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庸醫

第十一章 庸醫

卯時三刻,窗明幾淨的儆心堂里,學徒歷小元剛結束了今天的掃灑,揉着自己酸疼得後背,苦着張小臉。

師父梁簡對儆心堂的環境要求甚高,桌椅葯櫃必須一塵不染,包括鋪着磚的地面也不能有浮土。因為踏入儆心堂的都是高門貴戶的女客,她們的鞋本就乾淨,一點污漬都比在別處顯眼。要是被挑出這樣的錯處,那他就別想賴在這裏學醫了。

師父的潔癖讓小元苦不堪言,但小元還是對未來的學習生涯充滿憧憬。

他的師父梁簡的父親曾是御醫,受人陷害,背了瀆職罪名,逐出太醫院,最後鬱鬱而終。從此梁家家道中落,艱苦度日。梁簡性格倔強,偏要憑藉自己的本事重振家聲,因此刻苦攻讀岐黃之術。一次機緣巧合,他遇到了守備夫人,憑藉高明的醫術治好了她的頑疾。之後在守備夫人的推薦下,他又治好了幾位千金、夫人的瘡疤痘印,從此頗得京中貴婦們的賞識,那些夫人們助他開了這間儆心堂。

小元在別家藥房學徒時便聽過有關梁簡的種種傳奇,深為他的堅定信念所折服,在儆心堂前求了好久才得到師父首肯,在這裏學藝。他格外珍惜這個機會,梁簡每天只讓他做雜事他也毫無怨言。雖然現在師父還沒教他什麼,但每天迎來送往,看到客人們滿意的樣子,他覺得自己總有一天也能像師父一樣成為一代名醫!

一陣敲門聲將他從成為名醫的幻想中敲醒。

「在下陳伯璠,攜舍妹前來問診。」是一個儒雅的男聲。

小元趕緊丟下手上抱着的掃帚,整理了自己的衣襟,慢悠悠打開了貴重的木門。

梁簡自矜父親御醫身份,儆心堂從不接待普通病患,只接待有權有勢的貴人,而且每個新來的客人都要有舊客寫來薦書,提前約定時間方可上門。

小元回憶了一下,今天來的應該是……

「想必兩位就是李御史千金薦來的客人吧,遠道而來辛苦了。」小元對着門外站着的一對珠光寶氣的男女笑道。

那兩人俱是二十餘歲青年模樣,眼睛頗有幾分相似,一看便知是兄妹。他們將「有錢」二字刻滿了全身,從頭到腳俱是名貴的稀罕物,只那女子頭上一支步搖便是名家手筆,夠普通人一年吃用。他們在深秋的季節已經穿上了棉服,顯然來自外鄉,不是金烏城的住客。

而為這兩人寫薦貼的李御史千金曾是這裏舊客,靠着梁簡的藥方,半年時間治好了血瘀之症,從此對儆心堂頗為信任。幾個月前,李御史升任巡察御史,千金跟着一起到了崇峻。御史之職品階不高,卻有督查權力,百官無不敬畏。梁簡對李家千金亦是格外看重。

兄妹兩人隨着殷勤的小元來到客室。客室同樣乾淨得令人不忍下腳,幔帳低垂,文玩書畫擺放得宜,貴重的沉香丸在博山爐中吐露芬芳,遮掩了所有葯香。

一個醫館,竟佈置得精緻奢靡,讓人十分意外。

兩人方落座,那小元便奉上茶來:「二位稍待,我們師父一會便為娘子診治。」

陳伯璠打量著這小室,目光落在分割此屋與內室的兩扇厚厚的垂簾上。

那垂簾不是一般人家慣用的珠簾或紗簾,而是密不透光的厚實布料。

小元注意到了陳伯璠的目光,笑道:「陳官人不必奇怪,一會師父就會在這簾幕後面為娘子診治。」

「怎麼?梁大夫不露面嗎?」陳伯璠大為震驚:「不是說你們醫者看病講究望聞問切,不看不問,怎麼治病?」

小元面現得意神色:「師父家族世代行醫,家傳不少絕技。自儆心堂開張以來,從來都是靠切脈診斷,毫無錯漏。而且,來我們這裏的都是豪門貴女,我師父畢竟是個青年男子,當面看娘子的臉太過失禮了。」小元年紀小,說到男女之防竟有些不好意思。

