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治大國,若烹小鮮!

第161章:治大國,若烹小鮮!

剛剛落座的幾女一陣慌亂,又立刻站了起來。

鍾離春生怕自己站起來惹劉賀不開心,局促地坐在一旁,緊張道:「陛下想聽我們說些什麼?」

劉賀沒有先回答她,朝着夏迎春招了招手,讓她在自己身旁服侍。

這個無鹽殿內啊,也就夏迎春是個會正常服侍人的,其他人能照顧好自己,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夏迎春往劉賀的碟子裏夾了幾筷菜,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待吩咐。

劉賀反手一拉,將她拉在了自己的右手邊坐下。

「都先坐下,吃!」

「你也吃,別光顧著照顧朕!」

劉賀朝着夏迎春一笑,頓時引得後者粉面桃花,平添幾分嬌媚。

劉賀動筷了,其他人才敢動筷,但也都是淺嘗輒止,跟劉賀這個大漢之主坐在一起,縱使山珍海味,那也是食之無味!

見狀,劉賀放下了筷子,環視群芳道:「就說說楊選侍先前在庭院之中,想讓賢嬪給朕轉答什麼話!」

聞言,楊妙真再無一絲僥倖,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妾罪該萬死,請陛下賜罪!」

劉賀慢條斯理地夾了一塊青菜放入嘴巴,細細地抿了抿,看向一旁同樣緊張萬分的夏迎春道:「廚藝不錯,但朕的口味偏重,下次可多放點鹽,多放點糖!」

「要想鮮,多放糖,要想甜,多放鹽!」

「日子啊,就跟這青菜一樣,若是千篇一律,無甚作料相伴,屬實是無趣又單調了些!」

聞言,一旁鍾離春色變。

夏迎春顯然沒聽懂劉賀話里的意思,低着頭道:「臣妾記下了,沒想到陛下對庖廚之事,還有如此見解,臣妾受教!」

「哈哈,所謂一法通,則萬法通!」

劉賀筷子指向夏迎春做好的一道魚,繼續道:「治大國若烹小鮮,烹小鮮而數撓之,恐其糜也!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夏迎春不好意思地交錯着手:「陛下,恕臣妾愚鈍,聽不懂陛下的話,不過,鍾離姐姐……啊不,賢嬪娘娘自幼飽讀詩書,她應該能聽得懂陛下的話!」

鍾離春若有所思,注意到劉賀望向她,連忙回答道:「陛下是在告誡我等,治國與做菜一樣,烹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知烹魚則知治民也!」

「不愧是賢嬪,深明朕意啊!」

「都起來吧,該聽的,不該聽的,朕也都聽到了!」

「朕若欲加罪於爾等,便不用等著上了這飯桌再舊事重提了!」

「無鹽殿,為朕為賢嬪所設,招攬爾等身懷武藝的邊關女子,就是讓這無鹽殿,多些英氣,而少些爾虞我詐!」

「但陛下曾於朝堂之上提出,牝雞不可司晨,後宮不得干政……臣妾等恐犯了陛下的忌諱!」鍾離春在旁小心翼翼道。

劉賀驚訝地望向鍾離春:「一介女流,居江湖之遠而知廟堂之高,賢嬪有大志也!」

「臣妾不敢,大漢是陛下的江山,亦是臣妾這等平民子女的家園,臣妾位卑,卻也有憂國之心,陛下登基不久,然於朝堂之上的金口玉言,也為臣妾頂禮膜拜,日思夜想,只盼有朝一日,能伴隨陛下左右,效綿薄之力也!」

鍾離春言語懇切,讓人動容。

劉賀拍了拍她的手掌:「位卑未敢忘憂國,說的好啊,賢嬪拳拳報國之心,當為世之典範,朕的臣子,百姓,倘若都與賢嬪這般,朕心甚慰,大漢江山,也將穩如泰山,萬世長存!」

「朕今日也聲明,於這無鹽殿內,朕便不是那廟堂之主,而是這一家之主!」

「所談之事,皆為一家之言!」

「爾等皆非嚮往榮華富貴之人,楊、梁、花三位選侍,都為北境推舉而來,朕明白爾等報國之意,故,朕允許你們,於此殿之內,可暢所欲言,朕,不加罪!」

此言一出,鍾離春鬆了一口氣,楊妙真、梁紅玉、花木蘭則是紛紛激動地握住了手掌。

「都想好要跟朕說什麼,誰先來?」劉賀抬起酒杯,抿了一口,示意道。

「陛下,臣妾先來吧,臣妾出身卑鄙,比不得幾位姐姐有見識,但也有一己拙見,還望陛下一聽!」

站出來的是花木蘭。

劉賀揮了揮衣袖:「說吧!」

「臣妾本是良家女,因大軍北上征伐,下達軍書募兵,臣妾父親已是風燭殘年,卻依舊要被強征北上,以抗外敵!」

「臣妾無長兄,又不願見老邁父親奔赴沙場,從此天人兩別,故臣妾斗膽,喬裝冒名頂替老父之名,從軍北上!」

「臣妾於待閨年華北上,歷經十年,大大小小經歷了上百戰,始得還鄉,才能與家人團聚,而當初和臣妾一同奔赴戰場的那些兵勇……」

說到這裏,花木蘭眼圈一紅:「百不存一!」

劉賀深吸了一口氣,北境戰事吃緊,各方缺兵少卒,就是雄主朱棣,都是兵力短缺,只得一味防守,依託長城之利,才勉強連年拒敵以外,以保邊關不失!

