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當愛成為不朽(三)

第二天上午，省公安廳組織召開出境緝捕盧小雨行動部署會。

米月就是在即將會議開始時暈倒的。

米月凌晨4點多鐘從鐵路公安局出來，回到辦公室，複印了她拍攝的一些關於夏旺達的一些證據資料，吳昊的現場勘查證據，她自己對吳睛睛、史麗麗、肖尚香等人的詢問筆錄，以及鄭得順的相關證據，反覆認真核實了一遍，8點15分，她才知道有些餓了，頭有些暈，便點了一份快餐，順達老友粉，特辣的，她需要以酸和辣刺激味蕾的方式來消乏解困。

快餐說好半小時內到的，可是遲遲沒有到，她把手頭的證據資料交給了吳昊，讓他先帶去會場，自己在等快餐，8點50分，快餐還堵在路上，會議9點半開始，從市局到省廳的路途最快也得二十多分鐘，米月等不及了，便乘計程車往省廳趕，快到省廳時，吳昊來了電話，米月說已到廳門口了。會議室在八樓，到了八樓，她渾身冒汗，心臟也悶得發緊，便忙來到洗手間，想用水沖臉，一到洗手間，便一頭裁到在地上。

會議室的人都到齊了，只有米月沒有到，吳昊打她的電話，電話沒人接。「不可能呀，早就說到廳門口了。」吳昊便出會議室找人，剛出會議室的門，便聽女清潔工沖他招手喊：「女廁所有人暈倒了！」

米月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急救室，坐在她身邊的，是孫局和杜峰。

米月問：「現在什麼時候了？」

「別管它什麼時候了，你現在能不能安安靜靜，好好休息休息。」孫局有些溫怒。

「不就是個低血糖嘛，你們守在這裏幹嗎？」米月苦笑。

孫局看了看杜峰，杜峰一臉埋怨：「還低血糖呢，你把我們都嚇死了好嗎！你是突發心梗，幸好面積小，搶救及時。你看看現在多少鍾了，過去四個多小時了，這四個小時，你們孫局，急得像猴子一樣上竄下跳，坐都沒有坐一下。」

米月似乎有些不相信：「心梗？怎麼可能，我的心臟一直很好的呀！」

孫局氣沖沖道：「米月，我告訴過你，我寧願案子不破，也不能讓我們的人自己倒下，你把我的話當放屁！你把你當是誰，是超人嗎？是機械人嗎？沒有你這個地球就不轉了嗎？你是支隊長，你辦案子，你手下要多少人，我給你多少人，要是你覺得什麼都離不開你，我讓你當這個支隊長幹什麼！」

米月笑了笑：「孫局，我這不都是跟你學的嘛，你當年干支隊長的時候，很多事，還不都是你都要自己親歷親為，這叫上行下效，有樣學樣，你不懂嗎？別人說我，我還服，我就不服你！手下這麼多人，對，是有不少人，可是你看看，他們哪一個在閑着？我不去干，我閑着，我這病，說不定發作得更快。」

杜峰笑笑道：「都這樣了，你們倆還這麼吵呀？米月，你平時是不是對孫局都這個態度？」

米月道：「不說了，會開了沒有？孫局，我是下了決心，要出國撈人的呀。」

孫局冷笑：「你這個樣子，我敢讓你出國？」

米月便要從床上起來，被杜峰按往了。

米月嚷：「我什麼樣子了，你把醫生叫過來，我要聽醫生怎麼說。」

米月按了鈴，醫生和護士都來了。

「我這病，沒事吧？」米月迫不及待地問。

醫生笑了笑：「沒事，只是小面積，好在你還年青，血糖血脂和血壓都還正常，恢復得比較快，不過以後要注意，不要過度勞累，不要經常熬夜，隨身備好防心梗的葯，注意休息就可以了。」

