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憐香

31 憐香

歹人的死並沒有困擾王清月太久,甚至都沒有影響到她當晚一夜好眠。

一個拐賣孩子還試圖傷害她的罪犯,死有餘辜,她反應那麼大隻是因為頭一次直面死亡,難免產生驚懼的情緒。

第二日一早照常出門去聽曲兒,心裡還有些惋惜昨日錯過了名角登台,也不知要等多少天才能再有機會一賞佳音。

「喲!小郎君來了,今兒還是安排老地方?」管事的在門口瞧見王清月騎馬的身影,連忙快步往前迎上去。

僕從牽著馬停下,晴明伸手虛扶著王清月翻身下馬。

「老地方就行。」

「之前郎君說要看憐香公子登台,怎的昨兒就沒來?」

「本是出門了的,路上遇到些事兒便耽擱了,也不知這憐香公子下次登台是什麼時候。」

「怪不得,我就說郎君輕易是不肯忘的,只是下次怕是再難見了。」管事說著還遺憾地搖了搖頭。

「這話怎麼說?」她運氣真能這麼好,正巧錯過人家最後一次登台演出?

「憐香公子是樂府的琵琶大家,尋常雖不好請卻也不是請不來,但近日我聽人說憐香公子要被張家大小姐納進府去做侍郎,日後想必不會再在咱們這園子里拋頭露面了。」

「張家大小姐?侍郎?」那個叫張欣的小姑娘不是還沒娶正夫嗎?這會兒侍郎比正夫還先進門,大家族不至於這麼不顧體面吧?

「對啊。」管事的倒是沒覺得這種桃色八卦有什麼不能說,大大方方開始和王清月說起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張姑娘看上憐香公子這事兒在咱們城裡早就傳遍了,只是張家瞧不上憐香公子樂人的身份,不肯張姑娘以側夫之禮娶人過門。」

樂人怎麼了,憐香公子現在的名頭,好歹也是知名音樂家。王清月不服,但她只能憋著繼續聽管事的叨叨。

「若是尋常人家,憐香公子怎麼都能在三夫之位佔據一席,偏偏是張家,人家高門大戶的要求自然高些。

憐香公子這廂不願做侍,兩邊談不攏親事就僵在了那兒,這幾天不知怎的,又聽說好事將近,興許憐香公子是想明白了,應了張家。」

乍一聽,好一出被現實壓迫不得不低頭的大戲,再細品,其間不知藏了多少貓膩。

區區一句想明白了恐怕無法描述這位憐香公子的經歷,不過這終究是人家的事,與她無甚干係,她就是心疼自己錯過了一場難得的「演奏會」。

「小郎君何必發愁?」

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王清月迅速轉頭,在樓梯口正看見一位紫衣少年,驚喜道:「郎君竟也在此!」

果然應了他那句有緣定能再見。

「我姓蕭,略長小郎君幾歲,若不嫌棄,小郎君可喚我一聲兄長。」

「蕭兄。」王清月從善如流,「小弟姓王,昨日幸得蕭兄相救,還未曾好生道謝,今日不若我做東,請蕭兄……聽曲兒?」

王清月看看兩人身處的園子,除了聽曲兒也沒別的娛樂項目。

蕭治聽她這麼說勾了勾殷紅的唇,道:「好啊。」

一個姑娘和一位郎君一起聽曲,多少有些曖昧在裡頭,擱現代就像是一男一女相約看電影。

但王清月沒把自己當姑娘,遇見恩人也確實不能視而不見,哪怕之後會冷場,她也不好什麼都不做。

這是一次讓王清月不得不主動進行的社交。

「蕭兄喜歡用什麼茶點?」兩人落座,包廂窗子大開,正對舞台,是整棟樓最好的位子。

「我對這裡不了解,王弟看著點就是。」蕭治的目光掃過一樓舞台,便知她是這樓里的貴客、常客。

畢竟位子最好的包廂不是什麼人都能享受的。

「好。」王清月沒有強求,「那便按我往常的習慣來吧。」

管事的聽了連忙應聲:「欸,二位郎君稍等,茶點片刻就到。」

待不相干的人離去蕭治才問:「看來王弟是此處的常客了。」

「還好,也就是近日來得頻繁些。」其實嘛,她不只是這家店的常客,還是整條街的常客。

「方才聽你提起憐香公子,王弟何不將人請到府上單獨演奏?」

「憐香公子樂府出身,不似尋常勾欄公子,輕易不肯為銀錢登門。」聽說之前有個商戶出銀百兩請人過府慶生都沒談成,她要真是靠砸錢把人砸到心動,八成得破產。

「區區一個樂府公子,難道敢推了郡守府的約?」蕭治面色如常,一語點破王清月的身份。

聞言王清月有一瞬詫異,想到有些人心細如髮總能從微小之處發現常人不注意的信息,也就釋然了,畢竟她這個身份本來就是假的,沒什麼可瞞的。

此時他若一口叫破她女孩兒的身份那才是真可怕。

「郡守府的約多少有以勢壓人的嫌疑,憐香公子心裡不願怕也是不好拒絕。聽曲兒本是兩廂情願的開心事,何必鬧得一方不開心。」旁人不知道她是女孩兒,家裡人還不知道?她若把人請到家裡去,還不知道要怎麼過爹爹那關。