「原來如此。」陳伯璠點點頭:「還是梁大夫想得周到。只是,」他面露難色,「我們自崇峻遠道而來,久聞梁大夫懸壺濟世的大名,這千里迢迢趕來,只能隔着簾幕相見,未免遺憾。能不能請小哥幫忙說說,請梁大夫略施薄面,見上一見。」說着,陳伯璠從袖中掏出一小錠銀子。

小元一見銀子,立刻推回:「不行,這不能收,師父知道要趕我走的!你們是李千金的朋友,想必師父願意見的,我去跟師父說說,你們略等一等。」

「多謝,有勞了。」陳伯璠連忙起身施禮,小元擺手不敢受,一溜煙後堂去了。

小室內只剩了陳伯璠兄妹兩人。

陳伯璠粗豪地捧起茶盞牛飲,他那妹妹卻坐不住了:「哥,我都快熱死了。霜雲這主意……能瞞過嗎?」

說話的「陳娘子」正是顧瑂,旁邊那位「陳伯璠」自然就是她的哥哥顧玙了。

「霜云為了打扮我們將家底都快掏出來了,應該沒什麼破綻,」顧玙道,「財大氣粗、沒見過世面的有錢商人,總比裝什麼新貴容易些。」

顧瑂環視眼前纖塵不染的客室:「這儆心堂如此自矜身價,怎麼看都不像會與倚翠樓有什麼牽扯。」

「先拿到它的花押印,對比看看。」顧玙道。

顧玙從楚卿卿給的葯紙的邊縫處找到了個磨損的花押印記,恢復出來后,上面正是三個字:儆心堂。他給了行腳商人五個銅板,讓他幫忙打聽,很快便得知了這個古怪醫館的位置和它沒有薦書不得入內的規矩。

彼時,霜雲正在半日閑蹭顧玙新買回來的桂花糕。霜雲抹了抹嘴角的蜜,大咧咧道:「死人我是問不出下落。不過,進那個什麼堂的門,我可以幫你。」

「怎麼幫?」顧瑂問。

霜雲又拿了一塊軟糕,塞在嘴裏,理所當然道:「造假啊!」

霜雲大字不識幾個,卻對筆跡很是敏感,識別與模仿都不在話下。

曾經,顧瑂將唐楷第一次遞來的婚書扔在角落裏,被尚不知情的霜雲看見了。霜雲瞥了一眼便知寫字的人是京衙的官兒。顧瑂大為震驚,霜雲神秘兮兮說她閑來無事溜進京衙把跟她盜竊有關的案卷都燒了,那時她見過這個筆跡。顧瑂又好笑又無奈,說她天賦異稟都用來惹是生非了——現在看來,倒不全是壞事。

很快,霜雲列出了不少到過儆心堂的客人,顧瑂從中挑出了一年半載不會再去看病的李千金——畢竟與儆心堂太熟的人容易露出破綻,香雪鋪的教訓是要吸取的。霜雲馬不停蹄,從李千金在京城的閨蜜處盜來了這位「幸運兒」的書信,模仿筆跡寫成了引薦書。

就這樣,兄妹在霜雲興緻勃勃的精心打扮下,化妝成了人傻錢多的崇峻富商,借母姓化名,叩開了儆心堂的大門。

坐在客室中,等梁簡來見的時間裏,顧玙不由自主又開始環顧四周。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溫暖芬芳的空間里有種陰森森的古怪。