米月看醫生護士走了，看了看孫局：「孫局，你什麼態度？」

「我什麼態度，就是你不能去。」

「那我就辭職，我以一個老百姓的身份去，你攔不住我吧！」

孫局還要說話，被杜峰勸往了：「她現在沒事了，你就別再激她了，這樣，這事以後再談，你先忙去吧，我還有事跟她談。」好說歹說，把孫局勸走了。

病房裏只剩下米月和杜峰。

杜峰拉着米月的手：「等這個案子結了，我們把手續辦了吧，我現在越來越害怕了，害怕哪一天突然見不到你。」

米月一聲苦笑：「我們就是結了婚，還不是一樣難得在一塊。」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心事？」

米月笑了笑：「你知道嗎，我醒來之前，我看見了誰了，我看見瀚墨了。」

杜峰一怔，道：「他死了有兩年了吧？」

米月獃獃地看着天花板：「我好像掉進了一座水庫中，我在水中無法呼吸，便拚命地往水面上竄，可是那水也不知道有多深，似乎沒有盡頭，我就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米月，米月，我一看，是瀚墨，他也在水中，伸出一隻手想過來拉我，他的手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他即將拉到我的手的時候，我就醒來了。」

「也許，他沒有拉到你的手是對的，要是拉到了，就再也醒不來了。」杜峰道。

杜峰嘆息了一聲：「你還經常夢見他嗎？」

米月搖了搖頭：「不，很少。」

杜峰撫了撫米月憔悴的臉，心疼不已：「這一次，我們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我也會一天天做噩夢的。」

米月看了看杜峰，也伸手拍了拍杜峰的臉，笑道：「放心，我死不了，都怪我，我這麼老了，還沒有把我交給你，你還不嫌棄我。」

杜峰的心，無比的酸楚起來，他忍着不讓自己的淚流出來。

米月笑道：「我一直有一句話想問你，如果我哪一天突然失蹤了，你會一直找我，找二十年嗎？」

杜峰怔了怔，點了點頭：「我會找你一輩子。」看了看米月的眼神：「你信嗎？」

米月看了看杜峰的眼神，點了點頭。

「這次出國，你去嗎？」

杜峰又點了點頭：「廳里領導很重視，由省廳牽頭，我帶隊。」

「那好，我們一起去，孫局的工作，你替我去做。」

杜峰有些為難地看了看米月：「時間緊迫，人員已定下來了，我們今晚就出發。」

米月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聽我說——」

「我不聽你說了，走，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孫局知道米月的性子，這次要是不讓她去，她會鬧個地覆天翻，他只得把頂替她的楊茹換了下來，仍由米月參加。

行動代號是省廳經偵總隊定的，叫「獵狐5號」行動。

參加人員，省廳2人，杜峰，省公安廳經偵總隊偵查一處處長，任行動隊長，還有一名省廳女刑警李秋雲，擔任翻譯。東州市局3人，米月，行動組刑偵副組長，組員：吳昊，何小宇；深湖市局一人，候志林，行動組經偵副組長。

米月看了看名單，哭笑不得：「就這麼6個人，還3個帶長的，一名翻譯，就剩下兩個隊員。」

梁廳嚴肅道：「人員雖然不多，卻是上下兩級三個單位幾套人馬，搞這麼多帶長的，目的就是一個，就是讓你們各自釐清好自己的職責任務，要不然，會打亂仗。」

這幾年來，公安機關開展的「獵狐」行動，是由公安部統一組織的代號行動，主要是垮國緝捕潛逃到境外的違法犯罪團伙或主要骨幹頭目。東江省公安廳之前先後組織的四次獵狐行動，都是以經偵為主，緝捕潛逃到境外的經濟領域犯罪的集團或主要骨幹頭目，其中，每次都少不了杜峰，米月也參加過一次。

