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這才叫完璧歸趙！」

排演現場的舞台上，柳笑笑把那把「易卜芬」電結他交到默兒的手裏，說：「在我這裏『生活』了二十幾年，是該讓他回到主人懷抱的時候了。」

默兒接過當年屬於自己的電結他，表情百感交集，他撫摸著依然鋥亮嶄新的琴身，抬頭看向笑笑，眼裏泛起了淚光，說道：「我的音樂時光那麼短暫，二十幾年前就結束了，而你的音樂旅途那麼長，走得那麼遠，我真羨慕你。」

笑笑微笑着搖了搖頭，說：「我們沒什麼區別，我也中途離開了好久，但是如今我們都回來了，這就是最值得欣慰的。」

默兒感慨道：「我們回來，已是中年，而你歸來，仍是那個追風少年。」

「並不是少年了，甚至也不再年輕。」柳笑笑說，「只是，我這二十年來倒真一直在追着風，追着所有搖滾里的流行風，搖滾追完追了嘻哈風，嘻哈過後沒有風可追了，就去追求其他的東西了，這一路追得好累好疲憊。但是現在反而輕鬆了，因為咱們老哥幾個都追回了最初的那陣『清風』——屬於真正本源的搖滾風。」

默兒點頭說：「對，讓搖滾回歸搖滾，讓我們的演出回歸本源，回歸搖滾樂該有的樣子。」

……

這是傍晚的演播大廳，離今晚的直播、尤其是笑笑的這支「巨型」樂隊「高二5班」的登場演出還早，根據小米兒的計劃，今晚的直播將持續到午夜，而笑笑的大樂隊將壓軸——不，確切說是壓「大軸」登場。

台下已經陸陸續續有持着請柬票入場的觀眾了。這裏大部分都是「老搖滾」的忠實擁躉，渴望一睹「原汁本味」的搖滾樂。當然，得有多一半人都是來給柳笑笑的樂隊捧場的，除了早已入場坐定的原高二5班全體老同學，還有早年工藝美院的小朱、明韻等一眾兄弟、「商販」樂隊時期的「鐵托兒」們、幫助過柳笑笑的如小賈、景輝、研姐之類的多年好友、前「雙樹」成員韻博和夢夢、南哥及磊子大丹等「老戰友」，以及眾樂手的親友家屬團等等等……

而出於柳笑笑的「大面兒」，諸如小魯、文哥等金鳳衛視名嘴、說相聲的胖哥哥、他的愛徒——早已成名的小胖弟、搖滾前輩崔哥、導演星姐等等一眾明星大腕兒也在一會兒即將悉數到來。

作為編導正忙前忙后的小米兒心情比柳笑笑他們還激動，她知道，現場的氣氛一定會超過預期，光嘉賓陣容就即將讓這裏蓬蓽生輝了。

今晚的演出將是一場盛典。

據小米兒剛剛通報給柳笑笑的最新消息：今晚電視雖然是錄播，但整場演出卻是網絡現場直播，視頻直播平台里已經有過千萬的網友在電腦或手機前等待了——雖然還有幾個小時演出才開始。

小米兒第n次走了過來，問正在調試樂器的柳笑笑要不要在演出前把今晚的幾首歌曲再「過」一遍，柳笑笑說了三個字「必須的」，並示意樂手們準備。

這可讓提前來到現場的觀眾們興奮壞了，坐在台下的大家放下了正在玩著的手機，調整自己進入到「觀演模式」，躍躍欲試——他們將比千萬觀眾提前看到先行「點映版」了。

……

十分鐘后，眾樂手紛紛表示，一切準備就緒。

導演台里的小米兒通過微型麥克風提示燈光、音響、攝像等各部門準備，雖然是綵排，但必須要按正式演出模式走。

觀眾席與舞台的燈光均逐漸熄滅，全場陷入黑暗中。

忽然，舞台的聚光燈亮起，觀眾發出驚呼：台上燈光下，是一群——一大群手持樂器、身穿皮衣的「哥哥」，站在中間主唱位的是背着結他、長發披肩的柳笑笑。

掌聲歡呼和尖叫聲響起，大家都為這震撼的場面和哥幾個酷炫的造型、姿勢所打動——太多人太長時間沒有看過這樣「正宗」的經典搖滾人形象了。人們彷彿回到了九十年代，彷彿回到了紅磡現場，彷彿眼前的是唐朝、黑豹等老牌英雄樂隊。