「替父從軍,孝感動天,女子從軍,更是曠古奇談,當得上奇女子之稱!」

「謝陛下讚揚,然臣妾所奏之事,卻非為自己訴苦!」

劉賀正色地望着她:「那所謂何事?」

花木蘭臉上浮現一絲怨恨,接着道:「臣妾為平民出身,老父知天命之年,尚要被強征入伍,這是我大漢戰事吃緊,臣妾與父親,沒有怨恨,願為大漢灑盡最後一滴鮮血!」

「然而,當真是我大漢無兵可征,無卒可用嗎?還需要年過半百的老人顫顫巍巍地走上戰場!」

「臣妾原本也不懂這些,待到解甲回鄉之後才明白,非我大漢無人,而是青壯皆為大族壟斷,為其耕種,子子孫孫為奴為婢,貢其享樂也!」

「單是臣妾家鄉一縣令,家中奴僕上千,更有祖孫三代,不計其數的佃戶為其辛勞,所得糧秣,盡歸其所用,而佃戶所得,艱難度日,食不果腹,此縣令自身逃稅漏稅,不繳國庫,而藏於自己府庫,貢其舉家受用,多餘部分,養肥碩鼠也不願接濟窮困,此等佞臣不思報國,不思撫民,乃我大漢之蛀蟲也!」

「臣妾懇請陛下,嚴查土地兼并之事,解放佃戶,如此,下能安黎庶,上能報君國,讓他們能為我大漢耕耘,助我大漢守邊!」

花木蘭說完,腦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唉!」劉賀長嘆一口氣:「起來吧!」

「陛下可要嚴查此類禍國殃民之人?」花木蘭追問道。

「你所言之事,朕早已知曉!」

「那陛下為何不派兵捉拿,若有需要,臣妾可披甲上陣,必為陛下分憂!」

劉賀失笑。

鍾離春連忙上前扶起了花木蘭:「妹妹,不要急,陛下早已給出了答案!」

「啊?」花木蘭不解。

鍾離春指了指那盤魚:「治大國若烹小鮮!」

花木蘭依舊不解。

「區區一個縣令,何足道哉,然今日你抓一人,僅惠及一縣一地,我大漢蛀蟲何其多,若不能從根源處治,則如韭菜一般,割一茬,又新生一茬!」

「倘若朕將精力全部放在這上面,談何治國,官官相護之間,又怎是那般輕易可以根除的!」

「那就聽之任之?」花木蘭驚訝道。

「放肆,花選侍,注意你對陛下說話的態度!」高力士呵斥道。

劉賀擺了擺手:「無妨,無妨,朕答應她們了,在無鹽殿,可暢所欲言!」

「遵旨!」高力士拱手退到一旁。

劉賀看向滿腹委屈的花木蘭,笑了笑道:「除惡務盡,你只知一縣之令,貪贓枉法,兼并土地,禍害百姓至此,那那些位居朝堂之上,大手一揮,便景從者萬萬之人,又將如何?」

劉賀一筷子戳在魚眼上:「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士族之禍,萬惡之源,余者,皆為其耳目,鷹犬也!」

「不正朝綱,談何政令下達各州、各郡及天下諸縣?」

「樹倒,則獼猴散,治理這等佞臣,則只要將他們賴以生存的那塊土壤盡數剷除,才有重現青天白日之盛況!」

「花選侍,不知朕的回答,你可滿意?」

鍾離春靠在花木蘭的耳邊碎碎念了一陣,花木蘭的臉色才逐漸轉好。

看向劉賀,臉色充滿了歉意:「是臣妾愚鈍了,沒想到陛下早已洞若觀火,的確,天下皆如此,若不能從源頭解決問題,那除一縣令也是枉然!」

「臣妾謝過陛下今日之言,望陛下能早正朝堂之風,臣妾代天下黎民,感激涕零!」

「那花選侍就在這宮闈之中,靜待佳音即可!」

花木蘭滿意地坐了下來,左右看了看,找來一個大碗,倒滿酒:「陛下,臣妾敬你!」

說完,不等劉賀回答,拿起大碗墩墩墩地一口飲盡,看得高力士瞠目結舌。

「陛下,這……」

花木蘭喝完之後,打了個飽嗝,差點高喊一聲「爽」,這才注意到高力士等人異樣的目光。

臉色一紅,稍顯扭捏道:「陛下,臣妾軍伍出身,習慣了,我……」

「沒關係,朕陪你同飲一杯!」

見劉賀非但不怪罪,還和自己同飲,花木蘭開心地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陛下真好!」

花木蘭道盡自身所願之後,楊妙真和梁紅玉也顯得有些急切起來了。

劉賀看向梁紅玉道:「朕閱覽秀女名單之時,梁選侍原為名門之後,因你祖父、父親兩代人在抗擊方臘亂軍時不利而滿門獲罪,你原本當充入營妓,后聽聞童貫領軍北上,逃脫抓捕隊伍,喬裝跟軍北上,於廣陽郡王收復燕雲十六州中有戰功,方坦明身份,以軍功抵罪,這次,舉薦你的,可是北戎節度使,朱棣啊!」

梁紅玉點了點頭,端起酒杯起身道:「臣妾,先敬陛下,敬北戎節度使一杯,若無陛下和北戎節度使抬愛,臣妾如今便成了他廣陽郡王的玩物,臣妾之命,是陛下賞賜的!」

說完,一飲而盡。

劉賀看着梁紅玉高達87的友好度,早就有所意外,聽到這話,更是明白其中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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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朝佞臣,孤要做千古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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