客室門開,那小元讓進一個衣着華麗的青年,約莫而立之年。那人身形健碩,面白蓄鬚,皮膚保養得油光水滑,步伐穩重面帶笑容,一副儒雅和氣的樣子,想必就是梁簡了。

梁簡見到兄妹二人,連忙快行兩步,笑道:「二位遠道而來,實在辛苦。」

兄妹趕忙起身,顧玙連連拱手道:「得見梁大夫,實乃、實乃……三生有幸。」他面色漲紅,張口結舌,似乎一時不知如何表達激動之情,直接從懷中向外掏銀子。

梁簡連忙攔住:「陳官人千萬不要如此,儆心堂診金以外不收分文。」

小元在一邊幫腔:「是啊,師父懸壺濟世,豈為錢財。」

「哦,是我造次,竟以金銀辱沒御醫世家,實在慚愧。舍妹頑疾,全靠梁大夫施以援手,若能痊癒,陳某感激不盡。」顧玙滿眼欽敬,啰嗦不休,將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商人表演得淋漓盡致。一旁的顧瑂一邊附和,一邊對他的演技嘆為觀止,實沒想到他還有這種能耐。

梁簡大概平素聽慣了這種奉承,眉毛都沒動一下。小元倒是興奮不已,看向師父的眼中俱是崇拜。

「兩位請坐,」梁簡自己坐到下首位,「不知二位身在崇峻,如何與李千金相識?」

顧瑂故意咳了兩聲,虛氣道:「李千金頗喜簪環首飾,我家開金鋪的,是崇峻最大的一家,她常去我們那裏買東西,一來二去就熟悉了。她知道我有咳疾,久治不愈,就跟我說京中梁大夫妙手回春,薦我來找您求診。」

「哦,是這樣。」梁簡捻著頜下須,心道:原來只是開金鋪的富商。那崇峻多山,地遠人稀,那裏最大的金鋪大概還不及京城一個雜貨鋪。

沒什麼結交的必要,開張藥方打發走即可。

梁簡心中下了判斷,面上還維持着和善道:「只要進了儆心堂的門,梁某自當盡心診治。看診嘛,宜早不宜遲。」他站起身對小元道:「我去準備一二,一刻后,你將陳娘子帶過來。」

「是。」小元應道。

「少陪了。」梁簡向顧玙一拱手,毫不留戀分開那厚厚的簾幕,走進了內室。

「這……就走了?」顧玙有些發矇,他還打算多談幾句,試探梁簡的脾性喜好,再投其所好問出倚翠樓的事,誰知梁簡走得如此乾脆。

顧瑂見他只問了自己與李千金關係便揚長而去,心中對梁簡的秉性便有了計較。這人借醫術為自己沽名釣譽的階梯,他們兄妹若不能給他一些實質的好處,恐怕別想撬開他的嘴巴。

梁簡走後,小元便忙活起來,在那垂簾前擺上一幾一椅,對顧瑂道:「陳娘子,請坐。」

顧瑂坐下,將手放在几上,從那垂簾的縫隙處伸過。大概是某種心理作用,伸過去的手沒人理會,就覺得那邊的空氣涼涼的,讓人莫名緊張。不過很快,一陣拖拖拉拉的腳步聲傳來,冰涼的指尖按在了她的脈上。

不對。

顧瑂陡然坐直了背。

除了梁簡身上貴重的檀木香,她靈敏的鼻子還聞到了一股潮濕的氣味,立刻讓她想到了陰暗的角落,叢生的雜草,濕腐的泥地……簾幕後面還有別人。

顧瑂心中警鈴大作。

「請娘子換一隻手來。」是梁簡的聲音。

顧瑂老老實實換手,向里伸時故作找不到縫隙,想要多掀開一點窺探後面的情況。然而簾幕太厚,她還沒成功,手腕便被裏面那隻冰涼的手有些粗暴地拽了過去,放到脈枕上。

很快,那指尖離開了顧瑂的手腕。顧瑂聽到裏面刷刷點點開藥方的聲音,而後是筆重重一頓,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響起。

「這是怎麼回事?」陳伯璠問。

小元笑道:「這是師父開完葯了,娘子可以把手收回來了。」

顧瑂沒有着急馬上收回手,她翻轉了手腕,緩緩向外退,試圖裝作不經意掀開簾幕,就在她指尖勾到了簾幕邊緣時,「刷」地一聲,簾幕被拽開了,梁簡端坐在後面,手中還握著飽蘸濃墨的筆,皮笑肉不笑看着她:「陳娘子想要見我?」

