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傻得不明顯
又聽張婆子在伙房那兒探頭出來問，「二丫，咱家這雞老早不生蛋了，這兩個雞蛋哪兒來的？」
甄二丫說，「隔壁王大娘給的，她說早晨見娘面青嘴唇白，猜她身子不太好，送兩個雞蛋給她補補身子。」
張婆子道，「她是個真心待咱家好的人。待會兒殺了雞，給她送些雞胸肉。」
別小看這兩個雞蛋啊，在這個易子而食的年代，兩個雞蛋比銀子還珍貴！可見，這個村子里也有好人的。
甄珠嘆息，這個家……窮成這樣了，她得想法子搞點錢才好。
可做什麼，一時又沒有頭緒。
這裡是天啟國，歷史上從未出現過的朝代。
此處是最南邊的銅州，接近熱帶雨林，貧瘠荒涼，糧食低產，加上各種苛捐雜稅，老百姓都不太願意種田，素有「蠻荒」之稱。
全村人的祖輩都是從外地逃荒而來的，窮得叮噹響。
好在背靠十萬大山，漢子都當了獵戶，勉強餓不死。
原主爺爺和父親也是一名獵戶，只是她爹三月被抓了壯丁，養家的重擔便全落在老邁的爺爺身上。
而家裡的幾個女人，只能在家做些縫縫補補、挖野菜、打柴等家務活。若想做點針線活或者綉朵花做個手絹什麼的補貼家裡，那是不可能的。
一來離集市較遠，二來手粗臉糙，人家嫌棄。
不過，由於原主是個傻的，家裡人都心疼她，吃的穿的全都先緊著她，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在災年也沒怎麼餓過肚子。
她是個幸福的，上輩子的自己與她相比，是天壤之別。
可她穿過來，繼承了原主的一切，也還是個女人，不能支應門楣，金手指又是個雞肋系統，能改變什麼呢？
她一面往屋裡走，一面苦苦思索。
這時腦子又「叮」一聲，系統重複方才的提醒，且指出，老太太低血糖、甄二丫、三丫嚴重營養不良。
她做不到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醫治，只能問系統要了點人蔘、枸杞、紅棗。
中醫藥房的醫藥也存放在系統里的，要到這些東西不難。
她一一塞入袖袋裡，走向伙房。
走到門口，聽見甄二丫同張婆子說，「對了奶，您不是去大姐借米了么？怎的在家裡？」
張婆子嘆了一聲，「你大姐已嫁作他人婦，我思來想去，還是不為難她了罷。」
甄二丫便有些急眼，「可是奶，咱家沒米了，娘懷著身子，一口熱粥都吃不上。大姐夫借我們的一百斤米，到現在都沒有還，得問他要呀！」
張婆子面色變了變，把眼睛一瞪，「這年頭，誰家都沒有隔夜糧。你姐夫還不上，我能怎麼著？」
甄二丫嘆息一聲，沒說什麼。
甄珠有些奇怪。
在原主的記憶里，這老太太潑辣精明，向來只有她占別人便宜的份，斷沒有吃虧的理兒。
自家都無米下鍋了，她管你是親家還是皇帝，欠了她的，她都會討回來的。
可她空手而歸，定是有什麼隱情。
不過她不想說，也不好追問。
她抬腳進屋，「奶、二姐，你們去忙吧，我來看火。」
聞言，祖孫倆都有些古怪地看著她。
這丫頭十指不沾陽春水，她哪會生什麼火啊？
甄二丫在她耳畔小小聲問，「小四，你該不會想偷吃吧？」
甄珠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見過會偷吃的傻子么？」
甄二丫有些好笑，「小四，你如今不傻了呀。」
甄珠面色變得嚴肅，「不，我傻，只是傻得沒那麼明顯。」
甄二丫：「……」
張婆子捏了捏甄珠肉嘟嘟的臉頰，笑罵，「壞丫頭，鬼精鬼精的。」眼睛落在角落的柴堆，「也罷，二丫，隨我去柴房搬些乾柴。」
說著把二丫拽走了。
聽見張婆子壓低聲音訓斥，「傻丫頭，小四落水后大病一場，身子正虛著呢，咱們總歸是要把雞肉和湯讓她和你娘吃的，她偷不偷吃，有什麼關係！」
二丫小聲嘀咕，「我這不是怕她偷吃完，娘沒得吃么？」
「小四又不傻，她不知道留點兒？」
「……」
聲音逐漸遠去。
甄珠抽了抽眼角，這家人對原主的寵愛，真是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也令她的心多了一絲柔軟。
她掏出補藥，從水缸里舀了點水洗了洗。
而後拿起菜刀，把紅棗去核。
「對了，小四，等會兒我和你去給白公子……」張婆子去而復返，正好瞧見她把補藥放入湯鍋，聲音戛然而止。
甄珠的手也僵住了，手裡正拿著一根人蔘。
她幽幽地道，「奶，我如果說，這是我從院子角落拔的蘿蔔，你信么？」
張婆子面色古怪。
沉默了下，她忽地上前，拿過甄珠手裡的人蔘，快速放入湯鍋里。
甄珠張嘴想說什麼，張婆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銳利的雙眼往外掃視一圈，沒瞧見外人，才壓低聲音道，「丫頭，這是大師給你的補藥吧？你拿出來燉湯，是給你娘補身子的，可不能讓外人知道。」
這小老太，好會腦補啊！
甄珠心裡暗笑，只是，「大師是誰？」
張婆子比她還驚訝，「瀾若寺的凈凡大師，救過你一命的，你不記得了？」
甄珠一頭霧水，搖搖頭。
「半年前，你忽然發高熱，整日里暈暈沉沉，還說胡話。這方圓百里的大夫都看遍了，吃了許多葯，仍不見好轉。
白公子說瀾若寺的凈凡大師能治，幫著把你送入寺里吃齋禮佛，果真好了，上個月才回的家……」
「你從瀾若寺歸來，天天流口水。白公子說，你是饞了凈凡大師做的吃食才如此。」張婆子頓了頓，有些不解，「你腦子不聰明，可不至於都忘了這些事兒啊？」
甄珠皺眉。
這麼說，原主對吃的執念很深，應該印象深刻才是，偏偏她腦海里只有一片空白。
再仔細一想，她從小到大生活中的許多細節，她也沒印象。
卻多了一些陌生的記憶碎片。
不過，原主腦子有毛病，記憶不全或者錯亂，也有可能。
她晃了晃腦袋，沒有在此事上面過多糾結。
「那麼，補藥既是大師給的，為何要藏著掖著？」