公安部很快傳來了關於盧小雨外逃的信息資料。

盧小雨，男，48歲，鄭得順，男，42歲，兩人於7月24日從東州機場出境，於當天晚上到達新加坡，次日便乘飛機到達g國，之後入境加勒比海的h國，目前，兩人在仍h國停留。

h國，半總統制共和國，與我國沒有建立外交關係，位於加勒比海北部，南臨加勒比海，北瀕大西洋，國土面積27800平方公里，人口1150萬，95%為黑人，官方語言為法語，90%的居民為該國土語，宗教信仰：天主教，該國暴亂不斷，軍隊發動政變如家常便飯，1994年，總統復職后宣佈解散軍隊，建立了一支3000人的警察部隊來維持社會治安，2004年還是爆發動亂，總統流亡國外，聯合國派特派團進駐。2017年，h國宣佈重建軍隊。該國國內治安混亂，槍支泛濫，槍擊、綁架事件層出不窮，治安極差，75%的人生活在赤貧狀態下，屬拉美最不發達國家，政府機構水電通訊等基礎設施嚴重滯后，全國只有20%的居民能用上自來水，成人文盲率為47%，……

米月驚異：「他怎麼會選在這麼個地方？難道，在那裏有接應他的人？」

吳昊道：「也許，正因為這樣的國家遠離我國，治安混亂，沒有外交關係，他才會覺得正是他躲避我們的天堂，我們不會冒險去那裏。」

米月搖了搖頭：「能逃避我們抓捕的國家，在亞洲也有，相比起來，在我們相鄰的國家，人的膚色面貌相類似，華人也多，不易區別，而且生活習慣還能將就，在那麼個偏遠的國家，人生地不熟，自身的生命安全都很難得到保障，而且還會因為不同膚色面貌而易識別。」

陸志林道：「吳昊說的有道理，如果作為正常人，當然不會去那個地方，而他是逃犯，他的選擇，正是我們意想不到的，一個沒有同我們建交的那麼偏遠的國家，我們對罪犯的引渡也很困難，這樣他才安心。」

米月搖搖頭：「我還是覺得這裏有問題。」米月看了看錶：「我們什麼時候的飛機？」

「還有五個多小時。」小宇道。

米月對杜峰：「你聯繫一下深湖，我想同吳睛睛通話。」

杜峰搖了搖頭：「我們的規定，因為保密需要，行動組的人不能同任何人有通信聯繫。」

「那就讓她馬上來這裏，我想見一見，一路順利的話，兩個半小時就行。」

杜峰看了看錶：「再過三個小時，我們就要往機場趕，就讓他們直接送到機場吧，我讓機場公安分局安排兩間房。」

晚上五點五十分，距離飛機起飛剛好一個小時，米月在機場公安局見到了吳睛睛。

沒有很多時間了，米月單刀直入。

「你什麼時候認識的盧小雨？」

吳睛睛愣了愣，半天沒有反應。

「你要明白，我們這一次出境，必須將他帶回國，包括追回這一筆資金，時間很寶貴，多一天時間，客戶的資金就有多一份損失。當然，這需要你全力的配合，這對你也有好處。」

「我同他是在一個非法傳銷組織中認識的。」

「我知道，我看過記錄，那一次，你被拘留過，盧小雨當時是什麼職務？」

「他是老闆夏楊子惠的保鏢兼司機。」

「那個老闆夏楊子惠，是什麼人？中國人嗎？現在在什麼地方？」

「不，她是江蘇人，當時，她為了逃避打擊，出國了。」

「出國了？在哪個國家？」

吳睛睛搖了搖頭。

「你們，還有盧小雨，與她還有聯繫嗎？」

「她怎麼可能與我有聯繫，至於盧小雨，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沒有發現他同她有過聯繫。」

夏楊子惠？

查夏楊子惠！

結果很快出來了，公安部情報顯示，夏楊子惠現在就在h國！

杜峰道：「這個國家雖然與我國沒有建立外交關係，但是在幾年前，我省在這個國家也派出了一支維和警察部隊，維和警察的隊長，叫黃雪鋒。還是我的老同學，我也向他打聽了這個國家的情況，他說，這個國家雖然白人佔少數，但都是某大國的外來人員為主，這個國家受這個大國的控制，所以白人對中國大陸的人沒有什麼好感，但絕大多數的黑人對中國還是很好的，他向我推薦了在h國當地認識的一個懂中文的警察，名叫阿蒂斯利，他是負責與我們維和警察情報聯絡的支援官，對在該國的外來入境者比較熟，我們找找他，應該能獲知一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