命威險。

黃友財夫婦送走李醫生后,面對不省人事的小兒子,兩人相顧無言抱頭痛哭,誰不愛自己的孩子?

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呢?誰不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啊!他們也一樣,非常想送兒子去奉天市的大醫院看傷,可是哪有錢啊?

夫妻倆眼睜睜的看著小兒子昏迷不醒卻無能為力,心如刀割,難道真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一想到這兒,老兩口是淚流滿面,肝腸寸斷。

老黃家的屋子裡格外安靜,只有蠟燭上的火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跳躍著,很像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在展示自己妖嬈的舞姿,憑藉閃爍的燭光可以看到,房間里的設施非常簡陋,除了一鋪火坑外就只有一個破舊的紅色大衣櫃,孤零零的屹立在北牆角,真的是家徒四壁。

他家的小兒子躺在火坑中間,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呼吸也是極其微弱,黃友財和老伴兒李桂芳一左一右圍坐在兒子身邊。

黃友財披著破舊的綠色軍大衣倚靠著窗檯坐著,腦袋仰靠在窗棱上,腿上蓋著被子,一雙滿是老繭的粗糙大手放在被子上。

他頭髮很短,發色花白,眼窩深陷發黑,豐厚的嘴唇已乾澀爆皮,下唇還裂開一道口子,有血水溢出,滿面倦容看起來相當睏乏,兒子人事不醒,黃友財能不著急嗎?都快急死了,跟著上老火了,滿嘴大泡。

此時的他正眯縫著眼睛打瞌睡,突然間身子一歪,腦袋一下磕在窗戶框上,身體不由自主的一激靈,瞬間睜開迷瞪的眼睛,醒過來。

黃友財一邊揉著額頭,一邊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身旁的兒子,神情既焦急又緊張,生怕自己壓到他,在發現沒有碰到兒子后,他長出了一口氣,還好沒有碰到,不然……唉!

一時間愁容滿面……

李桂芳穿著花綠色的棉襖,盤著腿坐在兒子右邊,頭髮蓬鬆,雙目紅腫,白皙的面容上淚跡斑斑,乾巴巴的嘴唇上布滿了斑點狀的火泡,正神情黯然,淚眼婆娑的看著兒子。

剛才,她眼見自家老頭兒要撞頭,也著急了,就想站起來伸手扶他一把,哪成想這身子剛一動,由於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腿部又酸又麻根本使不上力,身體趔趄著向兒子壓過去,所幸在剛剛接觸到被面時,急時用右手撐住了身體,虛驚一場。

李桂芳輕吁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有些嗔怪的橫了自家老頭一眼,不過黃有財正呲牙咧嘴的揉著腦袋,並沒有收到她發送的「秋波」。

她小心翼翼的坐回原位,用袖口擦了下眼角的淚水,嘴唇微動,細聲慢語的說:「孩兒他爹,你困就睡覺吧,看你都困的不行了,啊,這不還有我呢,你趕緊快去睡吧。」

這時的黃友財已經哈欠連天,他費勁八力的睜開雙眼,「桂芳啊,你也累一天了,還是你睡吧,我沒事,我能挺住」。黃友財雖然很睏乏,但是對老伴李桂芳還是非常疼愛的,寧可自己不睡也要讓她睡。

「你這人可真是的,就別逞能了,這都困成啥樣了,快點睡吧,都累一天了,聽話啊。」李桂芳現在憂心忡忡,小兒子出事了,老頭子可不能再累壞了,所以她說話和平常很不一樣,語氣很重,不容置疑。

黃友財倒是很聽話,衣服也沒脫直接躺進被窩,臨睡前還不忘看一眼兒子,眼神中的疼愛之情溢於言表,可是他真的太困了,閉上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鼾聲如雷。

嗚~嗚!

涼風習習,窗棱上的塑料布獵獵作響,一縷縷寒風調皮的鑽進屋內,黃友財不禁蜷起身體,被子有些薄,李桂芳躡手躡腳的起來,把軍大衣蓋在他身上,之後又坐回兒子身邊,用一種疼愛的,希冀的目光看著小兒子,恨不得他下一秒就能醒過來。

最近兩月,因家道中落,大兒子消失無蹤,直接導致了小兒子性情大變,原本活潑開朗的孩子變的鬱鬱寡歡,沉默寡言,這過去啊,除了飯點一天也見不著他人影,現在倒好,也不出去閑逛了,成天貓在家裡呆著,而且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像換了個人似的。

我老兒子心裡有火啊,雖然他不說,但我這當媽的知道,他這是為他大哥著急啊,唉……

看著看著,李桂芳低下頭,雙手合十,虔誠的叨咕著,「老天爺啊,求求您了,保佑我兒子平安無事吧,求求您了,我給您老人家磕頭了。」話還沒說完,淚水早已像斷了線的珠子,唰唰的往下掉,也顧不上擦拭,轉過身來面向南方莊重的磕了三個頭。

她起身後還繼續叨咕著:「老天爺啊,求求您,保佑我兒子平安無事吧,我給您磕頭了。」

李桂芳就這樣反覆的叨咕了三遍,一共磕了九個頭。

也不能說她迷信,人遇到無法解決的事一般都需要精神寄託,像她這樣也是一種表現,但是這種方式方法不可取,你說你求老天爺保估,還真不如求醫院的醫生保佑呢,要相信科學!

這頭磕的真給力,額頭都磕紅了,都是為了兒子,這點痛算什麼,只要兒子沒事,再苦再累,她都願意,這就是母親的品質,她們總是喜歡默默的無私的奉獻,不要嫌媽媽嘮叨,有事沒事兒,常回家看看吧。

之後,李桂芳又困又乏,迷迷糊糊的倒在兒子身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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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血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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