「嗒、嗒、嗒、嗒！」

尤佳用鼓槌給了四下節拍信號，周方、寒蕭、權兒、震兒老哥四個的結他同時彈鳴前奏。那琴聲悠揚、那和弦柔美、那配合天衣無縫、四琴合響珠聯璧合。

前奏后，柳笑笑湊近麥克風，開始了吟唱。

「點燃這支香煙，讓光亮包紮黑夜，寂靜世界不發一言。

「我的手在觸摸著，從高處墜落的感覺，可心仍在向上飛躍。」

結他聲換成了大米、小鵬與小群，老喬的貝斯也加入了進來。

「籠罩我，保護我，帶我攀越最高的峰巔，也許天堂就在你撫摸的瞬間。

「黑夜在纏綿，風聲已靜，為你的狂野，溶化血液。

「在黑夜和黎明的分界，別把我心帶走，別讓這夢溜走，不要告別。」

歌曲高昂部，默兒的電結他炸響，二十年後，當年那個「兼職」的「小紳士」貝斯手，如今行雲流水一樣彈起了solo，金屬味道的旋律中融合著鐵漢柔情般的細膩。

柳笑笑繼續唱道：「渴望開始這旅行，從我的眼睛到你的心靈，我卻已經無力前行。

「親愛的，不要哭，和你一樣，我對明天的恐懼，來自對今天的厭倦。」

全體樂手湊近各自的麥克風，與柳笑笑合唱起來：「籠罩我，保護我，帶我攀越最高的峰巔，也許天堂就在你撫摸的瞬間。告訴我，你愛我，如同我們永恆的承諾，可是所有快樂都在被折磨。」

這時，所有樂器瞬間熄聲。

只有柳笑笑那滄桑惆悵中又帶有活力與溫暖的嗓音傳來：「黑夜在纏綿，風聲已靜。為你的狂野，溶化血液。在黑夜和黎明的分界，別把我心帶走，別讓這夢溜走，不要告別，不要告別……」

一曲結束，現場先是瞬間的寂靜無聲，隨後，全體觀眾嘉賓集體站立，近乎瘋狂的掌聲、歡呼甚至激動的叫好聲爆發而出，許多人的眼裏都噙了淚花兒，他們顧不得已經模糊了的雙眼，依然使勁地鼓掌，拚命地吶喊著！

台上的老哥幾個也欣慰且激動地互相凝望對視，互相點頭致意。

雖然是綵排，卻已經將現場熱度推到了頂端。

小米兒後悔沒有讓網絡端把這部分給直播出去，但是又覺得這樣挺好，過會兒的現場將會更火爆。

網絡直播間的訪問量已經一千八百萬人了！小米兒知道，一定已有觀眾用手機偷著錄下了剛才的精彩片斷而放到網上了。小米兒覺得挺好，算是個最有感染力的預告片。

台下的掌聲和歡呼依舊沒有停止，台上的哥幾個也各自沉醉在剛才完美的演繹里。

這首超載樂隊的經典搖滾歌曲《不要告別》，今天在柳笑笑這陣容強大的樂隊重新演繹之下，煥發了全新的魅力。

這是柳笑笑和哥幾個精挑細選的歌曲，作為樂隊演出的開場歌。是的，這次參加的節目，按規定，所有參演樂隊都是要翻唱老歌的，一來是向經典致敬，二來是向搖滾致敬。但柳笑笑他們更覺得這是在向他們自己的青春年華、音樂生涯致敬。

此時，樂手們想到的，是自己依舊沒有和搖滾告別，依然站在這燈光眩目的舞台上。

此時，柳笑笑不僅想到的是這點，他還想起了心中所惦念之人，若二十年前沒有告別，該多好。

柳笑笑從身上摘下結他，準備向觀眾道謝，也準備安排第二首歌的排練。

正在這時，他的目光凝結住了。

他睜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台下第一排，站立着一個女子，一個俏麗的女子，一個看上去雖經歷過歲月的洗禮卻依然貌美動人、氣質脫俗的女子，她也正眼含淚光卻面帶微笑地與全體觀眾一起鼓着手掌，目光也正鎖定着柳笑笑。

柳笑笑想起了剛剛唱過的歌詞——親愛的，不要哭。

台下，那藏在他心底深處、一分別就是二十年的親愛的她，正在流着、為他流着喜悅的淚水。

那女子，是孫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