「哦?你怎麼就知道他心裡不願?憑他的身份想攀附權貴可不容易,這對他來說或許是個難得的機會。」蕭治身處高位,見多了想在他跟前露臉的人,他可不信那位憐香公子真能不慕名利。

「也許蕭兄說的對,但小弟家裡管的嚴,輕易不好請人過府,請憐香公子的事兒若被長輩知道,小弟沒法交代。」王清月沒有刻意瞞著,把一部分真相說了出來。

「也是,憐香公子說到底不過一個樂人,郡守大人不想王弟和這等人結交實屬正常。」蕭治心裡想著王家家教果真嚴格,嘴上卻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只是不知我這樣的,在郡守大人眼裡配不配得上和郎君結交?」

……要反駁的點太多王清月不知該從何說起,難得語結了一剎。

憐香公子又不是她的朋友,請人到家去純粹為了交易,她付錢人家唱曲兒,家裡覺得她玩物喪志不肯她請人回家不是正常嗎?

他怎麼拿自己和憐香公子比?他就算不是她的朋友,也還對她有救命之恩,沖這一點,王家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阻止他們來往。

可她要怎麼說?

換個人她真的懶得廢這些口舌,可面前的人…她不解釋真怕他誤會啊!

王清月露出一個苦惱的表情:「蕭兄怕不是在埋汰我。憐香公子此時怕是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怎麼輪得上我瞧不起人家,而蕭兄對我有恩,我又豈是忘恩負義之徒。」

就算他們家看人下菜碟,也不可能輕易得罪一個衣著華貴,還特么姓蕭的貴族少年啊。

別問她怎麼知道對面這位蕭兄是貴族的。既然他能一眼看穿她是郡守之子,她也總有辦法猜測他的出身不是?

蕭可是國姓,再看他的衣著打扮以及隨從人員,說真的,這要是在洛京,她都懷疑這人是不是長大后的小皇孫。

也就是在姑蘇,她才保守估計可能是皇室遠親。

至於為什麼不猜是王世子,因為王清月記得分明,她小時候見過世子,世子眼尾下沒有淚痣,反倒是小皇孫,她隨便瞄了一眼如今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蕭治聞言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露出一個看似溫柔的笑:「王弟倒是謙遜。」

隨便拿自己給一個樂人做墊腳石,可不就是謙遜,謙遜得讓他心裡極不舒服。

什麼叫連她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就輪不到她瞧不起人家?王家不是被稱作皇室之下第一世家?養出的姑娘一絲傲氣都沒有嗎?

王清月並沒有從他的笑容里察覺到一絲不悅,只覺得他的話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他沒誤會她看不起他就好。

樓下一位青衣男子已經抱著琵琶登台,王清月想安靜聽曲子便沒有再出聲。

今日登台的除了青衣男子還有一位拿著笛子伴奏的素衣樂人。

這位素衣樂人王清月從未見過,人的長相先不提,他手裡的笛子是真的戳中了她的審美點。

笛子通身烏黑,應當是上了色的,坐在她這個位置遠遠看去和拂衣劍有兩分相似。

王清月登時來了興緻,沖晴明招招手,小聲道:「他手中的笛子倒是好看,待會兒你找個空檔問問他那笛子是在哪兒定做的。」

「是。」晴明點頭應下重新退到一邊,他可不覺得自家姑娘是想學吹笛子了。

當然,王清月也確實沒想學,單純喜歡那個外觀,想買回去擺著看。

蕭治心情不妙,又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坐了一會兒見她沒理會自己,正兒八經開始聽曲兒,心裡越發不快起來,最後直接起身離開。

連招呼都沒打就走了,這算得上相當失禮的行為。

可蕭治是誰?長安王世子,聖上的親孫子。誰讓他不開心,他就能殺了誰的主兒,如今只是拂袖而去,算的了什麼?

王清月沉浸式聽曲,知道人走還是晴明在旁邊推了她一把,回身一看人已經出了包廂門。

好端端的,怎麼了這是?怎麼就…生氣了?

是生氣了吧?王清月不太確定,拿不準這位蕭兄的性情,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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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尊女貴之月色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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