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母慈悲

「屬下賈無/甄有，叩見法王。」

「紅陽劫盡，白陽當興。」

「白蓮潔焰，法王降臨，光復明宗，日月重開」

二人先是雙手擊掌，再分別點了點自己的肩膀，最後雙手合攏，舉出半截出頭，往下，中指點頭，拇指點唇，嘭嘭嘭的跪下磕了三個頭。

王長生面色僵硬的看著面前的一幕，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答他們，只能沉默而對。

好在，似乎沒出什麼問題。

........

王長生坐在了轎子上，風呼呼吹過，卻吹不動這模樣如紙的轎子。

八個紙人抬著轎子，從空中步行而過。

賈無偷偷的回頭看了一眼，

「真的是？」

甄有搖頭，

「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

「那不還？」

甄有覺得怪不得賈無淪落到現在的這種重傷的要傷到本源的程度，連自身的白骨法相都顯露了出來，完全不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幾個字怎麼寫。

王長生坐在紙轎內，旁邊飄著一盞白裡透紅，如十幾歲擦了胭脂的少女的皮膚一樣的燈籠，透露出一絲詭異的美感。

他此時，緩慢的運轉《小明王出世經》，在運轉過幾圈之後，骨子內的冷意終於消散了。

現在只覺得渾身上下又熱了起來，彷彿身處至剛至陽的光明之境。

王長生睜開眼睛，看著一旁的燈籠，再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兩個白蓮教白陽護法。

「我現在，應該怎麼讓他們離開？」

「他們現在是想要去什麼地方？」

王長生心中很憂慮，因為自己本來就是假的。

假的真不了，更別說，要是這兩個人把自己帶去白蓮教的分舵點怎麼辦了。

到時候，他恐怕就像是氣泡一樣，一下子被人戳破。

他還沒有想好如何抽身，

就聽見了烏鴉，鳧雁啞啞，「哇——哇——」粗劣嘶啞的聲音。

如今已經進入了荒原的深處，除了屍體之外，很少有活人。

這幾天，王長生每每悲天憫人的伸手，撫摸在那些已經死亡的軀體之上，悲憫眾生。

在眾人的面前，做足了白陽法王之態，讓那些信徒更加堅信，自己死後可以前去真空家鄉。

因此，王長生此時眉心裝著靈魂如碗器皿狀的東西，已經快要裝滿了。

他偶爾心情好，還會送一絲絲送到了身旁的白陽燈籠內。

「哇——哇——」

烏鴉又叫了一聲。

轎子突然停了下來。

東北方向突然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胖子，這胖子在見到白蓮教一行人的時候，非但不害怕，反而迎面而上，

「你們兩個，是，白陽護法？」

胖子眉如刀，唇色發紫，胸前還被打了一掌，在那青衣男子和金甲男人的圍攻之下，廢了半條命，這才逃了出來。

可傷勢太重，荒原又很奇特，若是再遇到什麼人，他可沒有能力與之再戰，這時候，竟然碰見了白蓮教的人。

「這是天不絕我啊！」

白陽法王喜不自勝。

賈無、甄有眼神古怪，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來白蓮教攀關係的，一時覺得異常的好笑。

看到這兩人的目光，白陽法王就知道這兩個人不相信自己所說。

他當即大喝道，

「你們還站在那裡做什麼？我乃是白蓮教白陽法王！還不速速跪下！」

說完，

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一塊散發著盈盈白光的令牌，令牌如玉，上面雕刻著一朵白色蓮花，而令牌一轉，正刻著兩個字：白陽。

王長生在外面出現動靜的時候，就一直注意著，在對方拿出那塊令牌的時候，心中一涼，

「壞了，李鬼碰上了李逵。」

「怎麼這麼倒霉，這就讓我碰上了真的白陽法王。」

賈無身俱白骨之相，名字，自然是假名。

甄有共有六翅，可出現在世人眼前的卻一直以一對翅膀出現，甄有自然也是假名。

此時，這兩個身經百戰，無論是多大事情都不變色的白蓮聖教白陽護法，神色異變，看向紙轎。

王長生嘆了口氣，想了想自己沒有翻臉的資格。

他還是從轎子上走了下來，一身黑青色的斗篷將全身都遮住，連眼睛都看不清楚。

「你們在猶豫？」

王長生開口，氣若深淵。

「你是誰？」

白陽法王看著王長生，眼神奇怪，似在思考的問道。

「本座，自然便是白蓮聖教的白陽法王。」

「一個傀儡罷了，竟然真的以為自己是主人。」

王長生將手舉在半空，做出收攏之姿。

白陽法王聽見此話大怒道：

「你到底是誰！竟然敢冒充我！」

「你們兩個還站在這裡做什麼，白陽聖令以及白聖寶卷都在我的身上，我才是真正的白陽法王。」

白陽法王還想要說些什麼，可他的聲音卻突然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

一張散發著白色光芒的白玉頁和玉制的令牌落在了王長生的手中。

王長生頭上的斗篷無風而落，露出來一雙如同黑石一般的眼睛，眼神中充滿了憐憫，

「不要總是妄想著逆天改命，因為螻蟻不配有命運。」

「殺了他」

王長生淡淡的吩咐道。

甄有第一個出手，他背後的雙翅，複眼睜開，同時的看向了那個已經重傷的胖子，霎那灰燼。

王長生嘆了一口氣。

甄有確定對方死亡之後，跪在了王長生的身後，

「法王，屬下已經將其解決。」

「嗯，不錯。」

王長生點了點頭，指尖突然升起裊裊的白煙，白煙很快凝成一塊晶體。

甄有接過這靈魂結晶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如此純粹的靈魂，他別說見了，聽都沒有聽過。

「果然，眼前這個才是真正的法王！」

甄有立刻高高的捧著靈魂結晶，狂熱的喊了起來，

「白蓮潔焰，法王降臨，光復明宗，日月重開！」

另外一個還沒反應過來的賈無見此也連忙一跪，王長生先是往前走了兩步，然後轉身，站在了已經死去的李逵真白陽法王的前面。

抬手，

「超度」

王長生悲天憫人，一副普渡眾生的大慈大悲菩薩之容，莊嚴寶相，一時如菩薩低眉，一時如金剛怒目。

「我老母慈悲。」

他面帶慈悲的念出這句話。

「老母慈悲」

烏泱泱的教眾跪下來，高聲了喊了起來，這一片空蕩蕩的荒原，回蕩著這四個字。

本來已經去了一半的靈魂，超度了白陽法王之後，王長生眉心的靈魂都溢了出來。

他眼睜睜的看著這些靈魂散去，總是十分心疼，於是讓那微紅的白陽燈籠過來，一隻手掌置於其上，源源不斷的精純靈魂落了進去。

燈籠的顏色一下子由白轉紅，在殷紅之色的映照下，刻在其上的白蓮顯的格外的聖潔。

白骨護法賈無眼神貪婪的看著那精純靈魂，跪著的姿勢更加的標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