顧瑂一驚,連忙擺手:「不,不是……」

梁簡倒沒有為難她,將開好的藥方推了過去:「陳娘子先服藥一月試試看,有效便照方抓藥,若有疏漏,梁某再重新為娘子診治。」

「那,梁大夫可知我病灶在何處?」顧瑂身體康健,根本沒有什麼咳症,她與顧玙虛構這說辭不過是為了上門與梁簡聊聊,沒想到梁簡真給她開出了藥方。她對自己有病倒很是意外。

梁簡看了一眼藥方:「上面寫得清楚,肝鬱愁結。陳娘子平日要放寬心,少思少想,凡事看開,更需少懷疑。」說罷,他便起身吩咐小元:「帶兩位去抓藥吧。」而後徑自走出內室,揚長而去。

「舍妹莽撞,讓你師父不悅了?」顧玙跟着小元取葯時問。

小元心思單純,一點沒看出顧瑂看診時發生的一點意外,撓撓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很少見師父發脾氣。陳娘子也沒做什麼,應該不會吧。」

「那便好。」顧玙又道:「對了,我和妹妹一路到儆心堂,路過了一條香氣瀰漫的小徑,看着十分繁華,可大白天卻戶戶閉門,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小元一聽,臉漲得通紅:「那不是什麼好地方!官人你別問了!」

「啊?不是什麼好地方……」顧玙忽然一笑,「難道是煙花地?」

小元的臉更紅了,嘟囔道:「是啊,這……知道就不要說出來了……」

「哈哈哈,」顧玙像是被他局促的樣子逗笑了,故意道,「這有什麼,我們那裏也有這樣的地方。等你長大些,讓你師父給你……」

「呸,」小元怒道,「這是什麼話,那種地方,我師父怎麼會去!他從不近女色!你怎能開這種玩笑!」

「誤會了,」顧玙忙正色道,「我是說你長大些,讓你師父給你說個媳婦,誰讓你去那種地方了。」

小元天真地眨眨眼:「哦,那是我錯怪官人了。喏,葯在這裏,核對過了,一點不差。」

顧玙摸摸他的頭,笑道:「有勞你了。你是個好孩子,以後一定是個好醫者。」

小元被說到心縫裏,一點不快煙消雲散,立時心花怒放:「那就借您吉言啦!」

半日閑里,顧瑂端著黑稠的葯碗,皺着眉頭:「不用這麼自討苦吃吧,我真要喝嗎?」

「診的是你的脈,開的是給你的葯,那梁簡的話說得也十分有理,」顧玙盯着那張藥方翻來覆去看,「再說,錢都花了,那麼貴,你不喝就浪費了。」

顧瑂無力反駁,捏著鼻子往嘴裏灌了一口,就聽顧玙說:「這藥方怪怪的。」顧瑂一口葯吐在地上:「現在才說!不會死人吧?」

顧玙看向她:「你喝你的,不是葯有問題,是藥方。」

顧瑂小心抿著剩下的葯:「什麼意思?」

「這藥方不像是梁簡開的。」顧玙沉吟道。

顧瑂馬上放下了葯碗:「我在看病時就察覺了,我確定那簾幕後面還有一個人,甚至到藥方開完,那個人的味道都還在。可是,梁簡拉開帘子,確實只有他一個,沒有人能那麼快消失無蹤。」

「機關。」顧玙低聲道卻沒細說。他重新看回藥方:「而且,我覺得,這藥方出自杏林谷。」

「杏林谷?」顧瑂很驚訝,「那不是嫂嫂學醫的地方。」

提起江洛如,顧玙的心沒來由沉了一下。

他嘆了口氣道:「是,就是她學醫的地方。她此生以成為杏林谷的弟子為最大榮耀……」

杏林谷地處偏僻,隱藏在茫茫草海的青離州中,很少有人能找到。那裏氣候獨特,奇花異草遍生。第一任谷主虞明為治愛人絕症尋至此處,後世代隱居谷中精研醫術。自得其樂的隱士生活傳至第五代女醫虞杏遙生了變化。

