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詩會（2）

白日里冷冷清清的大街，此時卻異常熱鬧了起來。

葉秋回想了好久。

似乎，自從來到這裡，自己都沒有見過如此的夜晚。

他們尚未到達熱鬧的中心，卻能看見從那些滿員的客棧里走出的白衣書生，也能聽見從教坊勾欄處隱約傳出的「鳳簫聲動」1，那是碧玉觴、翡翠盤，古琴涔涔、鐘聲叮咚。

一路上，到處停留著挑擔行走、沿街叫賣的小販，越往裡走，越是喧鬧交雜，越是摩肩接踵。這就是大好日子的夜市，真是好一派「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2的景象！

葉秋看了一眼身旁穿著一身靛藍色長袍的謝懷瑾，這人當真成功地將自己倒騰成了文人書生的模樣。

她還記得，謝懷瑾從客棧出來的時候，掌柜差點驚掉下巴的樣子，若非葉秋親眼見著他往裡面塞了多少暗器，她差點就要信了這是個手持摺扇的翩翩公子。

據謝懷瑾所說，他扮得簡單點就行，這種場合，他們幾個要低調。於是，墨黑的發被青色髮帶束起，他的全身再無半點裝飾。夜色中，他並不顯眼，不至於一眼便讓人淪陷。反倒是葉軒，因為戴著面具的緣故，更為扎眼。至於葉秋嘛——「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

謝懷瑾隨手便攬住了葉秋的肩，挑了挑眉，道：「小秋秋，你說說『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咱該標多少價好呢？一百兩，還是二百兩？」

葉秋白了謝懷瑾一眼，道：「你覺得，這些人是自己做不出詩，還是能出得起這個錢啊？」

「嘖，別小看他們。」謝懷瑾「唰」地打開了摺扇，「更何況，你看——」

橋上，頗為奇異的三人組合併沒有被過多關注，人們的目光大多集中到了湖內的一艘畫船之上。

葉秋自然也順著謝懷瑾的指向看到了這艘畫舫。這畫舫不能叫它船，得叫它樓船，它起碼有兩層高，柱上都是雕梁畫鳳，張燈結綵。畫舫靜靜地停在湖上，影影綽綽中透出了鳴鐘擊磬、鶯鶯切切，至於內里是否還有軟玉溫香、春至人間，外面的人們可就不得而知了。

「二千金，少一錢都不賣。」葉秋忿忿，人和人的差距真大，有人在外面吃冷風，有人在裡面享清福。

謝懷瑾：「……」

「你已經知道他是誰了？」葉軒有些驚訝。

「知道啊，貴人嘛。」葉秋聳聳肩，毫無所謂。既然是詩仙大人說了，「千金散盡還復來」，怎麼著也得給他翻個倍嘛。

葉軒聞言倒是沒了疑惑：「呵呵，難怪方才還說別人出不起一百兩，到這裡就有二千金了。」

謝懷瑾睨了一眼葉軒：「你也知道了？」

葉軒看著謝懷瑾，還是點了點頭，想來畫舫樑柱上的字也沒能逃出謝懷瑾的眼睛。

「不過，」葉軒略遲疑道，「那裡面應該沒有蕭雲晟。」

「哦，此話怎講？」謝懷瑾偏了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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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出自宋·辛棄疾《青玉案·元夕》。

2「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出自唐·王建《夜看揚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