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畫?什麼畫?
楊予言自詡和段若軒是君子之交,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對方宣洩男女感情事的窗口。
從退出redone導師陣容后,就沒有多關注這檔節目了,只是今天恰好看到成團夜推送,好奇點了進去,然後剛好看了段若軒給秦䴉打低分的全過程。
楊予言覺得奇怪,又猜測可能是什麼劇本,不敢亂揣測,只是看到彈幕瘋狂在刷:
[救命這是什麼修羅場!]
[公報私仇嗎?段若軒這有點沒品了。]
[說沒品的那個,你女朋友給你戴綠帽你也能這麼大度。]
楊予言平時不看娛樂八卦,這下子信息輸入太劇烈,難得抱着吃瓜心態了解了下熱搜上的腥風血雨,剛剛有了個輪廓的時候,就收到了段若軒的消息。
後者應該是剛結束錄製,約他夜宵局。
楊予言欣然赴約,一路上暗暗讚許段若軒真爺們兒,自己後院起這麼大火,還有閒情逸緻吃夜宵。可見到面了,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段若軒沒等他到,已經把自己灌得爛醉,站都站不起來。
「這什麼大冤種。」
楊予言默默開罵。
他其實挺能理解段若軒為什麼找他陪喝酒的。因為是朋友,但又不算太熟,這樣有距離感的關係很適合互相分享一些難以啟齒的私事。
但是,夜宵沒了,還要當司機送人回家,楊予言總是氣不過,又看段若軒醉醺醺的,嘴裏含含糊糊不停念叨秦䴉的名字,於是想起了胡度。
「秦䴉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了?」楊予言問。
「放屁,誰對不起誰?事兒都做絕了,又當又立,姓段的沒個好東西。」胡度已經進了公寓樓,三步並兩步爬上步梯。
「你等等,我馬上到了,看看她在不在家。」
聽筒里傳來敲門的聲音。
胡度敲了兩下就沒了耐性,直接掏出秦䴉給他的備用鑰匙開了門,門一推開,酒精味混雜在滯澀的空氣里,直直撲向面門。
真是怨種。
一對大冤種。
胡度發出這樣的感慨。
藍牙耳機掛在耳朵上,楊予言的聲音不斷,向他細述段若軒條條罪行,喝成一坨爛泥,解酒口服液都灌不下去,又哭又笑跟個瘋子沒兩樣。
「太兇殘了啊段若軒,咱能不能正常點?」
胡度緊緊咬着后槽牙,看着卧室里的滿地酒瓶子,還有在酒瓶子堆里盤腿而坐,靠着床沿昏沉的秦䴉。
他這裏......好像也沒比楊予言那邊的處境好到哪去。
秦䴉的酒量他是知道的,練出來了,比一般的北方女生還要搞幾個檔,所以他才如此好奇,到底是怎麼做到在幾個小時之內,把自己灌成這副德行的?
「哎,秦䴉。」
秦䴉沒反應。
楊予言那邊還在呱噪。
煩透了,真是煩透了。喝醉的人比平時沉得多,胡度費了大力氣,把秦䴉從地上搬到床上。
「段若軒,你說什麼?舌頭捋直了,說清楚點好不好啊?」
秦䴉眼睛微闔,卸過妝之後的臉有一種倉皇的慘白。
「......秦䴉不在這,在電話裏頭呢,你有什麼話對着手機說,別對着我說啊。」
滿屋子的酒味,有種錯覺,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秦䴉和段驍分手那時候的狀態。
不,不是錯覺,是真的。
一模一樣。
「嗯......好好好,我幫你跟她說啊。胡度,你聽見了沒?」
胡度捏著太陽穴:「沒聽見,他說什麼?」
「他說,自己是個爛人,根本不配被愛。」
秦䴉好像聽見了,攥著被角的手微微用了力,卧室沒開燈,但胡度還是看見了,秦䴉眼角滾落而下的眼淚,迅速洇濕在被子裏,消失不見了。
「......畫?什麼畫?」楊予言說:「胡度,你問問秦䴉,是不是有一幅什麼很重要的畫?段若軒說他想要那幅畫。」
什麼畫?
胡度四周環顧了一圈,找到了牆上的開關,伸手撳亮了卧室燈。
燈光大亮,也就在一瞬,他當即看到了段若軒口中的那幅很珍貴的畫。
就立在秦䴉卧室靠窗那一側的角落。
明黃色的鳥在藍色天幕里揮翅,身後,是一匹馬在飛馳。好像是追逐,但又像是永遠都追不上腳步的跟隨。
明快的顏色,浪漫繁複的筆調,胡度猜得到,這幅畫大概有什麼重要的意義。只是現在,全都毀了。
畫布正中位置,打了一個大大的駭人的叉。
不是顏料,不是筆跡,而是實打實,用利器刺破了畫布,被刺破的畫布邊緣起翹扭曲著,觸目驚心。
好像光滑的布匹,或是潔凈的皮膚,留下了永久的破壞。從傷疤就能窺見兇手動手的果決。
再重要的事物,終究逃不過破碎,逃不過不可逆的損毀。
造就太難,摧毀卻太容易。
世事大抵如此,遑論一幅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