虞杏遙不懂祖輩遠離塵囂的選擇。她覺得醫術不能用於救人就是白費,於是不顧門規出谷遊歷,一路治病救人,並甄選天下最有天賦和有責任心的醫者為門徒。至年老,她帶着幾名學生回到谷中,將杏林谷變成了沚國最傳奇的醫者學堂。

顧玙的妻子江洛如是杏林谷中最有濟世宏願的那種醫者。在與顧玙珍貴的相聚中,她最愛談論的就是杏林谷的醫術。

杏林谷的醫者們在植物茂盛的谷中發現一個規律:世間萬物,陰陽相濟,毒藥旁邊往往生其解藥,毒藥與解藥有時也能相互轉化。人的身體有了病便如中了毒,解藥也一定能在其體內找到。所以杏林谷的醫者用藥,大多是喚起身體對抗此種病症所需的機能,而不針對病症。他們筆下的藥方天馬行空,眾人談之色變的毒藥也赫然寫在上面,越是通醫理越覺得弔詭,再細看又確有某種邏輯在其中。

顧玙手中的方子正是如此劍走偏鋒,不見於任何醫書,用藥奇詭又不是全然胡來。

這種風格用對了是以毒攻毒,失之毫釐就成了在人體內養蠱,戕害人命。能完美應用這套方法的醫者一定是天才中的天才——精湛的技術,冒險的精神,強大的自信,缺一不可。

顯然,梁簡與這三者毫不沾邊。

他敢斷定這藥方出自一個天才,是梁簡的影子。

影子是如何消失的呢?

「我猜測那簾幕後面有一個機關,類似我們看雜戲時見過的那種戲台,能將人從台下面直接升上來,模擬神仙自隱身至現身,」顧玙思忖道,「而那莫名響起的鈴鐺聲就是啟動機關的信號。」

顧瑂懊惱道:「我要早些掀帘子就好了。」

「不,」顧玙安慰道,「他敢這樣堂而皇之,不會沒有后招。你真的掀了帘子,反而不知會遭遇什麼。」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顧瑂問道。

「你就說這葯喝了腹痛,再去一次儆心堂,想辦法制止那人搖鈴,鈴鐺不響,機關就不會動,我們抓他現行,掌握把柄再問孫憐憐的事。」顧玙決斷道。

「你不是說貿然掀簾會有不測?」顧瑂不解。

「所以制止搖鈴,掀開帘子的都不能是我們。我們需要一個厲害的幫手,」顧玙期待的眼神看向顧瑂道,「我明天會多買點桂花糕來。」

顧瑂嘆口氣道:「我們真是在為非作歹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幾日後,「陳伯璠」兄妹又敲開了儆心堂的門。

小元看到兩個「熟人」很是親熱。要知道,來儆心堂的客人大多驕矜冷漠,像這對兄妹這樣溫柔親切的十分少見。他很希望能常常見他們。

呸,小元立刻在心裏否定了自己,讓人家常來醫館,不是咒人生病嗎。

「陳官人怎麼這麼快又來了?是葯不見效嗎?」小元擔心地問。

「這葯似乎有些猛烈,我妹妹服后腹痛不止,所以想再請梁大夫看看,能不能調整一下藥方。」顧玙溫柔道。

「這樣啊……」小元撓撓腦袋,「師父的藥方獨樹一幟,娘子可能對某種藥材不適吧,請師父再看看一定能行!」

看着這孩子一臉天真熱切的崇敬,顧瑂竟有些不忍讓他面對真相了。顧玙從顧瑂的眼神中讀懂了這種憐惜,趁著小元跑去請梁簡的時候,輕聲道:「青春易逝,他既有做名醫的夢想,斷不能耽誤在這裏。長痛不如短痛,一時心碎換前路安寧,是值得的。」顧瑂若有所感,點了點頭。

小元興沖沖跑回來:「師父請陳娘子到簾幕前坐下,他再為你診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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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閑之白雲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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